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完全敞开的刹那,银色月光如活物般漫过众人脚面。走廊深处那架七弦琴突然自鸣,清越琴音裹着莲花香扑面而来,像极了前世清欢抚琴时,落在叶凡发间的那双手。
“小叶子。”这声轻唤撞进耳膜的瞬间,叶凡的内天地剧烈震颤。青玉在他掌心发烫,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带着他的呼吸都滞了半拍——那是清欢的声音,尾音还带着点前世晨起时未消的慵懒,像极了她捧着他新炼的青釉灯,歪头看他刻桂花糖模子的模样。
“叶郎?”苏倾雪的短笛抵在唇边,却没急着吹奏。她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睫毛轻颤,指尖在笛孔上虚按,“这香气...像极了寒梅阁密室里的‘忘忧香’,但更清冽。”
林昭月的剑嗡鸣一声,剑鞘上的云纹泛起微光。她本就苍白的指尖扣紧剑柄,清冷的眉峰微蹙:“琴音里有剑意。”作为苍梧剑宗圣女,她能听出那七弦琴的震颤频率与太初剑典的“问心式”暗合,可这剑意里裹着的,分明是...思念。
楚红妆发间的金蚕突然竖起触须,在她鬓边绕了三圈。她歪头嗅了嗅空气,蛊毒在指尖凝成淡紫雾气:“香里掺了百毒花的蜜露,甜得发苦。”话音未落,金蚕突然钻入她袖中,只剩尾端的金斑在袖口若隐若现——这是南疆蛊虫示警的征兆。
秦挽霜的星罗印在掌心流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女扮男装的束发带松了一缕,露出耳后未褪的红痕——那是方才躲避青雾时被石棱刮的。“殿内布局与《大楚宫志》里记载的‘镜像殿’相似。”她盯着地面的银莲投影,声音压得很低,“月光的角度...和我们进来时相反。”
叶凡喉结动了动。他望着门内那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糖,糖霜在月光下泛着细闪,与前世清欢咬了一口便被刺客惊落的那半块,连缺口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内天地里突然涌出一股暖流,他想起前世清欢出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小叶子,等你拿到九霄环佩,我们就去看南海的月亮。”而此刻飞檐上悬着的,正是比综武大陆大十倍的月亮,与南海的月轮一模一样。
“走。”他握紧锈剑,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你们...回家。”
话音未落,林昭月的剑已当先刺入地面。青锋所指之处,一块铺地的青砖突然裂开,露出下面刻满符文的石雕。楚红妆的金蚕“唰”地从袖口窜出,绕着石雕转了两圈,又“噗”地缩回她发间——这是“无毒但有阵”的信号。
“符文是...先天八卦。”苏倾雪踮脚凑近,发间的珍珠步摇轻晃,“乾位缺了三爻。”她短笛轻吹,清越的音符撞在石雕上,原本暗淡的符文突然泛起金光,“是引灵阵,在吸收我们的生气。”
秦挽霜的星罗印骤然亮如白昼。她指尖在虚空中划出星轨,眼尾微挑:“东南方有聚灵点。”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朱漆木门“吱呀”一声,露出后面的大厅——正中央的石台上,一颗鸽蛋大的宝石正散发着幽蓝光芒,像极了叶凡内天地里未完全成型的小世界。
“小心。”叶凡按住欲要上前的林昭月,锈剑在地面划出半圆。他前世作为问道境大能,自然看得出石台下的机关纹路:“石台底座是玄铁铸的,刻着‘困龙锁’。”他目光扫过石台四周的地砖,“每块砖下都有淬毒的弩箭,触发机关的...是宝石的重量。”
“那简单。”楚红妆指尖弹出三只赤蛊,“赤蛊能啃铁。”三只拇指大的赤虫“簌簌”钻入地砖缝隙,不多时便传来“咔”的轻响——最前排的弩箭机括被啃断了。
林昭月的剑突然出鞘。她反手挥出一道剑气,精准劈在石台左侧的青铜柱上。“当”的一声,青铜柱上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缠绕的金丝:“这是连动机关,断一根金丝,整座台的机关都会启动。”
苏倾雪的短笛突然变调。她吹的是《惊鸿曲》,但尾音却拐成了《离魂引》——这是寒梅阁的示警暗号。“有能量波动!”她盯着宝石,瞳孔缩成针尖,“那光...在吸我的内力!”
叶凡的内天地突然翻涌。他能清晰感知到,宝石里蕴含的能量与他的天人内天地产生了共鸣,像游子终于找到了归途。“那不是吸,是引。”他深吸一口气,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清欢出事那天,他正是为了寻找这颗“天枢星核”才被暗算的。
“昭月,护左;红妆,断后;倾雪,封右;挽霜,布防。”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前世指挥千军万马的果决,“我取星核。”
林昭月的剑划出半弧,剑气凝成屏障挡在左侧;楚红妆咬破指尖,血珠落在地面,十二只银蛊从她袖中窜出,在众人脚边织成蛊网;苏倾雪的短笛吹出《镇魔调》,音波化作无形气墙封死右侧;秦挽霜双手结印,星罗印的光芒在头顶凝成星幕,将众人笼罩其中。
叶凡一步跨上石台。他的掌心刚触到星核,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轰!”第一支弩箭破砖而出,却被林昭月的剑气劈成两段;第二支擦着楚红妆的耳尖飞过,被银蛊一口吞掉;第三支撞在苏倾雪的音墙上,“叮”地弹开;第四支...
“小心!”秦挽霜的星幕突然扭曲,一支淬毒弩箭穿透星幕,直取叶凡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叶凡的内天地突然扩张。他前世的问道境记忆与今生的天人合一天赋共鸣,体内小世界化作无形屏障,弩箭“噗”地扎进屏障,却再难寸进。
星核在他掌心发烫。叶凡能听见清欢的声音在耳边轻语:“小叶子,这是我们的底气。”他握紧星核,内天地里的小世界突然暴涨三寸——这是他突破凝液境以来,内天地扩张最快的一次。
震动渐止。众人这才发现,石台下的机关已全部停止运转,连弩箭的残骸都被星核的光芒烧成了灰烬。
“这是...”林昭月的剑尖垂落,眼底闪过一丝震撼,“星核在吸收机关的能量。”
楚红妆的金蚕又从发间钻出来,绕着星核转了三圈,然后“啪”地落在叶凡掌心,对着星核磕了个头——这是南疆蛊虫认主的仪式。
苏倾雪的短笛抵在唇边,却迟迟没有吹奏。她望着叶凡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握着锈剑,说“我来护你”。此刻他掌心的星核,倒比那把锈剑更像他的底气。
秦挽霜的星罗印黯淡下去。她望着星核在叶凡掌心流转的幽光,突然笑了:“大楚的星图里,天枢星主命数。”她指尖轻点自己眉心,“看来某人的命数,要变了。”
叶凡没有说话。他望着星核里流转的光纹,突然想起前世在清欢阁看到的那卷残页——上面记载着“天枢星核,可孕内天地”。原来清欢当年偷偷藏起的,竟是能助他证道长生的关键。
“那边有卷轴。”林昭月的剑指向大厅角落的青铜柜。她的剑穗被星核的光芒染成幽蓝,“柜上的锁是‘同心锁’,需要双剑齐开。”
楚红妆的银蛊“簌簌”爬上柜门。它们用口器咬住锁眼,不多时便传来“咔嗒”一声——这是南疆蛊虫特有的“开锁术”。
柜内整整齐齐放着五卷帛书。叶凡刚要伸手,苏倾雪突然按住他手背:“帛书上有禁术。”她指尖沾了点口水,轻轻抹在帛书上,原本素白的绢帛立刻显出暗红字迹,“是‘血隐术’,只有沾了血亲的血才能显字。”
叶凡咬破指尖,血珠落在帛书上。字迹渐渐清晰:“长生丹方、太初剑典残篇、万蛊真解、星罗阵图...还有...”他翻到最后一卷,呼吸骤然一滞,“清欢手札。”
“轰——”一声闷响从头顶传来。众人抬头,只见殿顶的青瓦正在簌簌掉落,原本明亮的月光被灰尘遮住,整个宫殿开始倾斜。
“宫殿要塌了!”秦挽霜的星罗印重新亮起,她快速计算着崩塌方向,“出口被落石堵了,右侧有个通风口!”
“跟我来!”叶凡将星核和卷轴收入怀中,锈剑在地面划出火星——这是他启动内天地的暗号。内天地里的小世界突然涌出一股吸力,将众人护在中央,避开了头顶掉落的房梁。
林昭月挥剑斩断挡路的木柱,剑气所过之处,灰尘被劈出一条通道;楚红妆放出金蚕探路,蛊虫的金斑在黑暗中像盏小灯;苏倾雪的短笛吹出《引路曲》,音波撞在墙壁上,反馈回通风口的位置;秦挽霜跟在最后,用星罗印加固众人脚下的地面。
通风口比想象中狭窄。叶凡当先钻进去,锈剑在前方开路;苏倾雪的腰肢柔软,侧着身挤进来;林昭月的剑鞘卡在石壁上,她反手一推剑柄,借力滑了过去;楚红妆让金蚕先钻,自己顺着蛊虫爬过的痕迹前进;秦挽霜的星罗印照亮前方,她盯着石壁上的刻痕,突然皱眉——那是...与清欢阁门楣上相同的符文。
“小心!”她刚喊出声,身后传来“轰”的巨响。众人回头,只见清欢阁的殿门正在缓缓闭合,门楣上的“清欢阁”三个字在灰尘中若隐若现,飞檐上的月亮突然消失,只剩一片黑暗。
通道里的火把突然熄灭。
叶凡的内天地自动亮起微光,他能感觉到星核在怀中发烫,清欢手札的帛书边缘擦过他的手背,上面似乎有一行新显的字迹:"小叶子,往前走,月亮在前面。"
黑暗中,众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苏倾雪的指尖轻轻勾住叶凡的衣摆,林昭月的剑贴在他后背,楚红妆的金蚕爬到他肩头,秦挽霜的星罗印在他掌心亮起——这是他们无声的信任。
通道逐渐宽敞。
前方传来若有若无的流水声,混着某种熟悉的花香。
叶凡摸了摸怀中的星核,又摸了摸清欢手札,突然笑了。
前世他没护住清欢,今生他要护好眼前人,更要护好内天地里那个正在成长的小世界。
"到了。"他说。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通道尽头,一道石门上刻着与清欢阁相同的飞檐纹路,门楣上的鎏金匾额在微光下若隐若现——只是这次,匾额上的字不是"清欢阁",而是三个更古老的篆字:"长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