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库熊 作品

第105章 这事儿闹的(二合一)

长途汽车在漆黑的山路上颠簸前行,

车顶上的五个路霸己经没了动静,只剩下铁皮车顶偶尔传来一两声沉闷的碰撞声。·x!j?w/x`s.w!./c\o.m`

窦振东一屁股坐在赵天亮前面的空位上,

他扭过头,眼角挂着笑意,

“赵兄弟,”窦振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往赵天亮的手扫了一眼,

“你这身手...练过?以前参加过军事训练?”

他故意压低声音,但前后排的乘客还是支棱起了耳朵。

碎花衫小媳妇假装整理包袱,实则身位悄悄往这边挪了挪。

显然,许多人都对这个身手不凡的青年感到好奇。

赵天亮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目光略显茫然:

“实不相瞒,许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

这一刻,他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

“那些开枪的动作和搏击技巧,都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窦振东愣了愣,旋即露出一抹歉意,

“抱歉,我不知道是这样...”

赵天亮摆了摆手,“无碍。”

“赵兄弟,实不相瞒,我表舅在省城国营公司担任副厂长,颇有一些人脉,

我可以跟我舅舅提一下你的事情,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亲人。”

赵天亮抬手打断他,

“多谢,只是...”赵天亮转头看向窦振东,眼神平静得像深潭,

“要是有亲人,我失忆这段时间,他们也该找上来了。”

他嘴角扯出个笑,看向身边的林悦澄,“我感觉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

听到赵天亮亲口提及失忆之事,林悦澄心中为他泛起同情,

这会儿,赵天亮突然转过头来,让她来不及反应,脸上立时爬上飞霞,

赵大哥,这是在跟她说...情话吗?

林悦澄咬着唇,心里甜丝丝的。

“懂了!”

窦振东一拍大腿,笑得眉毛都要飞起来,

“这是要办喜事啊!”

他搓着手,刚刚打架破了个口子的军绿棉袄,袖口处又裂开道口子,

“等我工作安排妥当了,我一定要参加你们的婚宴!”

赵天亮哈哈一笑,“多谢。”

窦振东是个很健谈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

当得知赵天亮二人在省城无亲无故后,他开口道,

“天亮兄弟,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来给你们安排住处。”

赵天亮有些不太能接受他这般的热情,于是拒绝了,

“我们打算在医院附近的招待所住几天。”

“天亮兄弟,你是要去查......”

窦振东抬起右手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丸^本*榊-戦, ?免?沸^越+犊′

“倒不是,我是陪她去的...”

窦振东这才注意到,赵天亮身旁的林悦澄,肤色的确白的有些吓人了,

“我能冒昧的问一句,具体是什么病吗?”

窦振东好奇,

赵天亮也想知道,他只听李援朝提过,但具体是什么病,他也知之不详。

“之前去过县医院.......”她声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那边说查不出问题......”

林悦澄低下脑袋,注视着布鞋尖儿,顶上的刺绣上沾了灰。

窦振东突然一拍大腿,震得整排座位都在抖:

“这不是查不出来吗,不一定是坏事,咱们换个大些的医院,或许就有好结果了。”

他半个身子探过来,军绿棉袄领口窜出几缕棉絮,大嗓门压了压,

“我表舅和省医院的副院长是发小!”

“咱们走走他的关系,来个全套检查,专家会诊,彻底把病情查清楚。”

赵天亮心下一喜,如果窦振东没吹牛的话,无疑会节省他许多时间!

省医院的副院长,手里的权力可不小,由他安排,能给林悦澄带来最彻底的检查。

这样的人物,哪怕以赵天亮此时的身家,也是见不着的,

这一趟长途汽车,可真没白坐......

“窦同志,那真是麻烦你了。”

窦振东哈哈一笑,“天亮兄弟,你喊我振东就行,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交朋友,

尤其是像天亮兄弟你这样有本事的人,我更要结交了!”

天亮微微一笑,这个窦振东的确有些意思,或许等改开的春风吹起之后,这样的人很快就能乘风而上......

............

省城的午夜飘着煤灰味,长途汽车像头老牛般喘着粗气停靠在终点站。

“到站了,注意好自己的行李,可别落东西了。”

售票员长身而起,随后大着嗓子嚷嚷。

此时己经是深夜,众乘客都昏昏沉沉的,听到能下车了,也无多少兴奋。

赵天亮一行人也跟其他人一样,从客车上下来。

车外,是寒冷的空气,却十分清新!

赵天亮猛地吸了一大口,终于不用再闻鸡屎味了......

碎花衫小媳妇下车后,从蓝布包袱里扯出半张纸,

“赵同志,”

她将纸条塞进赵天亮掌心,“得空带林妹妹来家吃顿便饭,我要好好谢谢你。”

说话间,她瞥了眼林悦澄雪白的手腕,那上头蜿蜒的青紫色血管在月光下格外扎眼,

心里默默祈祷这位人美心善的林妹妹这次来省城,能彻底把病给治好。^求_书+帮! ¢毋?错`内?容,

“嗯,我们会的。”

赵天亮握住那半张纸,郑重点头道。

“那我先走了,我家那口子,这会儿还等着我呢。”

碎花衫向二人道别,继而快步远去。

轰轰~~

长途汽车的发动机,再次发出轰鸣。

赵天亮疑惑看去,只见汽车司机正朝着他笑,随后抬起右手,敬了个不算标准的礼,

汽车便远离众乘客而去。

赵天亮知晓,那司机是送五名路霸去派出所了。

“天亮兄弟,还有林姑娘,你们跟我来吧。”

窦振东提着他的行李,走在前头。

“赵大哥?”

林悦澄看向赵天亮,她听他的。

“振东同志能信得过,咱们跟着吧。”

赵天亮拉了拉她的手,让其安心。

“嗯。”

两人带着各自的行李,跟上前头的窦振东。

此时月明星稀,万里无云。

三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

窦振东踢着石子走在前面,解放鞋踩碎了月光投下的光斑。

转过两条巷子,他突然停在一堵萧瑟的红砖墙前,上头褪色标语还残留过去的刷痕。

“咱们到了。”

窦振东扭头对二人说了一声,随后掏出母亲在前段时间寄给他的钥匙。

林悦澄轻轻‘呀’了一声,她注意到院门铁牌上“后勤处家属院”的字样。

窦振东带着他们来到一处有着高院墙的地方,

大门处有一小保卫室,里面有个大爷在值岗,

只见窦振东上前跟那大爷说了几句话后,那大爷就高兴的抱着他的胳膊,又哭又笑的,

半分钟后,岗哨大爷将铁门打开,看到同行的赵天亮和林悦澄后,他一脸慈祥的向二人点头打招呼。

赵天亮二人回以微笑。

随后,大爷的目光就放在窦振东一人身上,他拍了拍对方的胳膊,

“好小子,黑了,壮了,也比当年成熟多了,我记得你走的时候,还是个文文弱弱的学生......”

大爷似是想起什么,脸上一阵伤感。

“我先进去了,给两位朋友安排一下住处。”

大爷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太多话了,他连忙道歉,

“实在对不住,这人一老了,就容易伤春悲秋,一下子话就密了。”

“大爷,你要想唠嗑,明天我陪你唠个够。”

“好!你小子可一定要来啊!”

这些年,这个大院里不知道多少人,因为相似的,不相似的的原因,从这里走了出去,

有人很快就能回来,也有的人,再也回不来。

还有的,盼着回来,归来之日却遥遥无期,窦振东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岗哨大爷似喜似悲,看着窦振东一脸欢快的带着那两个朋友走入大院之中。

............

窦振东吹着跑调的口哨带着二人走进院子,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西周,是三层到六层不等的平顶楼房,建筑风格是玉米晓夫楼,

这样的楼建筑结构简单,建设起来速度快,成本低,

林悦澄看着周围的楼房,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高楼,

这些楼房,用的都是红砖,和屯里太不一样了......

赵天亮先前以为窦振东最硬的关系,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表舅,

却不曾想到,窦振东本身也很有实力。

能住在机关家属院的,都不是简单的!

只是,为什么窦振东只谈他那表舅,却不曾说过自己的家人呢?

或许,是不能说......

想到刚才窦振东和守门大爷的对话,以及那大爷看着窦振东时,眼里时常流露出怜悯,

赵天亮推测,窦振东的父母之一,或者二人都出事了。

思索间,窦振东带着二人来到一户房间之前,

他拿着钥匙,送入锁孔之中。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窦振东站在家门口,原本轻松的神情一点点凝固,

握着钥匙的指节泛白,指尖微不可察地颤着。

赵天亮和林悦澄站在他身后半米外,谁也没说话,

沉重的气氛像一堵无形的墙,谁都不愿意率先打破它。

门轴发出涩涩的呻吟,推开一条缝隙。

屋里透出一股陈旧的霉味,混杂着熬中药的苦涩。

窦振东的脚步在门槛前顿了一下,他深呼吸一口,像是鼓足勇气才迈了进去。

他的动作极轻,没发出一点声音,很快,他把屋里的灯给打开了。

昏暗的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

他向二人招手,示意他们进屋,又把食指放在嘴巴前,示意二人轻点声。

忽然,其中一间屋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一阵轻微的咳嗽。

一个瘦削的女人从里屋趿拉着布鞋走出来,灰白的头发胡乱扎着,脸上皱纹深深,

她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门口,而后猛地钉在窦振东脸上,

刹那间,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是猝然点亮,泪水瞬间决堤。

“振东?!我的儿啊——”

她的哭声像破旧的风箱突然被撕开,踉跄着扑上来抱住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咋才回来……你咋才回来呀……”

“妈……”

赵振东浑身一颤,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嘶哑得不像话。

母子俩抱头哭了好一阵,窦振东的肩膀早就被泪水浸湿了一片。

等到抽泣声渐渐平息下来,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突然笑着用袖子给母亲擦了把脸:

“妈,你可把我害惨了,这样子叫我在这两位朋友面前多没面子啊。”

说着朝赵天亮他们挤了挤眼睛,嗓音里还带着点没散尽的哽咽。

窦母这才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两个人,慌忙用手背抹了抹红肿的眼睛。

“哎呀真是...”窦母拍了下儿子的胳膊,力道很轻,带着点嗔怪。

她整了整洗得发白的衣襟,快步走过来拉住林悦澄的手腕:

“姑娘快进来坐,让你看笑话了。”

林悦澄的手腕凉得像块玉,窦母摸到那突出的腕骨时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握得更紧了些,像是要把自己的体温传过去,

她身体也不好,在摸到这姑娘的手时,便知林悦澄的身体情况比她还糟糕,

“我去倒茶,你们赶了一天路准是又累又渴。”

语气热络得仿佛刚才痛哭的人不是她。

“妈,你别忙了,别累着自己,还是我来吧。”

窦母将他按了下来,“你都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哪里还记得东西在什么位置?”

窦母给二人弄来热水,又为他们收拾房间,

忙前忙后地招待着客人,硬是把家里最好的被褥给林悦澄铺上。

这间平时堆放杂物的偏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窗台上还摆了盆蔫头耷脑的野菊花。

“姑娘,你今晚就睡这屋吧,招待不周,实在不好意思。”

林悦澄看到窦母为她收拾出来的房间,十分温馨,连忙道谢。

窦母见她满意,放下心来,随后带着歉意看向赵天亮,

“这位...”

“姨,你叫我小赵或者天亮都行。”

“那我就叫你天亮好了,这名儿好,朗朗上口的。”

“行。”

“那天亮,你今晚可能只能睡客厅了。”

“妈,他们二人是对象,让天亮和林姑娘睡一屋就成了。”

窦振东笑着说道。

窦母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这事儿闹的,原来两人是夫妻,那就简单多了。

谁知无论是林悦澄还是赵天亮,此时都表现得很不自然。

林悦澄低着头,咬着嘴唇,但是没有说拒绝的话。

赵天亮面色尴尬地解释,“姨,你别听振东瞎说,我们还未成亲,暂时还是分开住。”

林悦澄跟着点小脑瓜,只是心里如何想,外人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