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水云脸色淡下来,捋着耳边发丝:“那是我班门弄斧了,孟知青,我听说张起哥没上高中后,性子就顽劣懒散起来,这些年你受苦了吧。/k\a/y?e¨-¨g\e`.·c+o+m`”
“哎,我们俩当年还约定一块上高中,也是没想到这之后,他就自暴自弃了。”
“早知道我该回来多劝劝他,安慰一下。”
孟晓兰手指捻了捻纱线,语气很平:“没啥受苦的,他要钱我给他钱花,他嘴甜哄我高兴,就当图个乐子。”
“你要是想跟他叙旧,应该等他下工回来,不是特意挑上工时候来。”
淡淡撂下一句,她也懒得再多聊了,起身就出去。
人走后,方水云顿了顿,刚转过头,就看到一脸失望的翠花姨。
“水云,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说说你今天来想干啥。”
“是你先嫁的别人,老三也都结婚了,你想干啥?”
一看她就是真生气了,方水云咬了咬唇,满脸痛苦、挣扎:“我就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说张起哥人不好,只有我知道他多好,我想看看他娶的女人配不配得上他,是不是跟别人一样有眼无珠。”
“而且,翠花姨,我离婚了。”
钱翠花叹口气,轻轻拍了拍她胳膊:“你走吧,离婚了看起来日子也过得不错,就在城里再找一个。”
“老三两口子挺好的,再说配不配得上,也是他们两口子自己说了算。”
这话就是赶人的意思了。
方水云擦一把红彤彤的眼睛,眼神带着丝凄楚:“我刚其实没好意思说,他出轨我就提了离婚,结果他们怕我乱说话,把我工作搞没了,逼我回乡下。”
“我爹跟后娘早恨死我了,他们赶紧把我许给了后山的王屠户,就是打死老婆的那个。”
“翠花姨,我害怕。”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钱翠花一听就心软了,狠狠一拍桌子:“这些狗娘养的,你放心,老三现在是妇女主任,肯定帮你做主!”
“你待会留下来吃晚饭,我跟老三说。/s′i,l,u/x-s¨w..-o\r_g\”
方水云高兴乐了:“谢谢翠花姨,我出去洗个手,帮你打下手做饭。”
人走后,王红梅才戳戳婆婆。
“刚刚老三媳妇跟水云不是好好聊着天,也没吵起来啊,我看咋突然有点生气了。”
她第一次看到弟媳那冰块一样的脸色,心底也莫名其妙首打怵。
钱翠花白这个傻儿媳一眼:“在你眼里,只有扯头发破口大骂是吵起来吧。”
“行了行了,快去淘米,今儿蒸个柴火饭。”
掺了玉米粒的柴火饭上桌时,谷香气融着米香,首往鼻子喷,围一桌的张家人眼睛都亮了起来,铁蛋更是兴奋敲起桌子。
“奶,给我舀饭,我要吃满满一碗!”
“行,奶给你舀,饿死鬼投胎的。”
其他人都高兴,张菜根却面露愁色:“老大一家还没回来,你做这么丰盛干啥。”
“就不能留着过年吃吗?”
钱翠花白他一眼:“就你大儿子一家是人,我们不要吃饭啊。”
被猛地一凶,再看着儿子儿媳不好的脸色,张菜根委屈缩起头:“我就是说说,你这么凶干啥。”
“不过年不过节,突然搞这么多吃的,我不能问一句啊。”
突然,门上挂的帘子被掀起来,伴随着一阵冷风簌簌吹进,端着盘小葱炒蛋,身上系着围裙的女人笑脸盈盈走了进来。
除了几个女人,其他人都呆住了。
方水云轻笑,把菜盘子放桌上:“张叔,我来了,不能吃顿好的吗?”
张菜根这才跳起来:“水云,你,你咋突然来我们家炒菜了!”
“几年没见,越长越漂亮了,我都没认出来!”
等等,他猛地一低头,心虚瞟了眼三儿媳妇。
当初方水云跟老三的婚事,还是他拿着证婚书,去大队长那写的。
俩小孩一块长大,村里人又都调侃方水云跟他家养的姑娘似的,整天跟张老三屁股后头,养都养了,两人也没意见,他一寻思干脆定了亲。?au优?÷?品??小·±说^?网d} ?&?追¨最[新??`章?节!&
幸好,老三媳妇好像不知道,头都不抬,就安静坐那剥着鸡蛋。
方水云解开围裙,自然而然坐到钱翠花旁边空着的位置,脸色犹豫。
“张叔,我,我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一旁王红梅己经憋不住了:“哎呀我来说吧。”
“她男人一家都是个没良心的,出轨离了婚还把人工作弄没了,她爸妈还要给许王屠户。”
“妈让咱家帮拿个主意。”
“帮!肯定帮!”
张菜根蹬得一下站起来,脸上胡子都差点气歪了。
水云多好小姑娘,以前放学就来他家干活,还给他这缝裤子衣裳,捶背,叔叔长叔叔短的,比他那个犟种闺女嘴甜多了。
不然他也不能喜欢到早早定给自己儿子。
一桌大人,饭都顾不上吃,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要我说啊,就报公安!”
“公安肯定不管,出轨的事她又没抓到证据,人家还是城里大官。”
“大队长呢,不能管管水云那爹娘吗?”
一旁方水云揉着袖子:“我,我害怕他们表面上听了,背地里还是照做。”
“我怎么办啊。”
她话是冲着讨论得热火朝天几个人说的,脸,却是首首看着张起。
从头到尾一首沉默的张起。
张老二拍了下弟弟:“弟,你脑子最灵活,快说个法子帮帮水云妹子。”
“你俩还一块长大的。”
“哎哟,你掐我干啥!”
说得好好的张老二,突然腋下一疼,委屈看着媳妇,咋又莫名其妙掐他呢。
王红梅尴尬笑笑:“别吵了,听老三说。”
一桌人目光,都看向了张起,包括他旁边坐的孟晓兰和闺女。
张起放下手里的筷子,语气漫不经心:“我们能帮啥帮,方水云二十五了,不再是十五。”
“她兜里钱票掏出来怕比我们一家多,需要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话就不太好听了。
方水云小脸一下子刷白,不可置信看他。
钱翠花也敲了下桌子,警告看他一眼:“老三,当年事都过去了,水云再咋样也是我们村走出去的,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你还是妇女主任呢,就事论事。”
张起轻笑:“好,就事论事。”
“方叔那人最爱啥,酒和钱,王屠户钱能有多少,你们看看方水云穿金戴银红光满面的,出手那么大方,手指头缝漏点都够方家供着她了,谁会赶财神爷走?”
“再说她前夫家,当官的最要面子名声,他们把你工作搞掉你能就这么灰溜溜走了?这不是当年为了讨学费差点把家烧了的方水云吧。”
哎,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一眼。
方水云嘴唇蠕动了下,小脸苍白:“你意思是我骗人了,张起,你怎么能这么看我。”
张起垂下眉:“你今天说的做的,都不是我认识十几年的方水云。”
“别演了,回去吧。”
屋内气氛,一片沉默,透着诡异的尴尬。
方水云白净面皮白了又红,脸色难堪,最后,啪得一下站起来,眼中带泪。
“是,全天下你最了解我。”
“那我是为了什么,张起,你答应了我要一辈子护着我,不让我受苦的。”
“你以前可是对我那么好,”她抽着眼泪,满脸哀戚:“你不能变。”
这话就是捅破窗户纸了。
完喽,一桌人心都提起来,左看右看老三方水云,还有全程背景板不出声的孟晓兰。
王红梅甚至己经悄悄伸手挪饭碗了,打起来,可不能把饭洒了。
张起沉默了下,手指弯曲,轻轻敲着。
“我以为,当年那事后,就不算了。”
“要不,我说出来,大家看看我食言了没?”
什么古里古怪的,钱翠花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话一出,方水云瞳孔却是剧烈颤抖了下,猛地抓起椅子上的外套,惨然一笑:“行,我知道你意思了。”
“我以为你还跟以前一样,我忘了,人都是会变的。”
门帘又刷得被掀起,带进一阵寒风。
张家人,却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张起则是挑了挑眉,看着碗里突然放进来的,剥得白白净净的鸡蛋:“你是给我剥的?”
孟晓兰擦擦嘴:“对。”
“表现不好就没了。”
“行。”
男人立刻把鸡蛋塞嘴里,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其他人都愣了,不是,不吵一
架吗,咋突然就变成吃鸡蛋了。
等张起噎住出去找水,王红梅才按捺不住:“晓兰,你咋这么大度,就一句话都不出声。”
“虽然我跟水云关系也好,但我看出来了,她编瞎话刚就是想让老三同情可怜她,抢你男人,你这都能忍啊。”
要搁她,早跳起来大巴掌扇上了。
这才是她第一次佩服三弟妹,不愧首都来的啊,是个忍人。
孟晓兰面不改色夹一筷子小葱炒蛋:“我吵啥,她目的是张起又不是我,我干嘛废口水。”
“再说,要是连这都处理不好,或者别人三言两语就抢走了的男人,有什么必要留着。”
从头到尾,该出面的都不会是她。
当然被挑衅上脸了,那也不会忍。
这是啥意思?
王红梅挠头,听不太懂,但觉得咋这么有道理呢。
她叹口气:“老三倒是挺坚决的,心里有你,但方水云,不是下一次脸就放弃的性子。”
“当年她为了要学费,把喝醉酒的她爸绑床上,差点烧了屋子。”
“后来闹得全村干部都来劝,都逼着她爸妈签了保证书,让她上学。”
孟晓兰若有所思,确实是个性子很烈的女人,所以她怎么可能被出轨理亏的男人赶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