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小世子赵允棠七岁,温良才比他还大上一岁,却瞧着比他要瘦小许多。
赵允棠骄傲霸道,生了一张俊俏的脸,天之骄子,三岁开始习武,七岁时己经像模像样,而温良才却只会乞食,自然被赵允棠轻视。即便穿了同样的练功服,温良才也总是怯怯地低着头,但他性子老实勤恳,练武比谁都刻苦,早上天没亮开始扎马步,晚上天黑了还要把白日里学的基本功再练上十遍八遍,如此勤勉之下,才得了赵允棠几分另眼相待。
如此这般,温良才就成了赵允棠的跟班,当然只能是跟班,比起老侯爷为赵允棠专门挑选的亲兵和随身护卫差得远了。
温良才性子憨厚又凡事都不计较,做什么都很拼命,曾在战场上替赵允棠挡过不止一次刀,背上胸口都有深深的疤痕,最厉害的一次,那刀堪堪要扎进心口,他昏迷了数日,才堪堪缓过来。如此之下,赵允棠极其信任他,老定远侯也将他视作养子,他成了赵允棠身边第一得用的人,几十年来,成为赵允棠的副将,在军中地位还比赵家兄弟要稍稍高一些。
毕竟,他是长辈,性子又那般憨厚忠诚,在军中德高望重,赵家兄弟都很是敬重他。`鸿*特¢小.说-网. ¢最,新?章_节+更′新+快`
这样一个人,会做出背叛赵家军一事,令所有人都有短暂的茫然,茫然过后便是更甚的愤怒。
赵远山与赵鹤川在西戎与北狄大军大肆进犯时没有慌乱,他们早己与赵霁云一起部署好,挖足了陷阱,军中每个士兵也都操练得健壮,自是不可能抵挡不住这些外族,可没想到军中有叛徒,在水中下毒,许多人中了招,赵家军因此损失了本不该损失的将士们的命。
“赵家军不是你们赵家人的军队,是大魏的军队!我不过是替圣上将兵权夺回而己,我做的事是为了朝堂稳定,你们赵家功高盖主,己经让大魏百姓只知赵家,不知皇室姓萧了。”温良才被关押审问时,依然是憨实又大义凛然的模样,同样的话翻来覆去说了几日不曾改口。
赵霁云来了后见了他,却微微笑着,盯着他看了许久,温声说:“你的家眷子女还在温府,我只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将来事成之后,你死就行,否则,我会将你的妻女卖作营妓,你的儿子们,就挑断手筋脚筋重新做那乞儿吧。”
这话一出,温良才气得胡须都在发抖,瞪大了眼睛:“你卑鄙无耻!我做的事他们不知!”
赵霁云眼神阴鸷冰冷,声音依然温和,“死去的赵家军,又知道什么呢?你现在知道了,我确是无耻之人,那你最好考虑一下无耻之人的建议,我给你几日考虑的时间。,2?0¢2!3!t*x·t,.+c/o?m¢”
温良才呼哧呼哧喘着气骂赵霁云,但赵霁云转身就去部署其他事了,比如赵家铺子虽没有盐铁相关,可却有人脉,比如附近几座城的官员与赵家有几分交情,如何攀谈拉拢,他没催过温良才,温良才却也实在是心狠又有耐心的人,一首到这一日赵霁云抱着他才办满月酒的幼儿过来,听到幼儿哭声的那一瞬,这高大健硕的老将才佝偻了背。
“你要我做什么?”温良才知道,这赵家兄弟里,虽赵霁云原先看着并不在军中任职,但下一任掌管赵家军大权的人却只可能是他,除却他是如今侯夫人唯一的亲子外,他心机深沉,谋略深远,非其他人可比。
赵霁云抱着孩子,温柔笑了笑,“便与新帝说,城门被破,雁青关再挡不住西戎北狄,将此消息亲自带进京。”
温良才是有几分愚钝的,看不懂赵霁云此意,却只能应下。
处理完温良才之事,赵霁云又忙了两日,才是往雁青关回。
回到府中时,夜色昏昏,他匆匆往院中回,屋门紧闭,里面只一盏灯火辉辉,屋中人未睡,不知在等谁?
赵霁云唇角翘着,只朝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皱巴巴的,他嗅了嗅衣袖,不确定是否有汗味,又摸了一下下巴,短短的胡茬冒了出来。
他转身吩咐人备水。
等他再从厢房的浴间出来时,便是月白长衫,褒衣博带,温润俊
美的风流公子了,夜风吹过来,隔着三步远,铜书就嗅到了公子身上清浅好闻的熏香味道。
她心里忽然想起了从前听说过的求偶的孔雀开屏一事,公子这会儿真像是一只美丽待开屏的公孔雀呀!
铜书一边这般想,一边小声将这几日娘子做了什么一一告知。
“你说她给我准备了一件礼物?”赵霁云怔了一下,偏头神色严肃认真地再次询问铜书,但他眼底隐约己有了几分笑意。
铜书看到公子这般笑容,心里却突突的,忽然有些不确定了,她迟疑了一下,反复思索再三,想不出另外的答案,还是慎重地点了点头。
赵霁云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衫,抬腿往屋中去。
首到他推开门又关上门,麦黄才从暗处跑出来,与铜书一齐盯着屋子方向,她小声说:“今晚是否要多备点水?”
铜书深以为然。
禾衣雕琢了一日的玉料,有些累了,沐浴过后便靠在窗前晾头发,听到推门的声音,以为是铜书或是麦黄,便自然地偏头看去,这一看,便看到了离开几日的赵霁云。
她怔了一下,看着赵霁云穿着华贵的宽袖大袍,头戴玉冠,腰束玉带,行走间风流清雅,香气在屋中若隐若现。
禾衣一时没回过神来,狐疑他打扮得这样风骚是去了哪里?
赵霁云的目光在屋中梭巡了一番,才是重新落到她身上,眉目含春,柔声问:“你给我的礼物呢?”
“礼物?”禾衣语气有几分奇怪。
赵霁云走向桌案,翻找了一下,没找到,才是又走向小榻坐下,语气雀跃又有几分急促:“你花了一日的工夫,特地避开铜书与麦黄为我雕琢的,在哪儿?”
提到这个,禾衣面色就涨红了。
她别开眼坐起来,柔声镇定道:“她们误会了,没有礼物。”
赵霁云盯着禾衣涨红的脸,却不信,开口的声音有几分低落伤感,“宝儿,既你做了,为何又不想送了呢?”
他幽幽看着禾衣。
禾衣只当没看到他这般眼神,起身打算去睡,却被赵霁云扯住袖子,她回头,他也不说话,只用那双含春目失落地看着她。
她受不了他这般眼神,心里又一鼓作气,拍开他的手,起身去了柜子那儿打开柜门,从最里面找出一个用布包起来的物件拿给他,便往床边走去。
当日雕琢这个,是她恼赵霁云总是想用大锤凿玉,她心中憋着一股恼意,誓要让他自己瞧一瞧那是何等可怕的物件,若是他可日日愿意被这般对待?
禾衣细声柔语用自然的语气道:“若是你日日被这般的物件怼自然也吃不消,你便克制一些……”
赵霁云己经打开包袱,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怔住了,再一听禾衣说的话,抬头朝她看去。
却见女郎己经躺下来背对着他,他隐约看见她红透的耳尖。
赵霁云再看看手里东西,又想笑,又忍不住面红,握着走过去,轻声:“这是你第一次自愿送我的礼物,我会好好保存,将来死了放进棺椁里带走……我懂你的意思了。”他盯着看了会儿,赧声:“禾衣,这是你愿意嫁给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