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灾厄

    秋天,虫鸣不比夏日盛,但也吵得心烦。


    塞斯拉上碎花窗帘。透明的玻璃挡住了漆黑的尼布尔山,倒影出他的脸。


    现在通通都不见了。他无端松了一口气。


    他开始洗碗。


    叔叔出去了,应该是去解释白天的情况了。


    这本来是他的任务;可他之前的表现怎么也没法让人放心。


    太糟糕了。先是克劳德,再是他。


    他想,为什么灾厄的到来会让他如此慌乱?


    他从未见过灾厄。他知道灾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然后呢?


    萨菲罗斯银色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打了一个寒颤。


    他见过人们眼里的灾厄。


    那一天,克劳德载着他,在第七天堂的后门停下。


    他披着克劳德的外套,挡住身上白色的实验服。


    先坐一会。嘱咐完后,克劳德便从门里出去了。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木制的、边缘磕磕绊绊的桌子,滴答作响的水龙头,黄色的花。


    那枝花让他有些疑惑。他盯着瞧了一会,什么也没想。


    他还没有被训练联想的能力,只有观察也无法得出结论。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克劳德和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乌黑的头发,肌肉锻炼得很好。


    就是这个孩子吗?女人问道。


    克劳德点点头。


    女人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他的面前。


    吃吧。声音不大自然。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很古怪的笑容。


    事后想来,那是用笑来掩盖其他东西造成的。


    他们又出去了。


    他不认识盘子里的东西。三角形,黏糊糊的。


    没有餐具。没有刀叉,没有筷子。


    于是他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动不动。


    太阳照耀不到的屋子里唯有滴落的、空洞的水声。


    他听见他们在争吵。


    女人的声音大了些。克劳德管她叫蒂法。


    萨菲罗斯,毫无疑问是他。


    是的。


    为什么把他带来了?


    我不能放着他不管。


    如果是一个陷阱?


    那也没有办法。


    你应该和我商量一下的。


    没有时间了。信号断了。


    所以你就轻飘飘地带了一个人回来?


    ……对不起。


    你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我只是……


    女人说不出话来。克劳德似乎在轻轻拍她的背。


    我该怎么办?


    慢慢来。我也在。


    过了许久,他们终于回来了。


    他丝毫没动盘子里的食物(如果的确是食物的话)。他们有些惊讶。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生硬地承认道。


    他发现女人眼中的一些东西变了。


    好吧,我来教你。她说。


    她笑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从此以后,塞斯再也没在蒂法的脸上见过他们初见时的神情。


    他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是怎么没察觉那抹笑容下的愤怒和仇恨?


    但蒂法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后来他见过更加露骨、不加掩饰的恶意。


    说来,最开始的时候克劳德也是如此的吧?


    现在的大家知道后,又会怎么想呢?


    塞斯摇摇头。洗碗什么都好,就是重复的机械运动很容易让人想东想西。


    他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心理准备。


    毕竟,这是萨菲罗斯的罪过啊。


    ***


    另一边。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文森特点燃了篝火。


    可以预料到,这场谈话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小小的篝火跃动着,文森特用树枝拨了拨,让它烧得旺些。


    橙色的火光让文森特的表情更加隐晦不明。


    “关于病毒的故事,都听过了吗?”他开口道。


    大家点点头。克劳德不安地绞着手。


    “再说一个关于外星人意志继承人的故事吧。”文森特说。


    他瞥了萨菲罗斯一眼。萨菲罗斯向他无力地笑了笑。


    他开始讲一个年轻人,怎么从英雄变成世界的敌人。


    文森特的声音低沉,在凉凉的夜风与噼啪作响的燃烧声中,不禁让人入了神。


    “还好吗?”杰内西斯捅了捅边上的萨菲罗斯。


    “不太行。”萨菲罗斯的回答慢了一拍。


    他微微低着头,银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为什么那个人一下子就变了呢?”克劳德举起手问道。


    “我不知道。”文森特说。他似乎有些悲伤,但他掩盖地很好。


    “兴许,他一直对自己人类的身份保持着怀疑吧。”萨菲罗斯说。


    克劳德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他不是英雄吗?”


    “英雄可以是一种荣誉,也可以是一种强加的责任。”萨菲罗斯继续道。


    “简单来说,就是认同感的问题。”杰内西斯故作轻松地说,“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萨菲罗斯不置可否。


    “如果那七天,有人把他拉出来就好了。”克劳德又说,“没人想起他吗?”


    “当然没有,”杰内西斯刻薄地点评道,“这也能说明你上一个问题。”


    “太受信赖所以让人太放心了吧。”萨菲罗斯皱着眉,“实际上不太符合流程。”


    “的确,任务拖这么久,为什么上面没有来问?”杰内西斯接道,“讨伐怪物加上探查魔晄炉,怎么也不需要七天吧。”


    当两位特种兵纠结这个问题时,克劳德的心思仍在别处。


    “整整七天,不吃不喝,一个人关在黑漆漆的地下室……”克劳德抱着膝盖,“真叫人难过……”


    这么说着,克劳德忽然觉得头被轻柔地揉了揉。


    抬眼一看,萨菲罗斯不知何时坐到他的旁边。火光下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


    “不自觉就……”萨菲罗斯歉意地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克劳德真是个好孩子。”


    “怎么不是呢。”杰内西斯也挪了过来,一把搂住克劳德的脖子。


    文森特看着三个人挤成一团,摇摇头。


    被这么一闹,原本沉重的气氛缓和了多,连虫鸣声都轻快起来了。


    “刚刚一直叫他‘灾厄’、‘灾厄’的,”杰内西斯忽然问道,“既然故事详尽到这份上,那他到底姓甚名谁啊?”


    “呃,不知道吗?”他看着文森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不知所措地问道。


    文森特咬着嘴唇,像是在下定决心。


    他和萨菲罗斯对视一眼。萨菲罗斯什么都没有说,比划了一个手势。


    文森特深吸一口气。


    “萨菲罗斯。”


    “再重复一遍?”杰内西斯飞快地说。但他盯着萨菲罗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不用再说了吧,”萨菲罗斯叹了一口气,“不觉得这故事的前半部分非常熟悉吗?”


    “从出生就卷入实验,在神罗长大,少年英雄,人类最强……”杰内西斯慢慢地说道,克劳德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胳膊在收紧,“一模一样的要素。”


    “就是说嘛。”萨菲罗斯自嘲地笑了笑,他站了起来,走到一个离所有人最远的地方,重新坐下。


    他大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里,融于尼布尔山中。


    文森特皱着眉。“抱歉。”他低声说。


    “没关系,”萨菲罗斯怅然地说道,“这就是你们之前不告诉我后半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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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原因吗?”


    “因为一切都始于欺骗。”文森特把斗篷拉高些。


    杰内西斯努努嘴,刚想说话,被克劳德打断了。


    “可是故事里的将军,和现实里的将军是不一样的吧?”克劳德插嘴道。


    “你一个人跑那么远干什么?”杰内西斯没好气地说,“快回来,太黑了。”


    “你们没有任何想法吗?”萨菲罗斯歪着头说。


    “小孩子都能分清现实和童话的区别,”杰内西斯说着,拉上克劳德,把萨菲罗斯挤在中间,“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放火烧村?”


    他哼了一声:“别偷偷抹眼泪就行。”


    “我哭了吗?”萨菲罗斯小声问道。


    “没有,”克劳德客观地说,“看起来快了。”


    橙色的火光下,银发将军眼角微红。


    “是篝火的缘故。”他说。


    “嘴比正宗还硬。”杰内西斯点评道。


    文森特也磨磨蹭蹭地挨了过来。


    “这些本来是塞斯要和我们讲的吧?塞斯又是怎么知道的?”杰内西斯问道。


    “你觉得塞斯是谁呢?”文森特反问道。


    “还能是谁,他不是萨菲罗斯的弟弟吗?”杰内西斯抱怨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啊。”


    “喂,萨菲罗斯,你偷笑什么?!”杰内西斯瞧着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萨菲罗斯,恼羞成怒道。


    “抱歉,你继续,”萨菲罗斯摆摆手,“不过他从来不承认呢。”


    一边的克劳德已经陷入混乱了:“塞斯,是萨菲罗斯先生的弟弟?”


    “错了哦。”萨菲罗斯好脾气地说道。


    “那他是谁?长那么像,怎么可能和你没关系?克隆体?”杰内西斯已经开始自顾自地转圈了,“还是说……”他猛地转过身,盯着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笑了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等他自己告诉你吧。”


    克劳德显然摸不清头脑。他疑惑地打量着所有人。


    “提示是《你们这些还魂尸》。”萨菲罗斯说。


    “他还太小了,看不得这个。”文森特说,“《11/22/63》吧。”


    “青少年还是喜欢《黑暗物质》。”萨菲罗斯接着道。


    “但是最近不要立刻和他核对答案,他会受不住的。”文森特说。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萨菲罗斯托着下巴。克劳德贴着他,显然正在沉思,杰内西斯因为太过震惊,又掏出loveless开始读了。


    “他们完全不会介意嘛。”萨菲罗斯含笑道。


    “你们事先串通好了?”杰内西斯幽幽地说。


    “塞斯那副模样,总得多考虑点,”萨菲罗斯解释道,“其实我根本不想把他扯进去。”


    “仇恨是一环套着一环的。”萨菲罗斯接着说。


    “主要是我们这里,没有直接的灾厄的受害者。”文森特轻咳了一声,“然而以前的事给他造成太大的心理阴影了。”


    “对了,萨菲罗斯,不说明一下你以前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吗?”杰内西斯微眯起眼睛。


    “哪个?”萨菲罗斯装傻充愣。


    “解离,ptsd,还有什么症状?”杰内西斯啪地合上书,“为什么我们不知道?”


    萨菲罗斯难得看上去有些心虚:“又不影响。而且你们也没问啊……”


    “这是问不问的事情吗?!”杰内西斯一跃而起,追着萨菲罗斯就打,“看医生了没有?”


    克劳德瞧着他们打打闹闹,无言地抓住文森特的斗篷。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文森特安慰性地拍拍他。


    “和他聊聊你对灾厄的全部想法就行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


    “足够了。”


    “毕竟,你们是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