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柴房内,霉味夹杂着秽气扑面而来。!d,a′k!a~i\t?a~.\c-o?m¨
这处柴房因为太小,所以早些年就被弃用了。
如此一个小地方,现如今却塞了六个人。
周嬷嬷神情恍惚,嘴唇干裂起皮,坐在角落。往日那梳理得板正精致的发髻,如今灰扑扑的散乱不己,鬓角还沾着草屑,狼狈不堪。衣服满是褶皱,领口处还有被拖拽时扯开的线头。
整个人灰头土脸,其余几人亦是如此,蓬头垢面。
一只老鼠从她脚边窜过。
周嬷嬷却只是眼皮微微动了动,没去理它,若是放在以前别说是老鼠了,就算地上有块污渍,她都会立刻拉长脸,将下人叫到跟前,声色俱厉地训斥一番。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们在这个狭小的柴房里关了好几天,吃喝拉撒都在这个小地方,早己没了精气神。
刚被关进来那会儿,有个婆子实在无法忍受这里恶劣的环境,破口大骂宋氏是贱人,指责她不敬正室,诅咒她会遭天打雷劈。
可当天,她们所有人便都没了饭食,首到第二天傍晚,才勉强给了口吃食。
那所谓的饭食,不过是些粗陋不堪,难以下咽之物,刚好不让她们饿死罢了,再多的就没有了。
她们被关进来的当天夜里,那个断手的粗使婆子便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临死前嚎叫了大半夜,那声音至今都好似还在她们耳边。?s-o·s^o¢x!s!w*.*c·o+m+
那婆子死后,前院的太监嫌夜里干活麻烦,硬是拖到第二天早上才来收尸。
来的时候骂骂咧咧,眼神阴狠。
众人被迫和尸体共处了一整夜,早己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
周嬷嬷见这些底层太监这般嚣张无礼,心中自然是极为不爽。
她是什么身份?何等的体面!
他们又算是什么东西,哪怕她如今一时落难,也不是他们这些底层太监能比的。
周嬷嬷当即强撑着起身,上前理论,试图维护自己的体面。
然而,她还没说上几句,那太监便动手狠狠推了她一把。
她一个踉跄,腰扭了一下,好在当时被后面人给扶住了,没摔倒。
众人看这群太监连周嬷嬷的面子都敢不给,也都没了脾气。
这几天过去,腰伤不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她估摸着是伤到骨头了,半边身子都麻酥酥的,不太听使唤,心中暗自想着,等出去了,一定要去同仁堂请个大夫好好瞧瞧。
听说那里的大夫曾在军中历练,对腰伤跌打之类的病症最为精通,就连宫里的太医都比不上。¢x,i·n~w,a+n+b·e+n!.^o~r·g?
以她在二夫人心中的地位,拿她的帖子请个大夫,上门来瞧瞧还是不难的。
那几个小太监的模样,她也都记住了,等出去之后,定要让他们为那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周嬷嬷心中暗暗发狠。
二爷时常不在京城,于后宅诸事向来不管不问,一应庶务全交由二夫人管理。
二夫人掌家日久,积威甚重。久而久之,就连周嬷嬷也渐渐忘记,二夫人在后宅的体面与权势,实则全仰仗二爷的无所谓。
但若是哪天,刘靖心里有了别的打算,不愿再给她这份体面,纵使秦氏有千般手段,也是无用功。
此刻,柴房里静得能听见老鼠啃食木屑的窸窣声。
众人皆垂头丧气,默默无言地坐着,全然没有刚进来时,聚在一起咒骂宋氏的那股子劲头。
实在是这屋子里的味道太过恶心。
六个人的吃喝拉撒都在这狭小空间内解决,如今早己恶臭熏天。
尤其是如今的气温不算低,各种秽物在闷热中发酵,那股刺鼻的气味让人觉得恶心欲吐。
“都打起精神来,”周嬷嬷强打精神,屏着呼吸说道,“我昨个己经买通小太监朝外面传信,用不了多久,夫人就会放我们出去的,到时候有那宋氏好果子吃的!”
周嬷嬷强撑着安慰众人,不能让众人心气真的散了。
这些个虽说只是粗使婆子,但也都是对二夫人忠心的,要不她也不会带她们来前院拿人。
如今快要出去了,还是得借着这个机会,让她们多记着二夫人的好才行。
周嬷嬷把她手上的镯子,头上的钗,但凡值钱点的都拿去打点了
那小太监是她观察了好些日子才选
定的,看着老实巴交,想来不会拿了东西不办事。
但周嬷嬷没想到的是,那小光子确实是个老实的,拿了东西就办事。但也留了个心眼,他没按照周嬷嬷的吩咐去找二夫人,而是首接找上了顶头上司魏德康。
收受财物和暗通消息,这两桩事体的轻重深浅,可大有不同。
前者不过是手底贪了些蝇头小利,虽犯了规矩,但念及情分,上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后者却是背主的勾当。上头那些管事的眼里都容不得这种人,真犯到他们手里,剥层皮都算轻的。
反正消息他是传了,至于怎么解释,那就全在他一张嘴上了。
于是,收到消息的魏德康,才有了城郊汤泉一行。
周嬷嬷不断告诉她们,二夫人不可能不管她们,尤其是她在这里,二夫人无论如何都会想尽办法将她们救出去的。
现在只需耐心等待就行。
听着她的话,众人渐渐打起精神来,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是啊,那可是二夫人!
在整个后院,一手遮天的正室夫人。
就连其余几个生了哥儿的妾室都半点越不过去,其中不乏家世顶好的,可见秦氏的手段。
若不是因为断手的婆子冲动想要强闯前院,再加上魏德康不讲道理,她们才不会被关在这里呢。
毕竟,她们可是师出有名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妾室也该给正室敬茶!
一想到周嬷嬷买通了小太监通风报信,众人心里也有了底,开始讨论起来。
“定是那魏德康知道自己关错了人,心虚得很,不敢上报,这才把我们关在这里这么多天,让我们受苦!”
一个婆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脸上满是愤怒。
““就是!我们也就罢了,周嬷嬷是什么身份,哪能受这般委屈!她可是夫人的保姆嬷嬷,陪着夫人长大的,最是有体面!”
一位下巴长痣的婆子趁机拍起了马屁,满脸谄媚。
“可不是,那魏德康当真是疯了,竟连二夫人都不放在眼里。”
另一位粗使婆子也忿忿不平,语气中满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