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企图袭击甄语的,就是凌轶。
证据确凿,抓了现行,依法走流程就是了。
简固的伤情在那摆着,并不严重,凌轶理应是接受治安处罚。
凌轶不认——换句话说,贝若蕙不认。
按她的意思,凌轶受治安处罚,泓展国际就得出面给他处分。
那男孩儿平时虽然老跟着她混,但本身是个成绩相当不错的运动员。
万一被学校处分了,以后不能参赛,错过出成绩的时期,对前途影响甚巨。
贝若蕙希望简固能给自己个面子。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原话:“我把他送到十七中去,以后再不出现在你简少面前,总没问题了吧?”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许川告知贝若蕙此事时,并没有提及受伤的其实是简固。
贝若蕙也没多在意、没详细打听,就这么开了口。
“她果然是这个态度啊。”简固了然,“川哥你怎么说的?”
“我拒绝了,她提出来拜访。”许川继续汇报,“少爷,你看什么时间合适?”
“晚上吧,甄语放学以后……”简固说着话,征求甄语的意见,“你觉得呢?”
“我都行。”受伤的是简固,甄语分得清主宾,“你决定吧。”
简固不放心:“不耽误你学习吗?”
“她都冒出来了,事情总得解决吧。”甄语玩笑道,“你说说,耽误了又怎么着?”
“办法有很多。”简固垂下眼帘看着碗,“我觉得你都不会喜欢。”
甄语怔了怔,拿起公筷给简固夹菜:“吃饭吧。”
他好像明白了。
每个圈子自有每个圈子的生存法则。
简固是乖,但不是傻。
贝若蕙提出让简固给自己面子,简固大可以不给。
不给的话,确实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局面。
说白了,凌轶冲着他来,起因动机成谜,终归是误会了他的一些什么。
和简固没有任何关系。
简固为了保护他,已经意外受伤了。
万一因此矛盾升级,让简固和贝若蕙对上,那就太不值当了。
他不觉得简固会输人输阵,只是不想让对方牵扯得更深。
因此,他并不排斥跟贝若蕙见一面,将矛盾截停在自己与凌轶之间。
他需要搞清楚误会是怎么造成的。
假如单纯是凌轶想得太多、性格冲动,他需要把事情说清楚。
如果是他给谁造成了什么误会,同样需要澄清。
万一贝若蕙真有奇怪的意思,那就当着简固掰扯明白。
都理清之后,凌轶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相应的后果。
他相信简固同样不会在这件事上作出让步。
饭后,甄语陪着简固待了一会儿,笑问:“怎么想起来带上我了?什么时候见她,还问我的意见。”
“我要是不问,你会生气吧?”简固非常识时务,“悄悄处理好了不和你说,你脾气肯定‘噌’就上来了。”
“这里说的是真的生气。”
甄语擡眉:“我脾气有那么不好吗?”
“就是有点急。”简固认真地总结,“其他都特别好。”
他们甄语是个风风火火的好孩子。
虽说瘦弱,但鲜活又热烈。
太瘦了呢……
“什么眼神这是。”甄语被简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几乎想躲避对方的目光,“怎么,半天没见就不认识我了?”
“以前没发现你——”简固话说到一半不敢说了,“呃,你,你不长胡子啊?”
甄语不是正处在青春期吗,为什么这么白净?
看看那细瘦的手腕子,汗毛好像也很淡很淡。
正常发育了吗?是不是营养不良啊?
打晕送去体检不现实,可以让母亲的医生给他把把脉。
安排上,安排上!
甄语:“……”
简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个年纪,胡须明显不明显,不都很正常吗?
仔细一瞧,简固确实比他明显。
他弟也比他明显。
真要比较的话,叶冠也……
没事,他还有孟舒然!
果然只有初中同桌最靠谱。
甄语心里莫名慌了起来。
他之前从未在意过这方面,忽然特别在意起旁人对外表的评价——还不是因为那不是旁人说的!
是简固说的。
简固可能是随口说说,现在都没注意他了,他就这么在意。
有点……傻了吧唧的。
简固说完话没听到回音,尴尬地把视线移开了:“咳,没事啊,以后会长很、很多。”
长很多?
很多,好像有点难以想象。
上辈子,他没能早早找到甄语。
二十几岁的甄语胡青也非常不明显。
这辈子他从现在开始给甄语补充营养……不会把对方补成一个虬髯大汉吧?
一时之间他多多少少有点难以接受啊?
怪了事了。
甄语和大哥长得很像,大哥胡子很明显啊,怎么一点都不违和。
难道是因为甄语的两弯眉毛太像母亲的关系?
说到眉毛他就要骄傲了!
难怪他初见少年甄语时觉得轮廓柔和许多,原来是还没有遭到破坏。
能赶上保护甄语,他真的好幸运啊。
好兆头,以后全家人一定会越来越好!
“回家计划”绝对会顺顺利利地把甄语带回家人的关爱当中,绝对没问题!
还好他来了,否则甄语在这件事上会受多少委屈……
“晚上你不要说话,我来说就好。”简固想到这,连忙提前嘱咐,“放心吧,我来处理!”
“你下午好好上课,不需要去想这件事。”
“我一定会妥善解决的。”
“我相信你。”甄语笑了笑,“我看你啊,要是能彩排,说不定会让贝若蕙配合你彩排一遍。”
又是事前不用他惦记,又是处理不用他担心的,他就什么都不干,坐着就完了呗?
“不彩排也和演戏差不多了。”简固想了想,“我们肯定彼此都很……虚与委蛇。”
同龄人从小到大都在互相演,他不情愿也学会了。
“还用上成语了。”甄语再度失笑,“听着怪辛苦的,下午就在家养精蓄锐吧,明白吗?”
“明白明白。”简固忙不叠地点头,“盖上被子睡大觉,明天伤口就愈合了。”
“这是什么奇迹啊?”甄语话是如此,其实很希望奇迹成真,伤口愈合,疤痕消失,一切都没有发生,“其实……”
要说实话吗?
不说,他心里永远堵得慌:“其实我挺恨他的。”
“孟舒然的发小,让成哥变成那样的人,我想起他们都会生气。”甄语缓缓握住了自己的拳头,“让你受伤的家伙,我当然也恨他。”
如果不是被简固的伤情震惊,松不开自己的手,他当时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了。
那货怎么敢的。
当着他的面,把他遇上的最美好的“东西”打碎……
“别冲动别冲动。”简固连忙宽慰甄语,“我知道你生气,但做人必须遵纪守法,不能以暴制暴啊。”
甄语的手攥得这么紧,别把自己伤着了。
甄语看着简固,忽然异常想问:“你不会想报复他吗?”
“报警就好了?”简固一怔,明白过来之后立刻说,“你该不会说以私人方式吧?犯法的!”
“你是不是吓到了还没好?我就说你有什么心事要和我聊了!”
“怎么会想这些啊?”
甄语有些好笑摇摇头:“我不是说自己想去做这种事,只是问问你而已。”
“我想问问,现在受伤的是你,你是怎么想的?”
“凌轶如果是我们街道上的,街坊邻居估计会说……他得罪了有钱人,下场肯定很惨。”
“有冤无处伸,有苦无处诉。”
“会吗?”
他说着说着就是一怔,笑了。
“话说回来,凌轶敢这么张狂,未必不是觉得贝若蕙会给他撑腰。”
“只不过,他想不到,正好你在。”
他屡次听说的那些话自然来源于市井。
大家口口相传,描述起来越发惨烈。
总是说,权财二字,哪个都能压得升斗小民直不起腰。
简固默默听着,心疼地问:“你在学校里遇到过什么事啊?”
他上辈子收集过甄家的情况,并没有在生活中遇到过类似的事。
那就是学校里了。
甄语现在会这样想,莫非是初中的事?
简固急切地想知道:“你初中……被人欺负了?”
“不是我。”甄语摇头否认,“我读初中的时候,学校里发生过一些事,处理结果让学生们都——很不满意。”
“都觉得很不公平。”
“可是呢,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真相是什么。”
“不能随便评价谁是谁非。”
他缓缓将话题延伸了出去。
“还有就是,邻里街坊议论的事,我只不过听说了一些情况而已。”
“我听到的,从来都是经济上、地位上处在弱势的一方说的话。”
“现在只是想问问你,你受伤了,会怎么去处理这件事?”
简固小声回答:“我说了呀,走法律途径。”
甄语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能够合法合理,就很好了。”
“你在担心什么?”简固有些不解,“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贝若蕙如果真的为了凌轶撕破脸,他也不怕她。
“我只是在想,没有你的话,会怎么样。”自发生意外后,甄语脑子里一直有点乱,“我自己……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还以为会纠结得睡不着觉,倒也没有。”
“我应该会尽量追究到底吧,只能说是尽量。”
“实在扛不住,就会识趣地低头。”
简固有些说不出话来。
上辈子,这部分情况是模糊的。
他只知道,甄语有段时间闭门不出。
昨天,一瞬间联想到别的信息,才让他有了猜测。
如果没有他,甄语能怎么处理这样的事?
后来,甄语那与少年时截然不同的个性,是不是和那段被模糊的经历有莫大关联?
他几乎不敢去想这种可能。
简固呐呐:“我现在有点想报复了……”
甄语轻声问:“认真的?”
简固下意识摇头:“不是。”
对不起,就算为了甄语,他恐怕也没办法跌破道德底线。
他只会……加倍再加倍地对甄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