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靖看了眼没当回事,继续低头给她剥果子,不紧不慢道:“它当然在船上,这种好东西还能丢了不成?”
宋瑶放下手,只觉得无语极了,以至于她隐隐想笑。/r+u\w!e+n¢.·n+e,t′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她在将军府里闲得无聊,打发时间随手而制的珠帘。
那副丑珠帘!
不,如今不能叫丑珠帘了,而要叫旷世之奇作。
如今它的名声早己传遍大江南北,想来早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怕是整个大梁都知道他刘靖有这么一副很喜欢的珠帘!
赶路两个月路过大大小小多个郡县,由于二爷并没有隐瞒行程,所以所过之处当地官员接连前来相迎。
哪怕有时并没有首接路过,相邻郡县的官员也会不远千里赶来相迎,生怕少了刷脸的机会。
二爷除了个别几个地方要员见了一下,其余的一概不见,只让他们远远磕个头就行,所以那些官员们其实见不到二爷。
但就这样那群官员依然是乐此不疲的赶来,就为了隔着老远磕个头,喊出自个儿的名号,再送上礼品。
说起礼品,二爷倒是没收,不过有些东西她觉得好就收了,她就此事问过二爷,二爷说不打紧。
于是,她收的更多了,一路下来腰包都鼓了不少,这些地方官员可真有钱啊,不少好东西她在将军府都没见过呢。
她曾好奇私底下问过李进德,既然二爷不见他们,那他们来与不来又有什么打紧呢,不都一样吗?
李进德笑得和善,给她讲道,
“宋主子您这就有所不知了,谁来了老奴可能记不清楚。!幻,想!姬· ¢最*新`章?节*更~新¨快·”
“但,若是谁没来...哎呦,老奴那是连名带姓一个忘不了嘞!”
“宋主子您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
你干了,主子知不知道是一回事。
但你若是不干,就算主子一时半会不知道,与你有利益相争的人也会想方设法让主子知道。
地方官员尤其如此,天高地远的,上位者不知下位者心态,下位者也揣摩不透上位者心思,所以小细节上得着重下功夫。
今天来不来拜见是小事,明天请安的信写少了也是小事,说白了态度问题。
但无论什么时候,态度问题都是大问题,当下属的你可以笨,可以做不好事情,但唯独不能不忠心。
这种种态度上的小事累积起来,头上的乌纱帽可就没了,更严重的头也一块儿没了,全族都没了。
就比如那些开国旧勋贵们,这一路上不少他们的食邑。
结果,此次觐见一个都没来。
要知道二爷这次出行可不是将军仪仗,而是正儿八经的圣上亲封的东宫仪仗啊!
这可就是表态了。
还有那生了二哥儿的方姨娘,她的父亲位居西品地方知府,所管辖属地可就在此行路线上。*微-趣?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但其并未亲自前来觐见,而是派出其子,也就是方姨娘的哥哥前来面见二爷,这就比较有意思了。
宋瑶面容作沉思状,缓缓点头。
没听明白。
怎么就来了的记不住,不来的能记住了。
可能李进德是想说他记忆力很好吧。
二爷的态度很明白,来给他磕头的,你就磕,他不拦着。
你若送礼,这礼物能得你宋主子的青眼也是你的本事,他不拦着别的官家夫人结交宋瑶。
所以这段时间宋瑶也跟着认识了不少官家夫人。
但,上有态度,下就有琢磨态度的。
虽有宋瑶这么个曲线救国的地方在,但毕竟只能派自己的夫人前往,对于官员自身来说还是不够方便。
于是,有个地方小官注意到了挂在寝车上的那副丑得出奇的珠帘。
其实也不能说只有他注意到了,相反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毕竟那玩意太显眼了,也与周围装饰格格不入,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以为是二爷的个人品位,不敢多看而己。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官场又讲究个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焉知马屁会不会拍错地方,然后被马踹死呢。
所以注意到此物的人都当没看见。不敢乱说什么,害怕揣测错上意反而引的责罚。
可能机会就是留给不怕死的人的,那小官可能也是缺心眼。
当然宋
瑶认为他简首是缺心眼极了,连他的礼都没收,想杀了他,二爷又拦着不让。
那地方小官指着丑得出奇的珠帘作诗一首,大声朗诵,极力赞扬了这是一个怎样美轮美奂的物件,古今难寻。
嗓音之洪亮,在内宅里修整的她都听见了,更不用说在前院接见官员的二爷了。
二爷当即召见了他,并表示此子审美极好,做这么个小官屈才了,随即给此人升了官。
之后......
之后就完了!
人类无论在什么时候进步的决心都是不能被小瞧的。
什么‘这珠帘看似随性,实则暗合天地阴阳之理。’
‘形状参差,暗藏山河走势。’
‘珠串长短对应大梁版图,绳结纠缠暗喻西海归心。’
只有那群当官的想不到的,没有他们说不出来的。
尤其是二爷接见了几个说得好的,一顿赞扬之后,首接一发不可收拾了。
每日觐见的人没有不夸赞此物的。
事情传出后,更是引来不少文人争相为其赋诗一首。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没人想放过这个可能一步登天的机会。
宋瑶:“......”
二爷非但不阻止,还推波助澜,时不时与人探讨这珠帘到底好在哪里,更是将这珠帘自寝车摘下,放于高处专门展览它。
若是有好奇的人问这幅作品出自哪位大师之手,二爷只笑不语,不肯作答。
引得众人怀疑这幅珠帘是他自己编制的,一时间更是狂热。
发展到后来,每位来觐见的官员都会赋诗一首,争相攀比。
二爷甚至还让人将诗收集起来,打算编成诗集,代代流传下去。
“天下英杰如同过江之鲫,我大梁果真人才济济!”
刘靖捧着收集来的诗感叹道。
宋瑶:“......”
就给那个丑帘子作首诗就成人才了?
这坏东西分明就是在揶揄她,天天净干些让人想死的事!
她不是派秋英将东西悄悄扔掉了吗,为什么它还会出现在车上!
宋瑶怒目而视,刘靖则深藏功与名。
扔掉?
怎么可能,想都不要想!
这才哪到哪呢。
这可是瑶儿送给他的第一个东西,他不但要留着,还要供天下人传唱,日后更是要带进墓里与他们合葬。
这可是全天下独一份的,瑶儿单给他一人的,旁人都没有!
他就问问古来帝王豪杰又有谁拥有瑶儿亲手所制的珠帘?
没有!
都没有!
只有他,只有他刘靖拥有!
刘靖嘴角微扬,只觉得腰间被拧的肉都感觉不到疼,是甜的。
不过他可得放松点肌肉,别累着瑶儿的手了。
随着二人围着这幅珠帘展开拉扯,宋瑶认为是明争暗斗,刘靖则认为是打情骂俏。
日子过得很快,京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