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军点头，他知道二人时间紧，他们这边去省城不容易，得先去县城换乘长途汽车，
他将烟收起，拿起一根鞭子，坐在驴车前头，
待赵天亮和林悦澄都上车后，
王东军扬起鞭子：
“坐稳喽！”
黑驴子喷了个响鼻，车轴吱呀呀地转起来，驴车缓缓向前行驶。·0`0`小￠税-旺. \首-发?
............
县城。
到地方后，赵天亮让林悦澄待在板车上，他先去邮电局办点事情。
“赵大哥，我等你。”
林悦澄乖巧点头。
“放心吧，不会太久，我很快就会回来。”
路上随便找了几个人问到邮电局所在后，赵天亮便赶了过去，
县城邮电局的砖墙上，“为人民服务”五个大红字己经被风沙打磨得有些褪色。
赵天亮在浆糊味的柜台前站定，向对方说明来意后，从军绿挎包最里层摸出钱。
戴着套袖的女营业员把电报纸推过来，铅字敲在复写纸上的声响格外清脆：
“东林大队杨队长，望开砖厂批条，天亮留。”
电报是按字收费的，传达信息，一般都采用最简短的方式。~萝′拉￠暁-税′ ?更?欣￠醉+哙^
电报发出后，赵天亮心里一定，
上回李红兵跟他说砖厂窑子出事情了，短时间内出不了砖，只能另想他法，
想着自己在杨向东那里还有几分薄面，东林大队离他们胜安屯距离不远，
想来自己求助，对方应该会答应帮忙的吧。
从邮电局出来后，赵天亮返身回去找林悦澄。
......
王东军正蹲在驴车旁卷烟，烟丝渣子落在他打了补丁的棉裤上。
林悦澄抱着包袱坐在板车上，眼神飘过对街副食店玻璃柜，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打听清楚了，”
赵天亮手里拿着三根冰棍，“汽车站发车还得有一个多小时，咱先去垫垫肚子。”
他指了指挂着油腻门帘的国营饭店，玻璃窗上还贴着“自力更生”的剪纸。
此时，饭店里正飘着荤油的香气。
他把冰棍分给两人。
王东军有些不好意思，国营饭店消费不便宜，他可不好意思让赵天亮破费，
而且人家带着林家丫头出来，说不定原本只想请人家女孩的，
他一个糙老爷们这时候要是答应下来，就显得太不会做事了。¨5-s-c!w￠.￠c\o~m/
他舔了舔冰棍，将上面要化掉的部分吃进肚里，
“天亮，我就不进去了，队里还有生产任务，我得赶紧回去了。”
赵天亮看向王东军，心里给他暗暗竖起大拇指，这东军哥挺会来事的，
他从包里摸出一盒大前门，塞到对方手里，
“东军哥，多谢你大早上的送我们来县城，既然你还有事要办，我们就不耽误你了。”
王东军手里拿着大前门，心里一片激动，这赵兄弟是个讲究人啊！
拿了烟后，王东军离开的速度更快了。
不多时，赵天亮二人就看不到王东军和他的驴车了。
“悦澄，距离发车还有时间，咱们进去饭店吃一口？”
“赵大哥，那会不会太贵了，我烙了些饼子，咱们吃饼子吧。”
赵天亮微微一笑，“不碍事的。”
说着，他不给林悦澄拒绝的机会，拉起她的小手，走向国营饭店。
林悦澄在门口蹭掉鞋底的泥，盯着墙上“不准无故殴打顾客”的标语愣了神。
这标语有些吓着她了，怎么吃饭还会有被打的风险...
“悦澄，想吃什么？”
“我...赵大哥，你来点吧。”
她没吃过国营饭店，对这里的一切，很陌生，一副怯怯的样子。
赵天亮点了点头，熟门熟路地数出粮票：
“两碗肉丝面，多浇一勺卤。”
赵天亮瞄见角落里一张油腻腻的方桌空着，便领着林悦澄挤过去。
桌子还算干净，就是有些旧了。
没等多久，出饭口那头的服务员扯着嗓子喊了声“十二号”，
赵天亮起身去端面，搪瓷碗有些烫手。
浮着油花的汤面上，放着不少肉丝。
林悦澄用筷子尖挑起一根，面汤溅在
桌面上，她赶紧用袖子抹了抹，
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因为自己的不小心，给赵天亮带来麻烦...
“不碍事的，趁热吃面吧。”
林悦澄小脑瓜点了点，吸溜了一口面条，眼睛亮了起来。
“好吃！比我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她喉头动了动，又想起什么似的放慢咀嚼，像是舍不得太快吃完。
赵天亮把自己碗里的肉丝拨过去一半：
“敞开了吃，到时候到了省城，好吃的东西更多。”
林悦澄抿着嘴笑，眼睛亮亮的，满是期待，
“天亮哥，省城真的有这么好吗？”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吸溜~吸溜~
一时间，只剩下吃面的声音。
阳光从窗棂透进来，照见碗底的葱花打着旋儿沉下去。
结完账，赵天亮捏着找回来的三分钱，掂了掂又塞回兜里。
带着林悦澄慢悠悠的来到汽车站。
汽车站灰扑扑的水泥墙上，“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标语己经褪了色。
排队的人群里有扛着麻袋的，有挎着鸡笼的，
等上了汽车，里面顿时弥漫着一股旱烟和汗酸味的混合气味。
赵天亮把行李扛着，这会儿乱得很，东西必须贴身带着，
护着林悦澄在靠窗的座位坐下。
铁皮车厢被晒得发烫，座椅弹簧硌得人生疼。
林悦澄把包袱抱在怀中，转头看窗外。
心里满是对接下来旅程的期待，这还是她第一回出这样远的门。
发车铃响的时候，赵天亮摸出军用水壶递给她：
“刚在国营饭店灌了热水，这去省城距离不短，路上渴了喝。”
林悦澄搁下包袱，两手接过水壶，
轰！
发动机轰隆隆地震起来，震得玻璃窗哗哗响，把林悦澄那句轻飘飘的“谢谢”吞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