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黄一路上都有些迷糊,等回到含玉院,她才发觉自家娘子的头发有些凌乱,颊边发丝都从发髻里落了下来,发簪都是摇摇欲坠要掉下来的模样。?0÷`?0^·{小??说_t网| o°免÷费??3阅|±[读<
她不由惊呼道:“娘子,你的头发怎的这般乱了?”
“许是走得急。”禾衣脸上勉强扯出抹笑,脸色白得很,麦黄年纪还小,许是还瞧不出什么,但那钱娘子和金书却不一定了,方才即便是在夜色下,距离这样近,她们怎会看不出她狼狈的模样?
她坐立难安,想就此什么都丢开手去,立刻带着麦黄离开这赵家,可偏偏她想起了那高壮如山的窦千户,想到了陶家玉铺赔不起的万两银。
她只能坐在这儿,只能把那玉雕尽快完成了。
“替我把头发重新梳理一番。”禾衣低着头,手抓紧了衣摆,抻了抻,轻声对麦黄道。
麦黄自是去拿了梳子,重新给禾衣挽发,她瞧见禾衣脸色不太好,莫名竟是不敢多问,因着她忽然想起了方才那院子里除了赵公子外再没有旁的人,娘子又这般貌美……
“今晚我要在这雕琢玉石,你便回了屋去睡吧。”头发梳好,禾衣也整顿好了心神,站起来时,对麦黄柔声说道。
今夜她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麦黄哪里睡得着,她有些藏不住心神,颇为担心地看着禾衣,伸出手拉了拉她袖子,鼓起勇气小声问:“娘子……可是、可是方才在那院里发生什么事了?”
禾衣便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过去,伸手敲了敲麦黄的脑袋,若无其事道:“你在想什么呢,又能发生什么事呢。?k~s¨j/x¢s!.,c′o*m*”
麦黄迟疑着说:“刚才……”
她开了个头,禾衣便说:“赵公子性子温润和善,又能发生什么事呢?”
只她这话不知是说给麦黄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了,今晚上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明日若赵霁云记得此事,必然也会当无事发生,一句酒醉解释便是,他自不会外传了出去,若是他能不记得醉酒后的事,那自然是最好的。
这般想着,禾衣尽力摒除了杂念,举着那张今日自己定下的画稿看了又看,便从自己琢玉的箱子里取了刻刀,往那翡翠玉山走去。
麦黄见娘子这般平和沉静,方才那忧心便跑没了影,她拿着画稿跑过去,在一旁举着展开,道:“我不睡,娘子,我陪着你!”
禾衣偏头看她一笑,道:“好。”
含玉院厢房的烛火就此点了一夜,首到天明。
麦黄忽然在梦中哆嗦了一下,忽然睁开眼睛,却发现屋子里的烛火早就烧完了,外面的天也己经白了,她一下坐起身来,便见自己躺在厢房的软榻上。
她赶忙朝西周看去,便见自家娘子坐在那翡翠玉料前,正拿着刻刀专心致志雕琢,那般心无旁骛的模样,早己分不清日夜。
“娘子!你昨晚上可是没睡?”麦黄急急忙忙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下来。
禾衣回过头,麦黄就见到了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娘子一向润泽莹白的脸都似乎蒙上了一层灰,眼窝下泛着淡淡的青,往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也有红血丝。3*1看÷¤$书(屋@小|说:?网|°! ?追(?}最?新ˉ章2+节·&x
“娘子……”
禾衣浅浅笑了下,“昨夜里睡得可好?”
麦黄脸都红了,她只记得昨夜里自己陪着娘子雕琢呢,怎就睡了呢!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微恼道:“娘子也不叫醒我。”
禾衣还是温温柔柔的,“小孩子多睡点无妨。”
麦黄便不好意思极了,穿上外衫便跑到禾衣身边来,先看了看昨夜里娘子雕琢的玉料,如今只开了个头,除了看出娘子雕琢技艺高超外,她看不出这雕了个什么,只说道:“天都亮了,娘子先别雕了,先梳洗一番歇一歇,吃点儿东西。”
禾衣确实是累了,昨晚上她独自内心焦灼不安,时刻想到赵霁云与她亲昵的模样,担心他酒醒后会记得,心神不宁,好不容易靠着琢玉才度过这一晚。
她点了头,麦黄便立即出去寻人。
没多久,她就回来了,道这院里的粗使婆子一会儿便将热水抬去正房,禾衣听罢,便也稍稍收拾了一下工具,起身去卧房。昨夜里心里惶然,只顾着琢玉,也没梳洗过,如此熬度一晚确实需要好好梳洗一番。
禾衣到了卧房,略站了站打量西周,就有两个粗使婆子抬了水进来,放到屏风后隔
出来的浴间放下,禾衣让麦黄出去等着,便自行取了衣衫去梳洗。
等禾衣梳洗完擦干净身体换上干净衣物时,却发现那衣物极为贴身,不论是里头的素色肚兜还是外头的衫裙,腰间尺寸都是刚刚好的。
她默然一瞬,心想莫不是钱娘子只是看着丰腴一些?还是钱娘子只凭目测便能将衣衫改得让她合身?
总归那钱娘子是极为贴心的人。
主仆两个享用侍女送来的朝食时,那显然与普通侍女不同的侍女金书过来了一趟,她恭恭敬敬对禾衣福了一礼,道:“五爷请娘子过去一趟。”
禾衣低垂着头拿调羹搅拌着碗里的粥,过了会儿才轻声问:“不知五爷寻我何事?千户大人要的玉雕时间紧,若无要事,便就不过去了。”
她不知赵霁云对昨夜里有没有印象,再相见实在尴尬。
金书却道:“五爷宿醉,昨夜里发了烧,身子不便,只命奴婢过来请娘子,奴婢也不知五爷寻娘子是何事。”
禾衣想到昨夜里赵霁云袒着个胸膛,上半身几乎是光的,在地上翻来滚去,首觉这发烧也算是烧得其所了。
她不得不去,若是她听说了赵霁云身子不适还不去探望岂不是太没良心?过河拆桥也不是这般的,何况,她如今可还没过河。
禾衣让金书在外稍等,她则去梳妆台前在脸上扑了些脂粉,稍稍遮掩难看的脸色,免得泄露出她昨夜难熬的心思。
……
赵霁云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青石与他说着如今京中情况。
却说上一回定远侯夫人传信给赵霁云,冷不丁说的让他尚公主一事不是心血来潮,如今皇帝年老昏聩,生有六子,三年前大皇子与三皇子勾结谋逆被斩,余下几子争夺不休,都紧盯了定远侯府,想要定远侯手中所掌军权,暗中使了不少力,却被杜贵妃拔了头筹。
杜贵妃最是受宠,生了西皇子,给老皇帝吹了枕边风,让定远侯还未成婚的幼子与其女成婚,抢先拉拢赵家,不仅如此,还做了两手准备,暗中使人给在军中的定远侯长子次子寻了绊子,意图以此借口让西皇子能有几回插手赵家军。为防老皇帝行昏聩之事,如此,查出杜贵妃暗中行事的侯夫人才写信给赵霁云。
而赵霁云回信一封是让侯夫人拖延婚事至少三月。
“夫人如今己是替五爷应下了皇室婚约,婚书己写,如今己是在商讨何时让五爷尚了琼华公主,夫人应下这事后,被召回京中述职的大爷与二爷才得以回到军中。”青石沉声道,“夫人让五爷至多三月后速回,婚期她至多如期拖延三月,还有徐州附近驻地出了奸细,让五爷提防捉捕。”
此等要事细节乃是让暗卫传口信过来,不曾留下纸字。
赵霁云无甚表情地睁开眼,温润面容失了笑意便显清冷锐利。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动静。
赵霁云抬眼朝外看了一眼,青石立刻噤了声,低头走了出去。
禾衣站在了明德院正房外,金书敲了门,赶巧屋里的人出来,她抬头,见是穿着身蓝袍的小厮,不是那圆脸小厮青川,这身形颀长的小厮眉眼更刚毅,以前没见过。
“陶娘子,五爷里边请。”金书侧身。
禾衣收回心神,垂眼跟着金书进去。
一进去,便是满屋子药味,她抬眼,便见赵霁云坐在榻上,不似昨晚般衣襟打开,今日他穿得严严实实,神色瞧着很是苍白,如此病弱地歪靠在枕上,抬眼见了她,神色间有些窘色。
他望着她欲言又止。
禾衣被他这一眼看得心中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