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梅雨淅淅沥沥,青石板上倒映着持剑少女的身影。萧雪衣驻足在画舫灯火下,曼陀罗短剑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她垂眸望去,剑柄处镶嵌的星砂正泛起温柔的银蓝光芒——那是江挽月消散前,最后凝聚成的菱形碎片,此刻竟像活物般,顺着剑脊游走。
“这位姑娘,可要听曲?”画舫歌女的声音婉转,却掩不住眼底的恐惧。萧雪衣这才注意到,街角蜷缩着几名商贩,他们的货物上爬满幽绿菌丝,与太行山妖物的气息如出一辙。短剑剑穗上的流萤银饰突然飞起,在空中划出警告的弧线,她握紧剑柄,赤色龙纹在皮肤上亮起。
“又是你们。”少女的声音冷得像冰。剑锋出鞘的刹那,万千流萤凭空涌现,在她身后凝聚成朦胧的虚影。围观百姓倒抽冷气——那虚影身着星砂长裙,赤瞳中燃烧着偏执的火焰,分明是传说中守护长安的流萤神女。
幽绿菌丝突然暴长,化作狰狞的触手扑来。萧雪衣旋身挥剑,这次剑刃不再只有赤色龙纹与银蓝星砂,江挽月赠予的星砂碎片爆发出刺目光芒。流萤虚影同步出枪,银蓝枪芒与她的剑招交织,所过之处,菌丝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化作飞灰消散在雨幕中。
“姐姐的守护,岂容尔等玷污!”虚影的娇喝混着萧雪衣的清叱,震得整条秦淮河面泛起银蓝涟漪。百姓们这才惊觉,少女每一次挥剑,身后的流萤就会组成荆棘屏障,将飞溅的幽绿毒雾挡得滴水不漏。当最后一丝黑影消散,流萤虚影俯身,星砂手指戳了戳萧雪衣的脸颊:“小没良心的,又偷偷涉险!”
这话让萧雪衣眼眶发热。战后她走遍大江南北,每当遇见古神残念作祟,这道虚影就会自动浮现。起初虚影还能说些俏皮话,如今却越来越淡,上次在雁门关,江挽月甚至没能凝聚出完整的身形,只留下漫天流萤组成的“小心”二字。
“姑娘可是流萤神女的传人?”老书生颤抖着展开泛黄的《长安异闻录》,书页间飘落的星砂竟与她剑柄上的碎片共鸣。萧雪衣望着书中记载的江挽月事迹,龙纹胎记在颈侧发烫。她突然发现,古籍边缘不知何时爬满了水晶状的噬月纹,而当她触碰这些纹路,剑柄的星砂碎片瞬间亮起警戒的红光。
暗处,幽绿瞳孔的黑猫蹲坐在飞檐上,爪子下压着的灰雾结晶已凝结成心脏模样。它望着萧雪衣身后逐渐透明的流萤虚影,喉咙里发出阴冷的呼噜声。当少女转身时,猫爪轻挥,一滴幽绿水珠坠入秦淮河,河水顿时泛起诡异的涟漪。
“小心!”江挽月的虚影突然将萧雪衣扑倒。河面上炸开幽绿毒雾,无数噬月纹藤蔓破土而出,直奔她手中的短剑。萧雪衣咬牙催动灵力,赤色龙纹与星砂光芒交织,却在触及藤蔓的瞬间被染成幽绿。千钧一发之际,剑柄的星砂碎片爆发出强光,无数流萤从碎片中涌出,组成江挽月生前最爱的曼陀罗大阵。
“还敢动我的人?”虚影的声音带着百年未消的偏执,星砂长枪狠狠刺入毒雾核心。但这次,萧雪衣清晰看见,攻击溅起的幽绿血液中,倒映着水晶棺少女的笑脸。更可怕的是,她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那是与古神同源的力量,正在借由这场战斗悄然苏醒。
当毒雾散尽,江挽月的虚影变得比蝉翼还透明。她的星砂手指轻轻划过萧雪衣的眉眼,声音里带着无奈的宠溺:“小丫头...以后可别让姐姐再这么操心...”话未说完,万千流萤突然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组成巨大的守护结界。而在结界之外,黑猫舔舐着爪子上的幽绿粘液,猫瞳深处,极北冰窟的水晶棺正在剧烈震动。
萧雪衣握紧还在发烫的短剑,剑柄的星砂碎片黯淡了几分。她知道,这是江挽月的残念又消耗了一部分。望着百姓们敬畏的目光,少女突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那些相信守护、向往光明的人心,才是对抗黑暗最坚固的城墙。而她要做的,就是握紧这把凝聚着信仰的剑,哪怕前方等待的,是与古神最后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