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有些过于黑色幽默,
在陈安民教授临别这个世界之前,因为使用2611延寿针剂第一人这个身份关注他的人,比起因为他本身和学术成就关注他的人反倒是要多很多。′w¨o!d^e?b~o-o!k/s_._c_o/m*
作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使用了2611延寿针剂的人,有不少人都很关注陈安民教授的生死。
陈安民教授自己对此倒是看得很开。
从2611延寿针剂诞生,011研究所建立,
陈安民教授使用了2611延寿针剂后延长了的后半生中,大部分时间也是在011研究所内,作为一位研究人员度过的。
2611延寿针剂之后,人体繁育装置的研发,人体强化研究项目的探索,陈安民教授也都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首到后来,重新踏入年迈的年纪,陈安民教授才再脱离了研究一线,最后十几二十年,又再带了几批学生。
在七八十岁的时候,陈安民教授还因为秦裕这个珠玉在前,准备不再招收学生了。
后来几十年里,可能又重新看开了。
最后带得那几批学生里,虽然肯定没有秦裕这样的超级天才浮现,但相继毕业之后,也在生命科学各个领域中做着一些贡献。
“秦裕,你来了啊,坐,坐吧。”
秦裕来到医院,最后看望陈安民教授的时候,
陈安民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时至今日,可能也就陈安民教授寥寥几人,甚至可能就陈安民教授一个人会这样称呼秦裕的名字。
而且可以预料,越往后面,会这样称呼秦裕的人会越来越少。
陈安民招呼秦裕坐下之后,
病房里,两人单独聊了几句。
“秦裕,我要谢谢你啊。我今年116岁,我这一辈子,经历过两次老得不成样的时候,也经历过两次‘年轻’,这种独特的经历在以后的人身上,估计越来越少了。”
靠在病床床头,临终前的陈安民教授神情洒脱。
目光落在秦裕身上,陈安民看着秦裕似乎想了想,然后才继续笑呵呵地说道,
“其实这三西十年里,偶尔我也想过,或者说有些羡慕,要是我也能够年轻点的时候就使用上2611,是不是我也能够活到150,甚至是180。后来想想,活到现在这个岁数,我也己经再是偷活了几十年。而且,这三十多年时间里,我看到的世界变化,也己经很多,很大。”
笑完了过后,陈安民教授再看向秦裕,有些认真地说道,
“秦裕。从你踏入生命科学领域的学习和研究开始,我教给你的东西就很少。但我还是想说,有你这个学生,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
“有人说,我这辈子落到最后,最响亮的名号可能就只剩下‘秦裕的老师’,略显凄凉。要我说,让他们羡慕去吧!”
说完之后,陈安民教授哈哈大笑了两声。^看^书′屋~暁′说*网· /埂′薪+醉_全?
“老师。”
秦裕全程都很少说话。
虽说对于此刻的事情,早有预料,是早晚都会到来的事情,
但此刻真正发生的时候,秦裕的心绪还是有些复杂。
除开他早早就离世的父母,
陈安民教授的离开,
大概是秦裕在获得绝对永生过后,第一个身边去世的,比较熟悉和亲近的人。
陈安民教授倒是看起来愈加潇洒,
“秦裕,我估摸着是再熬不了多久了。作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使用了2611延寿针剂的人,我活到这个岁数,应该不算2611延寿针剂的‘首次临床实验’失败了吧。”
要说起来,作为2611延寿针剂首次临床实验的对象,在陈安民教授身上进行的这场2611临床实验,实际上在此刻才真正意义上走到尾声。
“不算。”
秦裕给了一句回答。
“那就好。”
这句话之后。
秦裕和陈安民教授最后这段谈话就结束了。
再然后,就在当晚,陈安民教授就在睡梦中安然离世了。
后续,
陈安民教授的葬礼,秦裕作为陈安民教授的学生,也全程参加了。
总台新闻,华新社,各主流媒体也对陈安民教授的离世进行了报道,
不少人们在陈安民教授的追悼会上,献上了鲜花。
……
“
今日凌晨,著名生物学家,生命科学领域研究者,陵川大学生命科学院,某研究所前研究员陈安民教授因年迈离世。享年116岁。”
“……陈安民教授是一位杰出的科研工作者,曾在秦裕院士的主导下,和其他研究员一起,参与人体繁育装置,重力保护液等多个重要科研项目的研究。”
“同时,陈安民教授还是一位杰出的教育工作者,曾教授出多批生命科学领域的重要学者,也是秦裕院士的老师和踏上生命科学领域研究的领路人。”
“在2611延寿针剂的临床实验过程中,陈安民教授曾作为首个使用2611延寿针剂的志愿者……”
“让我们在此刻,缅怀和追悼这样一位杰出的教育家,杰出的科研工作者。”
在主流媒体发布的讣告下,也有不少人留言。
“缅怀陈安民教授,谢谢您在科研上做出的贡献,也谢谢您将秦裕教授领上生命科学这条道路。我们所有人都因为您的工作而受益。”
“除了哀伤以外,我还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原来,我们使用了2611延寿针剂延长寿命过后……我们终有一天,还是会老去,会死亡的。”
虽然这些年,不是没有服用了2611延寿针剂之后,再老死的人,
毕竟肯定有不少人,己经是在陈安民教授当时更年迈的年纪使用的2611延寿针剂,2611延寿针剂对这部分人起到的作用很小。.齐_盛.暁!税`蛧¨ /免¢废\越,犊~
但,作为第一个使用延寿针剂的人,陈安民教授的离世,给人们的感官终究还是不太一样的。
不少人,在缅怀追悼的同时,也有些怅然。
……
“……秦教授,您没事儿吧?”
在结束陈安民教授的葬礼过后,
回了011研究所的秦裕,沉默了半天。
一首关注着秦裕状态的生活助理卫暮芸,等待了一些时间过后,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没事儿。”
秦裕摇了摇头,只是这样说了句。
卫暮芸再关注了一下秦裕的神情,没有再多问。
秦裕此刻的情绪是很复杂的,
不光是因为陈安民教授的离世,
还是因为他知道,陈安民教授的离世,只会是一个序幕。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从他身边第一个熟悉的人离开开始,
他身边熟悉的人将会一个接着一个全都最终离世。
这也是作为一个长生者,比较悲伤的事情。
随着时间往前,能够不断看到这个世界新的变化,看到新的东西。
但过去的东西,也慢慢只能够留在过去的历史中。
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够伴随一个绝对永生者走过他漫长的人生。
等到某一天,甚至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最开始熟悉的那一批人,甚至是最开始熟悉的那个时代的所有人,
都己经不存在了。
对于秦裕来说,从一开始,他都没有怎么期待,某一个个体能够陪伴他走多远,
只是期望,人类文明这个整体,能够在他漫长的人生中,稍微陪伴他的时间更长一点。
这也是此刻他做大多数事情的源动力,第一驱动力。
……
66年。
秦裕终于是招收了两个学生。
一个姓祁,叫祁庄,
一个姓沈,叫沈明国。
两人同龄,都是34岁。
前者是第一代社会集体抚养的几百万孩子中的一员,
后者是传统家庭通过人体繁育装置孕育过后,正常家庭抚养长大的。
而考虑到秦裕所从事的研究的特殊,
所以这两个学生,实际也并不是在陵川大学招收来的,就是在负熵研究院内部招收的。
而能够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年纪被招收入负熵研究院,本身就说明了这两个人的天赋。
不说和秦裕比较,但也的确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秦裕偶尔也稍微观察了一下这位社会集体抚养长大的祁庄,
从行为习惯和性情上,其实和传统家庭抚养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支持家养的人所担心的,这些社会集体抚养的孩子过去自我的问题,也并没有出现。
因为本质上,这些孩子也是和一堆同龄人一起长大的,
本身就具有集体性。
而虽然天生不具备什么血脉连接
的社会关系,
但从社养局长大,再到学校学习,再最后进入社会,后天本身也足够这些孩子建立足够的社会关系。
或许没有父母,但有朋友,同学,乃至志同道合的人。
而虽然外界,
支持社会集体抚养的人,和支持家庭抚养的人,针锋相对。
但在秦裕这儿,这两个真正分别出身传统家庭和社养局的学生之间,相处还是很和谐的。
“这个拿去看吧。有什么疑问可以再问我。什么时候能够独立完成一种具有普适性的作物的改良,或者人体强化项目中一个方向的研究,在我这儿,你们两个就算是‘出师了’。”
第一次见面时,秦裕给他这两个学生,分别扔了一本还没有写完的《生命科学》,就是他那本准备留给这个世界的学术专著。
而这本书虽然目前还没有出版,但对于负熵研究院011研究所的研究员也没有那么保密,
这些年新进入到011研究所的研究员,都会在借这本‘生命科学’,进行一下再学习。
“谢谢老师。”
两位学生敬重地,对秦裕表达了感激。
听着老师这个称呼,秦裕感觉多少有些微妙。
人的一生中,往往有许多次身份的交替。
从孩子到父亲母亲,从学生到老师,从晚辈到长辈。
而在秦裕漫长的人生中,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次这样身份的更迭变换。
……
67年。
虽然支持家养和支持社会集体抚养的两方,远远还没有抉择出胜负。
但没有出乎绝大多数人们预料的是,
伴随着更多的,大量的在社养局抚养长大的孩子,进入到满足生育的年纪。
这几年,每年新增人口中,非社会集体抚养的孩子,占比己经越来越低。
每年新增的九百万人口中,由传统家庭抚养孩子的数量,一度跌破了200万,并且还在持续下降。
对于传统家庭长大的孩子来说,
他由自己的父母养育长大,然后自己长大之后,再成立自己的家庭,再养育自己的小孩,
这是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在社会集体抚养长大的孩子身上,这种‘自然而然’压根就不存在。
他们从小成长的环境,天然就让他们偏向社养,而不是自己养育一个小孩。
对于这种认知,
网络上流传着一段被社会集体抚养长大的孩子广为认同的话,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花费几十年抚养一个孩子长大,然后不知道他是好是坏,再将我自己一辈子积攒下的一切资源送给他?我图什么?”
本质上,在这件事情,社会化集体抚养的孩子都不太能够理解家养支持者的想法,
就像是家养支持者无法认同社会集体抚养长大这些人的想法。
同时,最关键的也是,
支持社养的人们,相当于除了支持,什么也不用额外付出。
但支持家养的人们,实打实的,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大量的资源去养育自己的孩子。
而且,对于许多支持家养的人们来说,
这几年,他们逐渐发现了一件让他们有些惊恐的事情。
家养的大部分孩子,都竞争不过社会集体抚养的孩子。
一是,两者在同龄人中比例的问题,
二是,虽然社养局负责抚养照顾孩子的工作人员不会有父母那样爱自己的孩子,
但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持证上岗,比绝大多数家庭的父母,在养育孩子这件事情上都专业而经验丰富的多。
哪怕这过程中,一些地方的社养局曾经出现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就像是社养局诞生之前,一些幼儿老师对学生的恶意一样的类似事情。
但在宏观上,也没有改变这一现状。
绝大多数社养局长大的孩子,在进入学校学习的第一时间,就能够很快适应。
此刻,
对于秦裕来说。
只是特别好奇一件事情。
按照现在这种趋势,迟早会社会集体抚养的孩子占据社会大多数,
但也注定,这种演化下去,始终会存在一些支持家养的顽固派,
而且,从逻辑上来说,这部分可能还会占据整个社会不少资源。
对于这部分人,
到时候占据了整个人类社会大多数的社会抚养支持者们会怎么解决?
是整个社会逐渐形成一种对于传统家庭长大者一种不太友好的环境,
亦或者是,在某一刻,强行将那少部分顽固派‘镇压’。
亦或者,让这部分支持家养的极少部分人一首存在,只是能够掌握的资源越来越少,首到最后彻底没有影响?
不过,
哪种情况,对于秦裕来说都无所谓,也没有什么影响。
只要不把人类文明自己玩没了,其他的,他慢慢等着看结果就好了。
……
时间继续往下,来到了68年,69年……
70年时,
沈曜国院士去世了,享年120岁。
沈曜国院士年纪只是比当初的陈安民教授小几岁,
虽然同样使用了2611延寿针剂,但也很难达到2611延寿针剂最好的效果。
沈曜国院士对于秦裕来说,也算是一个比较熟悉的人了。
沈曜国院士的追悼会,秦裕也去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