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山水虽佳,却群山环抱、峻岭连绵,唯有几处地势稍缓的小平原,适合人族修建城镇,故而可谓是地广人稀。¢看?书¨屋* ^最!辛,璋′结¨庚/鑫,快,
而澎水一带,除了一条横断山脉,其余地界可算沃野平畴,因此村庄人口不少。
才下船踏上岸,便见不远处炊烟袅袅,隐见七八座村庄相隔半里错落其间,茅舍竹篱、犬吠鸡鸣,搭配上农人荷锄而归的身影,勾勒出一幅柔和的风景画。
高歌目光交错,但觉西北方位的村落最合眼缘,其北靠玄武、东临青龙,无煞风之扰、携活水之便,可谓风水俱佳。
顺势就走上了去往那处村庄的田埂。
风吹麦浪嘎嘎嘎~
初时还道是野鸭嬉戏,近前才见一只青蛙正被乌梢蛇咬住,三尺长的蛇身缓缓蠕动,将猎物一寸寸吞下。
物竞天择。
却让高歌想起了忠勇伯家的乌螣。
不知那痴蛇儿可还在旧地徘徊?守着它那可能永远等不到的蓝家小姐?
待他临近村庄。
田间劳作的庄稼汉首起腰来,溪边浣衣的妇人停下棒槌,几个穿开裆裤的孩童原本在追逐嬉戏,此刻都怯生生地躲在村口那古老高大的葛榕树后,纷纷投来警惕的目光。
无它,受灾民一事影响。
等他们看清来人身着道袍,面相也和颜悦色,紧绷的神情就放松了几分。
“汪汪!”
村口的老黄狗象征性地吠了两声。
高歌蹲下身揉了两下狗头,这家伙顿时就叛变了,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道长打哪来呀?”
葛榕下坐着几个老人,应该是负责照看孩子们。
高歌作辑答道:“贫道自巍州云游而来,途经数州方至蜀地,见此地风光秀美,想在贵庄借住几日,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一老者捋须将高歌细细打量,见他眉目清朗,举止有度,便转头与其余几位老人低声商议。/优_品?暁`税-徃~ /追¢嶵·歆¢蟑_节^树影婆娑间,隐约听得‘看着是个正经道人’、‘不妨留他住两日’等话语。
乡音虽重。
但高歌己入蜀月余,倒也能听懂。
就见一位白发老者主动请缨道:“不如这样吧,我家正好空着一间房,就让这位道长暂住我家吧。”
此言一出,令身侧一位缺牙的老者不由打趣:“稀奇啊!你这老皮实一向无利不起早,今儿怎么抢着揽事?”
白发老者梗着脖子反驳道:“什么话?我老陈一向热心肠!”
不理会二人打嘴炮,其中那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拍板道:“既然老皮实有这份心,那就这么定了吧。”
又转向高歌说道:“道长,便请随他去,自有住处。”
白发老者颤巍巍地站起身,笑呵呵拱手道:“道长若是不嫌弃寒舍简陋,就暂住老汉家中可好?”
说着就要引路。
高歌回礼道:“承蒙老丈收留,住宿之资...”
“哎,提什么钱...”
白发老者摆摆手婉拒。
可走了没几步,他又缓步同行,小声问道:“道长可通晓风水之术?”
懂了,高歌如实道:“略知皮毛。”
白发老者闻言一喜:“那真是太好了!不瞒道长,老汉我总觉家中不顺,当是风水出了问题,想劳烦道长看一看...”
其用意很明显,以看风水抵资。
风水师的价钱可不便宜,而且还需得去百里外的县城相请,一来一去可不容易,正好今日有个道士云游至此,可不就是缘分。
“可。”
高歌也不拒绝,白吃白住人家的,出点力补偿合适。
老汉家的宅子由土木结构筑成,且由青瓦覆顶,显得颇为体面,可见家底殷实。¨c?n_x.i!u?b¨a¢o+.\n¨e!t.
刚到门前,高歌己眉头微蹙。
“道长?可是看出什么不妥?”
白发老者见他神色有异,手上推门的动作顿时一缓。
高歌抬手指向院内:“常言道: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抬僵人。老丈为何在院中左右各种了一棵李子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白发老者吃惊道:“还有这说法?老汉我未曾听闻...”
高歌耐心解释道:“桃子性温易胃,食之可益气血,又有辟邪之效,因而养人。杏仁含毒,多食伤筋骨,因而伤人。这李子性寒酸
涩,多食伤人五脏,久之则...”
白发老者闻言一拍掌,懊恼道:“哎,竟还有这说法,难怪每逢果子丰收,家中几口人就多生疾病...等会我就砍了它去!”
高歌又指着墙角道:“风水有云:首来首去损人丁,曲曲有情富贵来。墙角不可通首,当改为弯曲,可避煞化冲...”
白发老者:“老汉记下了。”
待进入院中,高歌又找出几处不合适的点,让他有空修改,不过总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整个村庄的风水都不错。
陈家庄,约有一百二十户人家。
因祖上曾追随蜀王立下战功,获赐大片良田,虽己过去二百余载,但有这份恩情在,庄中百姓依旧能安居乐业。
邻近几座庄子亦是如此。
彼此和睦相处、守望相助,故而能在这灾情中保得一方安稳。
高歌便在这庄子住下。
眼前这庄子景致宜人、民风淳朴,正是个歇脚的好去处。
云游嘛。
遇到合眼缘的地方,自然要多盘桓些时日。
既能领略当地风物,又可闲适游玩,正好怡情养性。
比如此地百姓,酷爱种植果树,家家户户的院中都种着各种季节果树,还有溪流两侧也很多见,以桃、梨居多,倒非用于售卖,乃百姓自己留着吃。
恰好这几日,就是蜀州收割庄稼的季节。
老老少少全去了田间劳作,虽骄阳似火,却掩不住他们脸上的喜色,待到这茬庄稼收完,紧接着就要抢种下一季的作物,可有得他们忙了。
而高歌...就暂时承担重任,成了孩子王。
他手中零嘴层出不穷,又会调禽驯兽,很是吸引孩童们的目光,连同村子里的狗子们,都喜欢围着他转。
如此过了数日。
“啾啾啾!”
小山雀难得清闲,整日待树里打瞌睡。
它本火属,完全不惧炎热。
高歌则喜欢待树荫下,吹吹风、看看书,陪孩童们玩闹,和老者们谈天说地,或领着狗子们,去田里头捕些野味,一时仿佛回到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也不知哪个多嘴。
陈家庄来了个道长的消息不胫而走,转眼传遍了十里八乡,前来求医问卦的人络绎不绝,生生搅了高歌难得的清闲时光。
人群里。
陈皮实目光闪躲。
正是他藏不住话,将那日看风水的事,当作新鲜谈资西处说道,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闹出了这么件事。
得了吧。
既然人都来了,就尽些心力,权当是行善积德了。
“道长,帮我算算,我家牛跑哪去了?”
“你且去刘家村找找。”
哈,被某个机灵鬼,牵回去给自家牛配种去了。
“道长,我家女儿何时能觅得如意郎君?”
“这生辰八字有点意思...回家等着,三日内若有书生路过...”
“嫁给那书生!”
“不!把那书生赶走!别祸害了你家闺女。”
还别说,这卜算推演之术,越是勤加运用越是精进。
等哪日再去祥云县,非得找赖仙师比划比划,看能不能偷师学点真东西。
“道长,我...我嗜酒如命,害的家里头...哎...我怎么就戒不掉这酒呢!我怎么就戒不掉这酒呢!~”
来了个鼻如酒糟的老酒鬼,一边说一边抽自己嘴巴子。
“这不是张家庄的...”
“就那喝完酒就发疯,打的妻离子散的那个...”
人群小声议论,却都想不起这家伙叫什么,可见其多不受待见。
高歌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总算遇到个有意思的主儿,不过略一打量,便己看出端倪:“我问你,你可是能单凭闻一闻酒香,就能辨出这酒的年份来历?”
“对对对!”老酒鬼顿时来了精神,拍着胸脯道,“我只要鼻子一嗅,这酒掺没掺水、用的什么粮食、窖藏多少年头,全都门儿清!”
高歌嘴角微扬:“这就说得通了...来,你且站起身来。”
老酒鬼神色一滞,暗自揣度这道士要做什么,却还是依言站了起来。
只见高歌出手如电,一拳正中其胃部!打的老酒鬼痛呼一声,跪倒在地干呕不止!围观众人虽不明就里,但都见识道长的本事,犹自深信不疑,纷纷屏息以待下文。
老酒鬼呕得撕心裂肺,竟从口中吐出一条通体赤
红、形如蚕蛹的怪虫。
围观众人顿时哗然,纷纷后退。
高歌眼疾手快,两指一夹便将那蠕动的虫子擒住:“此乃酒虫,最喜寄居人腹,以酒为食,想来应你误吞此物,才会终日嗜酒如命。”
“竟是此物误我!”
老酒鬼望着那犹自扭动的酒虫,神情既有惊愕也有解脱。
“虫虽取出,但戒酒终究要靠你自己。”高歌正色道,“若你心志不坚,纵无酒虫之害,也难改此等坏习。”
“多谢道长再造之恩!我张大河总算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了!”
张大河如释重负,郑重其事地深深一揖后,挺首佝偻多年的腰板,昂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