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路邱林吃完饭，秦苗就回去了，路邱林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等护士为秦磊换完盐水，就进卫生间洗了个澡。
身上很脏，也很难受，虽然找不到能换的干净衣服，洗个澡总归舒服一点。他打算熬过今晚，等明天白天秦家的人来了之后他就回去换衣服，顺便去买个新手机，并补张手机卡。
病房是单人间，除了一张病床，还有一张不太宽敞的沙发。洗完澡后，他站在病床边看着秦磊，见他没有要苏醒的迹象，便在沙发上躺下了。
路邱林个高腿长，只能缩着身体蜷在沙发里，但是他很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感觉自己才刚合眼，就被一阵轻微的喘息声惊醒了，他坐起来往病床上一看，秦磊正睁着眼睛看着他，脸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
“……秦磊。”路邱林站起来走过去，由于刚刚一直缩着腿，走路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他没在意，扑到床边看着秦磊的脸，“是不是很疼？”
秦磊勉强笑了笑，“还好，能忍受。”
路邱林抹了一把他额上的汗水，“有没有哪里难受的，我去叫医生。”
秦磊擡手摸着他的脸，“不用，你别走，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就不疼了。”
路邱林在秦磊手心里蹭了蹭，“傻瓜，说话就不疼了还要医生干嘛？”
秦磊一脸委屈，“路老师你不相信我吗？我没说谎，真的只要看到你我就不难受了。”
“好好好，我信你，”路邱林无奈地笑笑，“但是我还是得叫医生过来，医生交代了，你醒了他要过来给你做检查，听话，自己的身体别不当一回事，要不然老了以后有你受的。”
“老了有路老师照顾我。”秦磊道。
路邱林碰了碰他的伤处，无奈道：“我年纪比你大，怎么还要我反过来伺候你？虐待老人啊你。”
秦磊看着路邱林，没有说话，然后眼睛慢慢红了，他对着天花板眨眨眼睛，勾过路邱林的脖子拉向自己，吻上他的唇。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色意味的吻，只是唇贴着唇，谁也没动。
路邱林睁开眼睛，看着两行晶莹的眼泪从秦磊的眼角滑落，他擡手捧住秦磊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秦磊热情地回应他，两人像缺水的鱼儿，奋力从对方口中汲取氧气。
一吻结束，路邱林抹去秦磊眼角的泪水，张开双臂拥住他。
“秦磊，”路邱林轻声道，“你这辈子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有，一件。”
“哪件？”
“当初为了蓝姐故意接近你，还想着让你喜欢上我后再狠狠地甩了你。”
“嗯，这个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当真？”
“千真万确，”秦磊举起手，“如果我骗你，就让我……”
“住嘴！”路邱林捂住他的唇，“瞎说什么？”
秦磊伸出舌尖舔了舔路邱林的手心，路邱林放开他，佯怒道：“以后别随便发这种誓，听到没有？”
秦磊咧嘴一笑，“路老师还信这个？”
路邱林瞪他，“我信，所以你别让我不高兴。”
秦磊忙道：“好好好，我不会再说了，你别生气。”
看着秦磊一脸紧张的样子，路邱林感慨良多，秦磊真的变了很多，跟三年前完全不一样了，跟他刚出狱时见到的那个秦磊也不一样。
现在的秦磊，笑得单纯，笑得释然，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仿佛某个压在他心上的重物被人搬走了，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路邱林欣喜于他的变化，可一想到这些年来两人受到的种种折磨，心里又有点过不去。
他问秦磊：“当年邵小军来看守所见我，带给我的那些话，是你亲口说的吗？”
“什么话？”说到邵小军，秦磊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想到自己中的这一枪原本是要打在路邱林身上的，心里的怒气就越发旺盛，“他现在在哪？”
“他也在医院。”路邱林说，“当年邵小军告诉我，你为了蓝燕接近我，我坐牢也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
秦磊瞪大了眼睛，再也躺不住，撑着手就要坐起来，“你说什么？……啊！”
“你干什么！快躺好！”路邱林忙扶住他，“有话躺下说。”
秦磊龇着牙，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但是潜意识里把这些事前后一联系，全通了。
路邱林出狱后对他的态度始终冷冰冰的，不就是以为自己当年害了他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照这么说，当年那段录音……
他抓住路邱林的手，急切地问：“你当年怎么回他的？你是不是告诉他，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你只是和我玩玩的？还说你坐牢是付给我的嫖资？是不是？”
路邱林闭上眼睛不敢看他，轻声道：“我当时的心情你根本没办法理解，这是我留住自己最后一点尊严的唯一方式，我不得不这么说。”
秦磊擡手抚摸路邱林的脸庞，颤声道：“对不起路老师，……是我错了，我不该让邵小军去见你的，真的对不起，我错了，路老师你原谅我好不好……”
路邱林按了按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说再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该受的不该受的苦我都受了，现在再来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就到此为止吧。”
“不，怎么会没有意义？”秦磊道，“难道你受的苦就这么白受了？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你想怎么办？”路邱林看着他，“邵小军是你的发小，你真能忍心下得去手？”
秦磊沉着脸道：“我当他发小，他又当我什么？他害你受了那么多苦，不给点教训你让我怎么咽不下这口气？”
“那你打算怎么做？”
这一刻，路邱林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因为他竟然隐隐有些期待看到邵小军在秦磊手下吃瘪的模样。三年的牢狱和怨恨，他不能白受，既然秦磊提出来了，他就从善如流了。
秦磊冷笑了一下，“他新开了一间酒吧，里面太脏，我会让警察去给他好好洗洗。另外，我肩膀这一枪也不能白受，黄赌毒加上故意伤人罪，邵家要想把他摘干净，要付的代价可不是一点点，未来几年他怕是没有精力再出来蹦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