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 作品

第二百二十四章:欢闹

“还有啊,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真希望现在你可以出现在这里……然后就可以陪我说说话了。”小青继续说,我也不打断她。

她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最后脸上居然一片泪痕。

而我装作没看见,一直半敛着眸子。

“行了小南姐,我说完了。”天如释重负一样,我本来以为她只是为了宣泄心里的情绪,可是我没有想到她早就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

洛青阳从外面回来,身上带了一些雪花,屋子里的温度本来就不高,他身上的雪花居然都没有化去。

“外面下了大雪,这一场雪真是来得诡异,小南你去包里把厚一点的衣服给穿上,外面挺冻人的。”洛青阳一边说一边掸去身上的雪花。

我没有动,却还是答应了:“我知道了,现在不出门,懒得出去。”

“不行。”他一点都容不得我拒绝,直接拖着我上楼:“把衣服给换了,难得南方下了那么大一场雪,我们出去玩儿。”

原来为的是这个。

我笑了一下,转头对小青说:“青丫头,你也去换一件厚一点的衣服,你姐夫长那么大还没有见过下得那么大的雪,我们出去玩雪去。”

小青果然匆匆跑上楼了。

上一秒还伤心得被全世界背弃了一样,下一秒就开心得像得了糖果的孩子,果然是个孩子啊,心性单纯。

来的时候预料到这里会冷,所以我带了比较厚的棉衣,纵使我本身体型就十分匀称,可是被洛青阳这样一裹还是包得像一只粽子。

手上带了两只毛茸茸的手套,我问他:“你觉得我像一只兔子精么?”

“不像。”他说,自己倒是套了一件背心外面穿上一件驼色的风衣,洛青阳本来长得就好,而且有很漂亮的肌肉线条,把风衣穿出了大片范儿。

其实他穿什么都挺有范的。

我从箱子里又多拿了一对手套,洛青阳在我头上又罩了一个耳暖。

小青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双手已经冻得通红不停的在哈气取暖,见到我们的时候十分兴奋的挥手,我连忙把多拿的手套塞在她手中。

“谢谢小南姐。”她抱了抱我,随即打开门。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风卷着片片的雪花进来,外面果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小木屋只露出一点屋檐,下了一夜的雪,屋顶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像是棉絮。

山上也是白了一片,苍绿被压在白皑底下。

“今天好像村子里的信号也不好,电视也收不到信号。”洛青阳说,扶着我下台阶,上面罩了一层雪,地上被踩出来一条路。

小青一身火红色的棉袄,在雪地里疯跑。

村子里有一个广场,上面已经堆了一人高的雪人,带着橙色的围巾,上面勾着几只白鹤的样子,带着一顶草帽,眼睛是用小西红柿给镶嵌上去的。

真是混搭啊。

雪地里一群孩子在玩,笑声在村子里回荡,看的我心中都是十分的高兴,这一场大雪似乎把一切事情都压下了。

而且南方下了那么大的雪,真是令人开心,而我也是离开了那里才知道,原来那一场雪,是专门为了巫师一族而下的。

村子以外,依旧是一片苍绿,唯独村里白茫茫一片。

小青十分开心,本来大家都是一群孩子,昨天的事情也只是一小部分人知道,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迁怒,一起十分愉快的玩耍。

我心中正感慨着,忽然飞过来一个雪球,在我肩膀上散开。

碎冰渣滓一下子就落入脖子里,把我冻得一个机灵。

小青和一群小孩子在田垛后面哈哈大笑,本来水田旁边就有一条水沟,孩子们藏在里面就像是战壕一样,大家打雪仗倒是乐得开心。

这群熊孩子……

我无奈,也不和他们计较,毕竟玩的时候就要玩得开心,洛青阳自己在旁边看得乐了,哪里还有平时一副天大地大我老婆最大的样子。

我拉着他的手蹲下,小声的说:“你可是我这一边的人,来,我们揍那群小屁孩把他们揍得路都找不到,你来搓搓雪团,我来负责射击。”

嗯,我一直都是语言上的巨人。洛青阳倒是什么都没有说,依言做了,而且还是一副而在其中的样子,不过他嫌麻烦,用了一小点的法力。

可是我低估了那群孩子的基数庞大,根本寡不敌众。

兴高采烈的出去,然后被砸得像一个孙子一样夹着尾巴回来,头上和衣服上都落满了雪花,我仰头看天,雪还在下,而且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啊……气死我了。”我仰天哀嚎。

我躲在洛青阳面前,他转身把我护在怀中,背对着那群熊孩子铺天盖地的砸来的雪球,咬牙切齿的说:“你说这群熊孩子真是的,巫术是用来搓雪球砸人的么,太胡闹了。”

洛青阳忍笑,见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挡住一个就要砸我脸上的雪团,说:“行了,不就是图个乐呵么,反正我是不会替你欺负小孩的。”

“那你就看我被小孩欺负。”我顿时变脸,十分委屈。

洛青阳说:“别卖萌。”

我义正言辞的说:“我没有,只是装可怜。”

他无可奈何的在我鼻尖点了点,护着我退离了战场,然后说:“付伽南,就算我儿子再经得起折腾你也经不起了,差不多就得了,歇一会儿吧。”

这话……简直就是正中下怀啊。

我忙不叠的点头,单方面宣布休战,那边又枪林弹雨的扫射过一样,铺天盖地的砸来了许多的雪球,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士可杀,不可辱。

然而我还是灰溜溜的走了,敌人基数太大,我单枪匹马比较势单力薄,洛青阳只懂得落井下石,哼。

我们在屋檐底下靠着墙休息了一会儿,虽然天很冷,但是我跑了一会儿还是出了汗,把帽子给摘下,头顶冒一层白气。

我兴奋地拉住洛青阳:“看看看,冒烟了冒烟了……”

洛青阳看白痴一样看我,觉得我没救了。

小青玩累了,头上眉毛上都落了一层雪,小跑着往我们这里来,不知道绊到什么摔了一跤,爬起来又往我们这里跑,脸上都飞扬着笑。

我拉着洛青阳的手,问:“你说,她会一直这样子开心下去么?”

“已经十二点了,还有六个半小时。”洛青阳并没有回答我的话,擡头看了一眼天上,说:“南儿,有些事情我们也有心无力,村长……”

本来玩得开心,他一提起这个我的心也像这雪地冰天一样,一寸一寸的凉下去。

第二百二十五:见干清

小青欢喜的跑过来,脸上也一扫先前阴霾,冲上来就往我怀里撞,幸亏洛青阳伸出来一只手拦住她。

“小南姐,对不起啊,刚才太开心了。”站离我有一步之远,她脸上有生涩的笑意。

笑意又重新回到我的眼底,我说:“没关系,玩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看你早上那样子都吓坏我了。”

她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小青随我们说了一会儿话,远处山上白雪皑皑,我觉得有些冷了,把耳暖给兜上,那边屋檐下也站着一个人,正往我们这边看。

见我频繁侧目,洛青阳也往那边看,只瞥一眼就下了结论:“是干清。”

我不语,一直盯着她看。

“南儿,她应该是有话对你说,看样子一直在等着。”洛青阳把我往外推,看破我心底犹豫一样:“你过去看看吧,下那么大的雪,没人会注意到你们的。”

连他都这样说了,我翻起衣领,顶着寒风就往那边房檐底下走,片片雪花飘在我身上,一会儿就落满肩头。

真是冷啊。

脸上被冻得冰凉凉的,广场上都是嬉闹的孩子,穿着棉袄在雪地里又是滚又是爬,好不热闹,干清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屋檐底下,盯着我看。

一到她旁边,我往自己掌心呵了一口气,贴着自己的脸悠悠一叹:“真是冷啊。”

“小南。”她包裹得很严实,只露出来一张脸,声音也很低:“我,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知道你是肯定为了解咒来这里,所以使了一点手段混进来了。”

我不看她,只是仰头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声音却没有我脸上的情绪控制得那么好,有些涩然:“为什么,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和我相认。”

“对不起。”她低头,“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你是冒了这里人的身份进来的么?”我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干清似乎僵了一下,从喉咙里闷出很低的声音:“嗯。”

唇角勾了勾,我转脸:“你说特意来找我,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啊,”她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苦恼:“没出什么事情涩,我就是特意来找你的啊,难道是我刚才把情绪渲染得太悲情了?”

她果然和阿萝是好朋友,除了拆我台估计这一辈子也没追求了。

我扶额,随即认命一样:“大小姐,你别告诉我你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见我,你该不会发现你喜欢的人是我吧,柏崇呢,她怎么放心你跑那么远。”

那时,我松一口气所以忽略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悲戚,导致了之后我一直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干清脸上憋笑:“我知道,抢不过你们家洛青阳嘛。”

我也笑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还是张开手臂拥住对方,干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我耳边小声的说:“小南,至少还有你,真好。”干清说:“我冒充的正是村子里一家十分不起眼的孩子的身份,我从小学习驱鬼术,所以气息很容易瞒过他们,那家人在外面都出了事,干域帮我打点了这些事情,我就混进来了。”

“哦哦。”我点头,表示明白。

“嗨,”她也仰脸,张开双臂像一只鸟儿一样,眯眼去感受飘落在脸上的雪花:“真好,在城市里久了,总是要到大自然里走上一遭的。”

我也学她的样子,缓缓的闭上眼,似乎能听见雪花的声音一样。

然而矫情不过半晌,冷风卷着雪花往脖子里吹,两个人又立刻缩成一团,忍不住就笑出来,白眉白首。

干清推我,笑着说:“你回去吧,我看洛青阳都瞪着我老半天了,而且你身子不便,万一磕着哪碰着哪了,吓坏你肚子里的小祖宗了,我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好。”

我走了几步又回头,干清站在屋檐底下,唇角含着笑,我们之间不过几步,隔着雪花看她,竟然让我瞬间恍惚了。

到洛青阳身边回头去看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洛青阳替我拂去肩头雪花,淡淡的说:“她走了。”

“她……”我正要说话,他却抿笑:“我都听到了,走吧。”

偷听人家隐私这样真的好么?

地上踩出来一场串的脚印,不一会儿就被落下来的雪给盖住了,远远的就看到村长在门口,小青连忙飞跑过去。

我抓住洛青阳的手,眉间也起了一层忧虑:“洛青阳,我心里总是有点不安,觉得晚上会有事情要发生。”

“没事,有我在。”他也回握住我的手,给我一抹笑,这也让我心中安定不少。

小青把村长推进屋子,小声的埋怨:“爷爷,外面那么冷,你的腿脚又不方便,本来就没有好,冻坏了怎么办!”

“没事,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知道。”村长显得镇定了许多,干瘦的手掌抓住小青的手,说:“丫头啊,以后做事不要太冲动了。”

屋子里有一股冷意,但是也比外面好太多了,全都进了屋子,小青把门给关上了,把那漫天的风雪阻隔在外。

村长看着我们,淡淡的说:“我本来很想帮你们的,可是看来没有机会了,南丫头,据我所知,这血咒要看下咒的人如何下咒,你让我看看你手臂上的血线,千万不能让它长到心口,那样就药石无灵了。”

衣服穿多了,所以袖子扒得有些艰难,小青和洛青阳在一旁帮我才勉强露到手肘。

“到哪里了?”村长问。

我想了一下,自钰崖下咒之后那力量我动用了两次,也就意味着两寸,我如实说了:“长了两寸,到大臂中间。”

村长皱眉:“你可知道如何下咒?”

语气听起来居然有几分急切,我斟酌了一下措辞,才说:“他咒我不能用自己的力量,一用的话血线就会长,用了两次长了两寸。”

“如此……”村长仍旧愁眉,而后认真的盯着我,说:“丫头,你切记,千万不要再与血咒违背了,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见他忽然变得严肃的语气,我和洛青阳不禁挺直了背,洛青阳十分担心:“村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二十六:血咒真相

“是不是血线一长长,心口就疼。”村长瞟他一眼,最后目光还是落回我的脸上。

我点头,这不是正常的症状么,我还庆幸它比反噬之力温柔了太多。

“唉,”却是村长叹了一口气,目光飘得很远,只听见他幽幽的声音:“你们有所不知,修行之人力量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增长……”

听完,我呆住了。

这就意味着,若是我下次再动用封印在我体内的力量,若是强一些,那血线可能就是十寸二十寸的长,直到我死亡。

钰崖果真是……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见我如此,他也有些不忍:“只要你不违背血咒的意愿,就不会有任何事情,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知道了。”我说,笑得有些勉强。

我如今处境艰难,要是学不会自保就会被一群藏在暗处的人生吞活剥了,要我如何不去使用这些力量呢。

真是……人艰不拆啊。

洛青阳和我的反应一样,不过却一直不说话,小青在一旁安静的坐着,偶尔才往我这里看一眼,大部分的时间都盯着村长在看。

“还有……”村长忽然开口,深深看了小青一眼,才说:“以后,小青这孩子就多托你们照顾了。”

“爷爷,我有你就好了。”小青淡淡一笑,然后又说:“我们就别麻烦小南姐和小南姐夫了,他们还有带宝宝呢,带我多不方便啊,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然而村长却一直固执的看我们,洛青阳微一垂眉,应承下来:“村长放心,我们当她是妹妹一样。”

村长了了心愿一样,释然一笑。

而我和洛青阳却是对视了一眼,心中觉得奇怪,总觉得村长像在交代遗言一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下午村长一直在和小青说话,说了很久也不知道交代了什么,其实我心里挺难过的,总是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早上玩得累了,觉得身上有些困,小睡了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洛青阳守在床边。

“几点了?”我问他,生怕自己睡过去了什么。

洛青阳脸上淡淡的,伸手将我额前碎发拂去,认真的说:“没事,现在才五点钟,还有一段时间呢,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事。”我抓住他的手,两个人的目光微微对上,他朝我笑了一下:“走吧,小青说是做了十分丰盛的饭菜。”

我点头。

小青果然在厨房里忙活,平时都是她照顾爷爷,所以早早就独立了,家务活不在话下,自己也做得一手好菜。

村长摆了两个杯子,斟了两杯酒,笑着说道:“洛先生,不介意和我这个老头子喝一杯吧,没想到居然下雪了,几十年没有见过啦。”

洛青阳没说什么,扶着我坐下了。

然而他并没有拒绝,看着村长给他斟满一杯酒,淡淡的呵出一口白雾,眼神微微一动:“村长,今天下那么大的雪,把会议推迟几天也好。”

村长夹了一颗花生放进嘴里,摇头而笑:“罢了罢了,要来的迟早要来的,只是……洛先生,今天你不妨和我走一趟,说不定盗书之人就在里边。”

恰好小青端出来一盘清蒸鱼,袅袅鲜香,她说:“小南姐,你尝一尝我做的饭好不好吃,这条鱼就是我刚才去池塘里抓的。”

这么冷的天……

我自然是夹了一筷子细细的品尝,连连赞赏:“小青,手艺真棒,以后小南姐就要和你学习了,真好吃。”

她又腼腆的笑了一下。

一顿饭吃下来,心中真不是滋味,而村长的腿也还没好,吃完饭的时候村长让小青取来了他的外套穿上,又仔细的打理了一下自己花白的头发,才满意的笑了。

从头到尾,小青一直忍着泪,还要强颜欢笑。

咚——

老旧的挂钟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村长眼睛眯了眯,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已经六点钟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小青却有些慌乱,手足无措的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洛青阳主动把村长推出去,小青从屋子里找了一条毯子盖在村长腿上,倔强的说:“姐夫,我来推吧,你照顾好小南姐。”

她执意,他也无可奈何。

下雪天路不好走,所以村长特地提前出了门,路上被轮椅轧出两条长长的痕迹,而小青单薄的身子在苍茫的雪间十分显眼,她还是穿着早上的大红棉袄。

村长四处看,脸上一直都是笑着的。

平时走十多分的路程,今天居然足足花了半个小时,到了祠堂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在说话。

祠堂门口贴有门神,地上湿漉漉的,应该是雪化的痕迹。

“大家都到齐了么?”村长的声音似乎苍老了一些,头顶上带着一顶灰色的针织帽子,特地换了一身新的衣服。

“还没呢。”有人回答。

而我也是眼尖的人群里瞧见了王大娘几个人,正围在那里说话,见村长来了也只是瞟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村长和我们说了一会儿的话,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人。

快到七点的时候,那边的王大娘说话了:“村长,反正也是要进去的,你先给大家伙把门打开,这外头下着大雪呢,把人冻得不行。”

“这样啊。”村长说,可眼神还是盯着远处,说:“再等等吧,等大家一起来了再说。”

王大娘却不依不挠的:“村长,这是我们村里的会议,为什么这两个人村外的人会在这里,怕是不太好吧。”

她的脸上冻红了,鼻尖也是红的,一说话就呼出一层白雾。

“这两位是我的客人。”村长说,一点也不在意:“今天的事情他们必须见证,小王你不是说结界被他们给破坏了么,他们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的。”

被村长这一搪塞,王大娘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反驳,嘴角一掀又和旁边的几个大妈说话去了。

“爷爷,”小青有些心疼的喊他一声,再也没说出话来。

雪花还在飘,很快就把人的头顶给吹白了。

“村长,已经七点啦,不等啦。”人群中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我看到了村长一直摊开在膝盖上的手心忽然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