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色重生号

约翰华生走下火车,外面的气温一下子升腾起来,温暖的裹住他全身,约翰华生是活在火里面的人,他整个人就是一个熔炉,手心发烫,和火车里的阴寒截然不同。

这野外的夜气微湿,约翰华生提着行李伫立在黑暗寂寥的野草上,拐杖叩击到几块小石头,敲出回声。

夏洛克显得敏捷而优雅,站在车门的台阶上,那件类似披肩的宽大外套,竖起衣领,漆黑的头发犹如海藻缭绕,脸颊隐入阴霾的月光里。

乌云遮住一半的弦月光辉,在野草上拉出约翰华生长长的身影,他回头盯着夏洛克,约翰华生正要说些告别的话,虽然全部都还堵在喉咙眼里出不来,但约翰华生尽力使这些字眼听上去和夏洛克说话时一样冷漠,“我想,我该说声再见。”

夏洛克没有回应,这突兀的再见就像沉进沼泽的树叶,一去不回。

几声嗒嗒的马蹄声回荡在野草外面,没有铺设石砖的黄泥小道上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夫带着高高的海貍皮马夫帽,坐在高高的马架上,静候着约翰华生的行动。

“我的天……”约翰华生又是一惊一乍,目瞪口呆。

“我让我的手下在火车上发了电报给马车站,让车夫在这个点来这里接你。”

“我的天。”约翰华生又惊叹了一遍,“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一辆马车?我在你面前根本就只字未提,你会读心术?”

“你只管坐上去,赶去牛津还来得及,别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的初衷就是为了赶时间不是吗,所以才搭上我这趟车的。”

“可是,好吧,这可真是令人意外,”约翰华生很感激他,回头看了看马车,又回头看了看车门的方向,“谢……”约翰华生愣了一会儿,车门那里空荡荡的,夏洛克的人影早已不知去向,火车的滚轴启动了,约翰华生往后走远了两步,注视着那些昏暗的车窗。

月色下,这趟火车披着星辰的阴影往前移动,车头巨大的烟囱冒着声势浩荡的蒸汽,那高耸的烟囱直指夜空,托着繁星,仿佛一棵阴暗的树,顶端长着怪异的白色花朵,黑色的火车往前奔腾,一下子被夜幕吞入口中,在轨道的暗处消失不见。

约翰华生极力表现出正常的模样,一般说来,摊上这种古怪的遭遇常人都会逃避,带上双腿连滚带爬跑下车,而约翰华生却只皱皱眉,然后和那个神秘苍白的男人独处了30分钟。

晚上10点的时候,医学大会准时在牛津大学旁边的小剧院里进展的如火如荼,那些枯燥乏味的专业医学术语飘荡在拱形的穹顶上方,每一项貌似卑微的研究报告实际上都能改写医学界的进程,同时也让不感兴趣的人昏昏欲睡,但约翰华生的走神和那些缺乏新意的报告没有关系,他的走神和一列奇幻的火车有关。

大会结束后医生们聚首在简陋的乡下酒吧里吃夜宵,这间酒吧还没有装上电灯,就连财力鼎盛的牛津大学也只在几间实验室里有安装电力发动机和电灯泡,大家醉醺醺的脸都笼罩在烛光和煤油灯底下,医生毫无例外全是男性,几名落落大方的女招待员端着啤酒穿梭其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斯坦福的眼睛就那么赤/裸裸的钩在了她们的胸部和长裙里的小腰上,“这里比不上伦敦,比不上,路又窄又颠簸,屋顶都长满了青苔,但女人,这些温柔开朗的乡下女人和伦敦那些矫揉造作的淑女完全没得比,我开始厌倦淑女了,我喜欢性/感的小野猫,就是那种,你能想象得出来的,在床上会用爪子挠你的小东西。”

约翰华生模糊的应了一声,“在那儿,往西边50里的地方,那儿有一条铁路。”

“我在和你聊女人,你却跟我说铁路?铁路怎么你了?”

“那条铁路在大晚上的开着一列不停冒烟的火车。”

“怎么可能!牛津郡就一个火车站,就在小镇的市集中间,那条铁路我想想,如果你说的是西边,就是附近有一大片野草和灌木丛的地方,我知道那条铁路,一百多年前就不通车了,是历史遗物。”

“我也知道,我和马车夫打听过了,那条铁路根本就不通车了,每一条铁轨都是老古董,可现在它上面就是跑着一列火车,速度快得像离弦的箭,那车轮在轨道上不停往外蹭起火星。”

“你这是喝多了吧?华生医生?”

约翰华生瞪着吧台阴暗的角落,“每一扇车窗都亮着灯,就像满员一样,可当你走进去,里面安静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斯坦福无法衔接上他这种对话,“华生医生?你是不是不舒服?满脑子胡思乱想的?”

“我没事,我实在累了,我在马车上坐了一个多小时,我去旅馆下榻了。”

约翰华生默默的离开这热闹的小酒吧,他今晚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他有些东西萦绕在胸口无法喘息,约翰华生躺在乡舍里出租的小床上,他舟车劳顿,但却无法入眠。

他深刻的回忆起松开那名妓/女的脉搏时的触觉,那死人的皮肤,他并不是第一次触碰死人,但死在他手里的,那妓/女还是第一个,她眼中的神色,噢,她眼中那种神色……在约翰华生经历的所有事情中,这几乎是最可怕的一件。

她将永远与我同在。

约翰华生在枕头上闭上眼睛,他再也忘不了她眼中的那种神色。

抓一把沙子放在你的手心里,它会发生什么?医生?

那冰冷的话音空灵的出现在约翰华生的耳畔,他迅速睁开眼睛,面对着除了他本人的呼吸再没有其他事物的漆黑房间,那火车上的声音让他永生难忘。

为什么那个夏洛克福尔摩斯要对他说这种话,对待华生就像对待一只翅膀受伤的蝴蝶,他那声音就像抚摸,具备镇定效果,流淌过华生的血管,他知道华生做恶梦,也知道华生内心里的恐惧。

伦敦的医生比城堡底下摞起来的砖头还要多,那妓/女却偏偏找上了约翰华生,那漂亮却患病的女人,她信任约翰华生才会找他,可约翰华生却辜负了她的信任,和那份期待,约翰华生亲手在墓地里埋葬了她的尸体。如果他没有失误,那女人还活着,哪怕只是茍延残喘,一息尚存,但她始终会活着。

只要是人类就难逃一死,医生。

约翰华生感觉今晚是睡不着了,那出现在废弃轨道上的火车并不单纯,那名男子极具智慧,那诡异又古老的行为举止,那迷雾般的眼睛,处处都诉说着那人的与众不同。

约翰华生在人前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从来不袒/露真实的心意,他诚实,但也有所隐瞒,他只把他愿意公开的一面表露出来,比如他的坚毅,他的果敢,他乐意把这些流露在他的肢体和语言上,但是约翰华生的脆弱,这些鬼东西他才不会和别人分享半个子儿。

他从没有把心里的全部真相告诉过斯坦福。约翰华生很担心,如果斯坦福和他身边的其他朋友知道他曾经手术失误,那看待他的眼神绝对不会像从前那样透彻,在今晚的医学大会上连约翰华生的名字都不会出现,连同约翰华生的诊所,他的公寓,他建立起来的名声,甚至他的生活都会随之崩溃,他会被那些正人君子彻底抛弃和孤立。到那时受害者就不仅仅只有那一个死去的女人了。

约翰华生在他制造出来的盔甲里得到了庇佑,但如今这盔甲被人一击震碎。

那人能够感知约翰华生的恐惧。

第二天下午,约翰华生在牛津郡的市集里乘坐寻常的火车赶回伦敦,他的回程和斯坦福同路,火车极其的普通,这些桌椅板凳都带着人情世故的味道,身旁有窸窣议论的声音,脑后有孩童的哭叫,眼前的斯坦福不停的抖动报纸,约翰华生手里头托着一杯温热的咖啡。

“斯坦福医生,这列火车叫什么名号?”

“我们屁股底下跑着的这趟?你车票上不是印着嘛,伊丽莎白号。”

“我曾经去爱丁堡时坐过一次胜利号。”

“还有经常出现在报纸上的梦幻号和日出号,还有仕女号,在铁路上跑得很勤快,载过许多著名的文豪,报纸抓住这一点写的可起劲了,多少无所事事的有钱人为了坐上那些文豪们坐过的位置花好几倍的价钱买票。”

约翰华生对这类没有激/情的报道一点兴致也没有,他的话题还停留在某一处,停留在某条拖着阴影在荒野里游荡的火龙上。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都是好名字,让人津津乐道的名字,你可曾听说过血色重生号?”

“华生医生说的可是火车?如果是火车,”斯坦福擡手扶着他肥胖的双下巴,那双小眼睛注视着约翰华生的鼻尖,“你不觉得这名字有些……不吉利吗?它让我联想到血啊,杀人啊,死亡什么的,这名字有些扭曲,很血腥的感觉,人们不会期待坐上这样的火车的,至少我是不敢坐的,世上竟然会有铁路公司把自己的火车取上这种可怕的名字?不可思议。”

约翰华生只是淡然的微笑,“这名字带着梦想。”

“什么危险的怪梦想,会和血腥犯得上关系?”

“这我可不知道,总之呢,我欣赏这个名字。”约翰华生若有所思的转动着手里的杯柄。

约翰华生一直掂量着和那列火车有关的澎湃激/情在伦敦混过了一天,他平日里可不这样,他从没有这么失魂落魄过,他似乎有一半的身体遗忘在了血色重生号上。

那火车在夜里召唤他,那火车的主人诱惑了他。

约翰华生过的有些不知白天黑夜,一个星期后的某个傍晚,他饭后散步,拐杖不停的在脚边引路,他的残疾是他唯一的缺陷,但这一瘸一拐的步伐不影响他的人格魅力,约翰华生在女人堆里受欢迎,对男人而言也如此,男人喜欢和他倾诉,他是个乐于倾听,擅长慰藉人心的医生。

他慰藉那些深陷在伤势里的病患,他的声音带着医生的温柔,在麻醉前那样轻缓的抚慰着因入麻而不安的病人,那些病人的心跳因他的安慰而得到放松。

可从来没有人,像那梦境里的男人,循循善诱的反过来慰藉他。

约翰华生擡起头,诧然的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的散步到了伦敦火车站,车站一过7点就停止运转,日落而息,整栋建筑物覆盖在夜色之中。

约翰华生控制不住他的内心里的驱使,着魔似的往里面走,他收敛起拐杖声,躲避在车站旁边守夜的治安警察,溜进车站,售票台空无一人,那古朴的时钟还在恪尽职守的指向7点45分,约翰华生在安静的环境里走下楼梯,他曾在这楼梯上遗失过一块怀表,他走下月台,伫立在即将燃尽的煤油灯底下。

这些煤油灯都算计好了分量,在车站停歇时,灯油也会随之消耗到尽头。

他想都没有多想就跳下月台,爬上对面那个他曾经上错车的地方,所有露天的铁轨都是空的,泛着暗暗的亮光,他意识到了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他的求生本能和直觉都在叫嚣,但他无法反抗,噢,他认了,他热爱这种危险的感觉,他不应该站在这里,偏偏就是这“不应该”强烈的吸引了他。

约翰华生看着那碎石铺砌而成的阴冷铁路,紧张的喘出一口气,周围的空气,外面的马车和人声全部在这个时刻彻底安静,月亮早就出来了,月光吞没了他的身影,他对未来一无所知,对过去也毫无眷恋,他平凡,又普通,过着看似无拘无束但实际上索然无味的生活,对,就像那些医学报告一样。

每一页,每一个用词都很重要,但没有人真的喜欢那些字眼。他的每一天,每一个小时都很珍贵,但从没有让约翰华生真的喜欢上。

约翰华生闭上眼睛,心尖都在紧缩,无形的压迫朝他袭来,待他重新睁开眼时,他察觉到自己的脊背偷偷的出了汗,约翰华生没有转身,只是慢慢的侧过脸,一只身影悄无声息的伫停在他肩膀一侧,约翰华生不知道他从何处而来,更不知道他要去往何方。

“你傻乎乎的站在这里,我觉得你在等我。”夏洛克的声音非得那么的冷,让他骨头都在打颤。

约翰华生无法否认,但他还在嘴硬,“我不是故意等你的,我就是散散步。”

夏洛克彻底从他肩膀后面走到月色下,那双眼睛重新和他对视,有那么一刻,夏洛克凝视着约翰华生时,那灰眼中闪烁着怪异的冲动,那疯狂的渴望,但它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下子就不见了影儿,除了冷淡还是冷淡。

约翰华生咽了一下口水,“你的火车呢?”

“今晚启动的慢一些,今天是它的保养日,得给它上点油,补充点燃料,它待会就会来了,不过不在这条轨道上,在对面那条,你很想它?”

我想的是人,不是火车。

约翰华生沉默的微笑,夏洛克也转过脸冲他微笑,一句话就刺中了约翰华生的要害,“不,华生医生,你想的是别的东西,别的什么,长了手脚的东西。”

约翰华生立即收敛笑容,他感觉自己在夏洛克面前瞒不住事儿,似乎心里想什么都会被他看穿,他脸上莫名的袭上一阵滚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的是……”约翰华生的声音兀然中断,“我想的是……”约翰华生的心跳加速,那是一种威胁横冲直撞朝他迫近的警觉感,那威胁明明离他挺远的,下一秒却猛烈的传递到了他脊背上,约翰华生来不及反应,那速度和那力量降临的太快了。

就在他感知到自己即将会被撕裂的时候,夏洛克擡起手,牢牢的禁锢住出现在约翰华生脸庞边的利爪。

约翰华生吃惊的在月光里眨动眼睛,他终于看清楚那不是真正的利爪,那是一只指甲锋利的手,和夏洛克一样的雪白高贵。

不知何种原因那么近距离的停留在他脖颈旁边。这可吓坏了约翰华生,几乎让他整个人僵硬住动弹不得。

“弟弟,亏你忍得住,你也是和我一样刚起床,什么都没有吃,还能一脸没事人的样子站在这里谈情说爱。”麦考罗夫特被夏洛克拽出阴影,暴露在月光里,打扮和上次见到他时差不多,那华贵的外套款式依然古里古怪,只不过是换了种宝石灰的颜色。

他甩开夏洛克的手,扯了一下自己的马甲,心不甘情不愿的背着手站在月台旁,约翰华生听见了从黑暗深处传来的火车轮轴声,那低调的喀嚓,喀嚓,像一条神秘莫测的蟒蛇缓慢的滑入月台的咽喉,漆黑沉重的车头显现在约翰华生眼前,车子短暂停留在这里。

夏洛克从衣袋里掏出一支小酒瓶丢到他哥哥怀里,“喝掉它,麦考罗夫特,你今晚过分了。”

麦考罗夫特皱皱眉,好像瓶子里的东西喝下去会让他头痛欲裂一样,他鄙夷又嫌弃的拧开瓶盖灌了一口,刚要擡脚,夏洛克在旁边按住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凝视着对面月台上的车厢,“跳下去,走过去,爬上去。”

“你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人,让我爬上爬下。”

夏洛克微笑着,“这会很有意思的,麦考罗夫特,你多久没有用手掌碰过地板了?”

谈话着,那漆黑制服的乘务长走出车头的第一节车厢,靠在那车厢门上抱着双臂,远远的望着他们这两兄弟,“我说你们俩要是再磨蹭一下,我就把这火车开到废铁厂论斤按两给卖了。”

他的声音在远处显得微弱,荡着回音。

麦考罗夫特狠狠的瞪了他弟弟一下,徒步跳下月台,然后撑着对面的石阶翻身上去,他的动作轻巧,灵活,一转眼的事,他就在对面了,用手帕擦擦手上的灰尘,朝那看的饶有趣味的乘务长踱步过去。

夏洛克在这里也跳下月台,在铁轨上擡起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约翰华生,“又一次告别,如果我没说错,你明晚还想过来,但我劝你,到此为止吧,回到你的日常里头去,在你的诊所里老实的待着,过你冒着气泡的小日子,你并不想死去,是吧,刚才那一瞬间,你心里很强烈的不想死,那我就坦白的告诉你,不想死,就别接近我。”

“你这火车是不载客的?”

夏洛克否定他,“我载客,但我不载你这种人。”

约翰华生皱眉,他的表情夏洛克也看见了。

约翰华生有些恨他,“我并不怕死,我不想死,可不代表我胆小,你这列火车上不得胆小的人,我可不是胆小的人。”

约翰华生跳下去,他抓起拐杖,气鼓鼓的越过夏洛克的身前,双臂使劲的撑在齐到他肩膀上的石阶,爬上去,他双膝跪在地上,抓起拐杖,笨拙的重新站起来,接着失声叫了一声,“活见鬼!”

夏洛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平稳的站在他身后,根本就没有听见他攀爬的动静,还是那样娴雅的把双手藏在大衣口袋里,“可我这火车不对外兜客,尤其是你这种普通的客人,你有事业,有家人,可上得了我这火车的人非得是抛弃家园和一切的人。”

约翰华生抿紧薄而鲜艳的嘴唇,继而松口,“不载就不载,我看着你上车就是了,我明天也不会再过来了,我忘记你,忘记这列车和那天所有的对话。”

不知为何听见了夏洛克惆怅的叹息,“随你,也许你会在梦里想起来,我不介意你在平日里惦记着,你却非得要忘记,那就忘记吧。”

“让我惦记着?!让我想着却又不许我靠近,那我还不如全部都忘掉,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种只能想着不能碰的东西,让人难受你知道吗!”

约翰华生愣了一下,他看着夏洛克福尔摩斯变化出那种严厉的脸色,“我发誓,约翰华生,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比我更加深刻的体验过,只能想着不能碰的经历。”夏洛克踏上一节车厢,站在铁铸的台阶上,“那感觉的确难受,但对你而言,总归是可以摆脱的东西,你遇上的这些事情,这列火车包括我这个人,时间会让你遗忘,你难受上两天,接着在一日三餐里就会淡去所有的记忆,医生,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不要再记挂着了。”火车蠢蠢欲动,夏洛克站在台阶上,开始往前挪动身影,把拄着拐杖的约翰华生一个人留在月台上。

约翰华生在齿轮翻飞的声音里听见了别的什么杂音,他顺着夏洛克的目光直视车站,两匹巨硕的棕色马匹从高耸的楼梯顶端跳跃下来,人脸那么大的铁蹄砸在车站的砖地上,马上一男一女,各自举着一柄银晃晃的双筒猎枪对准了夏洛克福尔摩斯。

哥哥在车头位置探出头,他的神态依然优雅,但多少流露了一些焦急,“我并不是有意打断你们的情话绵绵,不过猎人多诺万和安德森造访了,我们得加速了,别和你那小医生磨叽了。”

约翰华生以他本人的直觉感到了那子弹的出膛,他这天赋异禀的直觉让他踏上一条奇幻的旅程,约翰华生往前一扑,抱住了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身体,轰然燃烧的子弹并没有射准,刮过原本已经足够残旧的车厢,在上面反弹,留下好几道划痕,现在约翰华生明白过来那些斑驳的痕迹是从何而来。

两人在车厢门口抱成一团,车轮加速了。

那两匹巨马控制的极其稳健,翻过好几层的月台,提着无情的猎枪,在快速飞奔的车尾后面坚定不移的追逐。

约翰华生从他怀里擡起头,医生的额头在狭隘的厢门上擦破了皮,鲜艳的红色黏在他短短的金色刘海上,他的手背也因粗糙的铁皮地面渗出了血,“福尔摩斯先生!你没事吧?”约翰华生从他身上撑起双臂。

那双初雪般的手放置在约翰华生脸上,他看着夏洛克的双瞳里燃烧着欲望的火,约翰华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让他变出这张凶狠残忍,充斥着占有欲的脸,约翰华生以为自己能够等来一声感谢,结果他等到的却是那强劲有力的手指,一把揪住约翰华生的脖子,用力收紧他的气管,约翰华生顿然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花到底会不会被初拥然后同化成吸血鬼

作者目前有两条线,当然福华一起永生住在古墓里养蜜蜂同床共寝修炼玉女真经绝逼是作者的终极心愿

但人类小花太可爱了,实在不忍心让他从此喝血为生

小花肯定会答应和小夏一起过夫妻生活

但绝对不会答应渡过一场杀出个黎明的蜜月什么的

1月31号,大年初一,明天我一定一大早就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