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白折腾一通，甄语匆匆回到了二中。
路上都在琢磨那样跟弟弟说话是不是太过了。
他那样说，不是觉着他弟坏，和人交往都带着假面具。
从小他就发现了。
甄荣家这小孩儿，除了爱拿着好东西在街面上炫耀之外，别的方面，尤其是和大人相处，总是表现得很成熟。
在大人面前是乖小孩儿，在同龄人跟前有点幼稚。
长大了之后，他渐渐看出来了。
面对大人，甄荣家很多时候是拿出了超群的态度。
也就是，更受大人喜爱的态度。
懂事听话的“乖”，反应机敏恰到好处的“聪明”，都是大人们给他这个弟弟的标签。
甄荣家可太清楚该怎么着的时候就怎么着了。
在街面上惹事，多半是遛傻小子玩儿。
就是苦了他了，要到处灭火。
没辙，当哥就是这样。
这些都无伤大雅。
到了去年，得知孟舒然遇到的困难，他抓时间浮皮潦草地了解了一些心理学的东西。
然后他就明白了。
像甄荣家这样的小孩儿，从小就比别人聪明，很可能是不愿意和大伙儿交流的。
还好，他弟愿意，而且，无师自通地学到了让大家都觉得舒服的方式。
装是装得挺不错。
就算没什么交心的朋友，至少在学校里待得比较舒服。
小时候，周围的大人都喜欢甄荣家；到了学校，想必也不缺朋友吧？
小学初中这么一路过来，甄语搁旁边看着，感觉他弟的人际关系搞得还可以。
到高中了，甄荣家遇上贝若蕙那样的同学，人际交往的手段似乎不怎么管用了。
许是她见识很广，底气颇足，不受任何人影响。
反正甄语觉着，贝若蕙打量着他弟的时候，就像在看什么荒唐可笑的东西。
他不信甄荣家看不出来。
那还巴巴往前凑什么呢？
甄荣家为什么一定要和贝若蕙来往？他必得找时间问问。
问简固就不必了。
简固上回还和他说要跟贝若蕙提一嘴，让她别和甄荣家来往了。
他当时是拒绝了，但以简固的性格，要是还记着，不会他不说就不做。
估计忙月考的事忙忘了。
他准备再抓时间和甄荣家聊聊。
实在不行，就找简固，釜底抽薪。
甄语琢磨着这些回到学校，转天就是竞赛课的日子，全情投入地上了一天……
注定忙碌的周日到了。
他要探望病人，基本上只能空着手去。
没零花钱啊！
他抠门是有原因的，都是邻居，成哥应该知道他。
他们小时候零花钱都由他弟掌握着。
“要么，买支花？”甄语直到坐在简固车上，还是有点犹豫，“买一支好像不太好。”
简固坦然地为他分忧解难：“我带了一些补品。”
甄语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你别太夸张了。”
这个“一些”，他怎么听着有点危险？
“我认识成哥的老板，就当是人情来往了。”简固立刻把这层关系拿出来解释，“他是我发小的哥哥的朋友。”
甄语无语：“该不会上回你们是第一次见吧？”
简固不会撒谎，挠头：“应该不是吧。”
“行，你看着办，反正我只能空手了。”甄语说着说着停顿了一会儿，征求简固的意见，“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从竞赛基金里取点钱、买点水果什么的？”
“我会不会太抠了？”他心里老有些嘀咕，“其实多少有一点存款。”
只是离要准备的钱还差很远。
“你和我一起上竞赛课吧。”简固见缝插针，“这样可以把培训的钱省下，你就可以自由支配奖学金了。”
甄语瞥了他一眼：“我还没问呢，你是真想学竞赛还是假想学？”
“不是以转到二中作为目标、又能学进去了吗？”
“竞赛课还上不上了，不上能退不？”
简固坦诚地回答：“是真想学。”
他想和甄语一起学。
没大胆到大声说出来的程度。
他准备转学后磨一磨，把甄语带到二中附近的房子里，然后一起学习。
“一个人也是上，两个人也是上，我问过老师了，他同意的。”简固继续劝说，“你考虑考虑呢？”
甄语才不考虑：“想学啊？想学你就好好学。”
简固这话说的，听着就不可信。
面向一个人教学和面向两个人能一样吗？
是辅导做题不辅导双份啊，还是不要付出双倍精力啊？
他怀疑简固会给老师加钱，偷偷加，不告诉他。
他才不傻乎乎地跟着学。
简固再度说服甄语失败，只得安静了下来。
难免有些气馁。
他不想让甄语看出来，便把视线投向了窗外。
两人并排坐着，甄语听简固不出声，就知道这人不怎么高兴了。
他素来觉着简固和他弟有点像。
都是让人没辙的类型。
他弟大半是演的，让他干什么的时候也在耍小聪明拿捏他。
简固不一样，以前纯然是真情流露……
现在嘛，偶尔也会耍小聪明了，故意拿他抗拒不了的期待眼神望他。
这点和他弟还是不一样。
简固是学聪明了，甄荣家是装傻。
很明显，完全不同。
聪明人装傻，有时候让人有点腻味。
比方说，他和他弟聊正事，他弟给他装，他就烦了。
平常要是让他平平事儿、干点什么，他一般不会烦。
面对简固，他就烦不起来喽。
简固就算耍小聪明，也是一眼就能被人望到底。
这到底算不算是聪明了呢？
算了，就当是吧，傻孩子怪不容易的。
“哎。”甄语喊了望着窗外的简固一声，“简固。”
好家伙，后脑勺上都写着委屈，哄哄吧赶紧。
待简固飞快转过头来，甄语笑问：“中午吃什么啊？”
这下正戳在简固的痒处，立刻给他报了一大堆菜名，这个那个的，他听过的没听过的……
末了，简固眼巴巴地看着他：“你想吃什么？我去跟厨房师傅说！”
“没有，我就是找个话题。”甄语哪能点菜，笑着说，“给你找点事干，铺个台阶。”
简固听出甄语话音里的和软，玩笑道：“都这么好了，再好一点，不明着说出来，也行吧？”
哪有直接把台阶丢那让人下的。
甄语也开了个玩笑：“要么我再再好一点，让你心想事成？”
简固立刻精神了：“真的？！”
甄语不由得笑出了声：“糊弄你的。”
一路说说笑笑，车子来到了战队小小的基地内。
就是一栋别墅，说不定是战队老板用自己的房产充作了基地。
宿舍食堂和训练室都在一起，有个黑衣青年带他们上楼来到了林有成的房间门外。
敲门喊了几声，里面没有回音。
“可能睡了。”黑衣青年有些为难，“你们稍等会儿，我去喊醒他。”
说完他闪身进去，紧紧关上了门。
可能是，怕病人见风？
甄语见成哥的队友如此谨慎，转头轻声对简固说：“等会儿你别进去了。”
简固十分坚持：“我陪你进去。”
甄语为方便说话，与简固靠得颇近，闻言擡头冲他翻了个白眼。
简固看着甄语精怪地瞪自己的模样，没忍住，乐了。
甄语好像有段时间流行的，那种用鱼眼镜头拍的大头小动物……怪可爱的。
不过，俩人离得这么近了，观察得更仔细了，他怎么觉着哪有点违和感……
甄语的眉毛，是长这样的吗？
方才与他距离极近的甄语，与他记忆当中二十几岁的甄语，左侧的眉毛长得不太一样。
二十岁的甄语眉尾更少一些？
是什么缘故造成的，健康问题？
真让人心疼……
正在此时，黑衣青年打开了房门，不自在地说：“你们进来吧，来吧。”
甄语没劝住简固，不便在门口拉扯，于是眼神示意他跟上。
他们与成哥的会面比较短暂。
林有成正躺在床上，脸上泛着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甄语问了问他身体的情况，听说有点发烧，看着确实虚弱，便尽量自然地嘱咐他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林有成一一应了，目光掠过简固，略微停留了一瞬，又看向甄语：“这是你想联系的，那个朋友吗？”
“嗯，是他。”甄语立即回答，“多亏你了，联系上了，我们现在关系很好。”
后来，他回忆了一下成哥说的那些话。
他很怀疑，成哥当时是和朋友闹了什么别扭，无法自我调节，才会导致那样的结果。
或许，他成功联系到简固，让成哥在想法上发生了一些转变……太巧了，也实在太好了。
这些事就不必拿出来说了。
“你好好休息吧成哥。”甄语觉着不适合叨扰成哥太久，便提出了告辞，“什么时候回家了，咱们再聚一聚。”
这是社交话术，也是真心的，假如有机会的话。
“好。”林有成点头答应着，“你们好好的。”
“嗯，你也是。”甄语和情况比现在还差的孟舒然相处过，注意了一下语气和步伐，带着简固退出了房间。
松了口气，比孟舒然当初看上去好多了。
当然了，病况每个人各有不同，不能简单从是否与人交流判断。
成哥愿意和朋友熟人说说话总是好的。
下一站崔家！
从二中开车到战队基地，再从基地回二中附近，一上午就快过去了。
甄语听母亲说让自己取个东西，就也没特地在午后的时间里去。
这个点儿，母亲应该不会张罗饭了。
进小区门的时候要向保安说明自己想去哪家，保安会给业主打电话确认。
他母亲接到电话，就会到楼下等他。
对此，甄语熟门熟路，都准备好了，保安看到车直接放行了。
甄语：“……”
怎么，这个车看上去就像这的业主吗，不用问？
“方叔，麻烦靠边儿停下车。”他连忙对司机师傅说，“我得让保安通知我妈。”
这样进小区，母亲不知道他来，他总不能去敲崔家大门。
母亲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