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这天是二中如期开始月考的日子。
月考是全校混排考场，甄语被分到的考场在另一栋楼上，两天的考试时间里都要去那里。
贺明明在实验楼，稍微有点远，因此难得没有稳坐钓鱼台、直到最后一刻才出发，而是和甄语一起拿着文具出了教室门。
“离这栋楼远，离校门口近啊。”贺明明倒是很满意，“我观察过了，等下我提前十分钟交卷，出门到对面买个钵仔糕，不用排队。”
甄语听笑了：“你的计划很周详。”
他这个邻座向来是个步调很慢、没什么压力的人，号称最喜欢的是人间观察。
在贺明明眼里，到处可能都很有意思吧。
学校里，校外周边地区，就没有什么他发现不了的好东西，并且十分乐于和大家分享信息。
某种意义上，贺明明也是甄语眼中的“好东西”。
希望他这位同学能够轻松快乐地保持住自己的爱好。
“我从这边走了。”贺明明同甄语打了个招呼，“根据我的观察，这边更近，我去实验一下。”
“嗯，考试顺利。”甄语摆了摆手，自己继续沿着路往前走。
想到好东西……
他莫名就想到了简固，而后莫名其妙地发笑，连忙摇头挥去了这种陌生的奇怪情绪。
简固啊……啊？
简固？！
甄语失笑过后一擡头，就有预料之外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是简固。
居然？
正常上课的日子，简固怎么会出现在这！
简固一行人步速不慢，走的那条路和甄语所在的几乎垂直，目不斜视，完全没发现他站在这。
离开考还有点时间，甄语试探地喊了一声：“简固？”
简固要去的方向也是他考场所在的方向，他完全可以默默在后面跟着，看看对方是要去哪、干些什么。
不至于，又不是什么悬疑剧。
而且，想到简固那个傻乐呵的模样，还有一心为他着想的举动……他就觉着，这人好像在自己脑海中乱蹦的小绵羊。
他又不是搞尾随的大灰狼，跟什么跟！
简固听到熟悉的呼唤声，下意识回过了头，立刻反打了一个招呼：“甄语！”
“啊。”甄语应着声，走到身后跟了四五个人的简固面前，“你怎么到我们学校来了？”
“我来、来——”简固完全没想到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遇到甄语，自然没考虑过要怎么说。
甄语不是抓紧每分每秒学习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该说些什么，他还不确定能转学过来！
现在就告诉甄语，如果不能成，甄语会不会对他失望？
离得近了，甄语看到了被人高马大的简固拿在手中显得特别迷你的文具袋。
“你该不会是来参加月考的吧？”甄语有些明白了，“你想转校？”
简固来此的目的被一语道破，反倒轻松了许多：“嗯，是的……”
这种事并不罕见，甄语略一迟疑，开口问道：“你认真考虑好了？”
“你要去哪，咱们边走边说？”他未等简固慢吞吞地回答，习惯地主导了场面，“我要去前面那个楼参加月考。”
简固一愣：“我也是！”
两人对彼此的步调已经十分熟悉，说着话就继续向前走了起来。
甄语在二中读到高二了，很清楚拟转学的过来参加月考会被随机编入考场。
考验从进门就开始了，二中的考场可不轻松。
他不放心地问：“哪个考场？”
简固蓦地有了一丝预感：“十七。”
“哦。”甄语觉着这未免太巧了，“我也是。”
简固已经想到这个可能了，还是心脏砰砰狂跳了起来：“真的？”
“嗯。”甄语欲言又止，“你……你跟着我就好了，别和他们疯。”
“嗯？”简固没听懂，但还是火速答应了下来，“好！”
“什么十七？”不远不近跟在两人身后的简益找助理问了一句，以确认弟弟没记错，“不是单独考场？”
转学生和本校的学生一起考试？压力会不会有点大？
助理就了解到的情况解释了一下，简益琢磨着入乡随俗，也就没说什么。
反正他在这呢，要是他弟坚持不了——不能这样说，要尊重孩子的努力。
简益走在两人后头，旁边有学校的负责人员在，再怎么想跟到考场，也不可能真的靠近。
他尊重学校的安排，在距离考场不远处的转角停下了脚步。
简益遥望着像被那小子牵着走的简固，缓缓皱起了眉头。
简固没介绍他这个哥哥，他也就没主动跳出去，孩子考试重要。
那小子，那个叫“甄语”的小子也不问？
就把他当随行人员了？太没眼力见了吧？
简固转学这么大的事也不问一句、说一句，这个甄语，太冷漠了。
不佳的印象变得更坏，简益转身和负责人一起找了个地方等待。
虽然今天不会出结果，但他在这里陪伴弟弟肯定是有意义的。
就算弟弟可能忘了他在，他也要尽到兄长的责任。
……
简固跟着甄语进了十七号考场，还没坐下，就大致明白了什么叫“别和他们疯”。
两人路上多少耽误了一小会儿，考场里人都快齐了。
有一名女同学站了出来，声音响亮婉转：“同学们，今天我们相聚在考场——呃，时间快到了，咱们直接喊吧，我来起头！”
考场中的学生无不响应。
简固：？？？
然后他就看到身边的甄语举起了右手。
所有学生都举起了右手，一边向上挥动，一边大声背诵了——二中的十六字口号。
二中刻出来放在进门处的八字校训非常谦和宽容。
每栋教学楼上都有一个十六字的……一个字比一个字更热血激昂！
催人奋进的文字被满考场的学生一齐喊出来，甚至整栋楼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不得不说，有些震撼。
简固就被震到了，低声问还没到座位上去的甄语：“这是传统？”
他的座位在南侧第一列的第一排。
可能是照顾拟转学生谁都不认识，给了一个和大家不怎么打照面的位置。
“嗯。”甄语不反对这个传统，只是觉着有可能吓到简固，“吓一跳吧？”
每个学生第一次参加月考时都是由老师带着喊的。
老师们大多会笑，可能也觉得这个传统有些太尬了。
十六个字之后还有一句，“考试加油”。
他们每个人都会大声地、洪亮地相互祝福，衷心希望大家在每个阶段性考试里取得满意的成绩。
紧张、压力和担心什么的，似乎都会随着扯开嗓门从喉咙里飞出去。
一股热血和信心就上了头。
人多，融入其中，就不怎么显得尬了。
习惯了之后，他还挺喜欢这个场景的。
每个人都是对手，却也可以做一会儿彼此鼓励的朋友。
“你也考试加油。”想到这，他笑着对简固说，“祝你下次可以参与这个传统活动。”
“好。”简固自从遇到甄语就提着心，见对方一切如常，心态也放松了下来，“你也加油，待会儿见。”
甄语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向自己的位置走过去。
对于考试这件事来说，究竟哪个环节更漫长？
是准备阶段的埋头努力？还是考前难以避免的紧张？
亦或是，考试中令人不自觉沉浸其中的全场安静？
要简固说的话，都很漫长。
时间不会为了任何事改变自己的快慢。
所谓“漫长”，都是忙于某事的人心理上的感受。
尤其是忙于不知道有没有着落的事情时。
他努力了，但不清楚自己够不够努力。
上辈子他不够努力，自然不了解自己努力的上限在哪里。
现下他已经不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转学到二中和甄语一起读书，曾是“回家计划”和保护甄语的设想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他从来也没想过要在甄语面前验收成果。
甄语还帮他复习了。
这些，他都不去想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考试。
和考场的另外二十九名学生一起参加这场月考。
他没有在汇成一体的加油声中发声，目前也不属于这个几乎连成一片的群体。
不容易和同场考生对视的座位，大概也是二中给转校生出的一道题。
他可以吗？
他愿意吗？
想要融入这所学校、这些学生们里吗？
他的答案是愿意，并且相信，自己可以！
……
时间一晃而过，简固对这场考试最后的记忆是好好检查了一下，自己有写了名字。
那就好。
接下来还有好几场，忘了这场吧，忘了也没关系。
“你最好是把答题卡涂上了。”甄语拿着文具，走到简固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走吧，请你在食堂吃饭。”
简固连忙答应着站了起来，同时小声说：“我、我有餐券。”
这事甄语知道，来参加月考的拟转学生都有。
据他高一下学期转进来的同学说，餐券还挺好，随便吃。
想中途转入二中，必须符合学校按规定列出的所有条件才行。
参加月考是当中最不起眼的一条，能来考试，已经临门一脚了，二中不至于不管饭。
“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啊？”甄语没说别的，只笑问，“转学生同学。”
“当然！”简固方才考试后的空虚立即一扫而空，“我非常荣幸！”
甄语又冲简固笑了下：“那走吧。”
别的话他先忍了。
从见到简固开始，他就有很多话不吐不快，但现在不能问，甚至不能想。
简固要考试，他自己也要考试，任何疑问都不能耽误考试！
有话不说憋得慌事小，无法验证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收获事大。
呵，简固，先蹦跶吧。
等考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