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李随意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吹亮。
这里摆放着许多木架,上面堆放着各类书册手札,看起来像是个存放账册清单的地方。
盛辞月拿起一本册子翻了翻,看起来像是食材供货渠道的名单。
她左瞧瞧,右看看,依旧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别翻了。”李随意叫她,“重要的账册不会放在这里。”
“哦,也是。”
她放弃做无用功,跑到李随意身边:“你干什么呢?”
此时的李随意正站在靠墙的架子边,盯着某处沉思。
“这里不太对劲。”
他把火折子递给盛辞月,捏着下巴在书架前转来转去,时不时还摸摸这里掰掰那里。
“不对劲?”盛辞月非常贴心的拿着火折子跟在他身边,他摸哪就把火光凑到哪,目光灼灼。
“哪里不对劲?”
“尺寸不对。”李随意又后退一步,心中忖度。
这是一座独屋,他总觉得屋里的面积和从外面目测的面积对不上。
外面看着很大,应当有个三丈六尺或者七尺宽。
但是进来一看,又觉得没这么大。
他伸手穿过木架,在墙面上敲了敲,眉头紧锁。
盛辞月见他一直不动,便打算再找找有什么线索。
从这架子上拿了一本册子,打开是今年后厨伙计变动的名录。
她放下,再拿起
没拿起来。
那本册子像是被粘在书架上了似的。
“嘿!”
她赶紧叫李随意。
“这好像有问题!”
李随意侧身过来,两人半弯着腰,仔细检查这本册子。
而后李随意尝试着把那本册子横着挪了一段距离后,只见整个书架连带着墙面,像一扇大门似的缓缓朝外打开。
两人赶紧后退一步,等到动静停止,才发现后面是一个朝下的楼梯。
“这里有地下密室!”
盛辞月两眼瞪得老大,满眼惊喜。
没想到她第一次做“贼”,还真能被她找出来些东西!
地道里面黑咕隆咚的,寒气扑面而来。
盛辞月今日穿得不厚,被寒气这么一冲,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李随意看她一眼:“你在这里守着,我下去探探。”
盛辞月本想一起下去,毕竟这暗室算是她发现的,堪称人生头一回,成就感满满。
但是靠近一步,伸脖子看着地上黑乎乎还冒冷气的方洞,最终还是妥协了。
有人望风也很重要。
李随意一点都不耽搁时间,身形一闪就消失在洞口。
没走楼梯,是直接用轻功下去的。
火折子微弱的光芒也很快被黑暗吞噬,盛辞月就着月光等在外面,竖着耳朵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内心不断祈祷千万别有人来。
好在一切顺利,过了一会儿,李随意就上来了。
手里捏着什么东西。
盛辞月接过来一看,当即认出来:“这不是风罗叶子吗?”
之前在游学的时候,在临阳县的农田里见过的。
这种叶子形状很奇特,她印象深刻。
李随意拿上来的这些叶子,叶片上还挂着一层水雾,摸起来冰冰凉凉。
“
李随意言简意赅的同她解释。
盛辞月倒吸一口气:“这天香楼有问题?”
“先去找江焕吧。”
李随意拉住她的手腕往外走。
两人原路返回,又恢复了醉汉样子,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回了雅间。
此时的江焕已经“醒酒”,三人打了个眼神官司,起身结账离开。
直到上了马车,盛辞月才把一直耷拉在李随意肩膀上的脑袋支棱起来。
“三殿下,我们有重大发现!”
她急吼吼的准备分享这个惊天秘密,结果发现江焕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李随意身上。
她好奇的顺着看过去,看到的是李随意的肩膀。
难道是她刚才演的太投入,口水流人家身上了?
盛辞月顿感不妙,赶紧凑近再看一眼。
确认没有“不明液体”,才继续道:“他们后院地下室,存有风罗!还很多!”
江焕游离着回了句:“嗯。”
没得到想要的惊讶以及重视的反馈,盛辞月很是不可思议的重复:“风罗哎!安乐散的主要原料!他们天香阁一个酒楼,存这个做什么?”
李随意也附和:“地下冰窖温度很低,能极大的延长保存时间。另外还有很多陶瓷罐,有点像是……”
他说着,垂下眸子沉思片刻。
“像个酒窖似的。”
“陶瓷罐……”
江焕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点着。
不知为何,今夜他的思绪总是很难集中起来。
就比如刚才,他正在想天香楼到底和江诀有什么关系,李随意她们究竟发现了什么,想着想着就分了岔,开始歪到盛辞月为何装醉会下意识的贴向李随意而不是他。
再比如现在,明明他很努力的想要集中注意力去考虑那些地下室的风罗从何而来,用途为何,但莫名其妙又歪到了李随意为何一点都不排斥盛辞月的接触上来。
他能清楚地意识到这个时候不该想那些有的没的,可是思绪却根本不听他使唤,像一匹不听话的小马驹,他拉回来一次往外跑一次。
李随意也意识到江焕状态不太对劲,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你是不是真喝醉了?”
江焕叹气,手指按在眉心使劲揉捏着:“可能吧。”
“三殿下酒量这么差的吗?”盛辞月感慨,“我记得你好像就喝了几杯流霞酿吧?后面新叫的酒你都直接倒了的。”
说完她又用手肘戳了戳李随意:“你说是吧?”
李随意点点头,目光慎重起来。
那流霞酿他嫌弃味道只喝了一杯,江焕给她们说着今日不能醉酒以免误事,自己却没忍住多喝了两杯。
这东西就这么好喝?
贪杯可不像是江焕的风格。
不对劲。
李随意脑中突然闪过什么,余光瞥见盛辞月手中拿着的风罗叶子,一下子反应过来。
他知道流霞酿里面那股熟悉的苦味是什么了。
之前临阳县令为了销毁证据,把风罗苗和麦秸杆一起烧的时候,浓烟中就掺杂有这种味道!
再联想到那地下冰窖里的一个个陶瓷罐子,与其说是用来保存东西的,不如说更像是泡酒用的!
“尹怀袖!”
他拉住盛辞月的胳膊,急切地问。
“你为什么不喜欢喝流霞酿?”
“啊?”盛辞月一脸懵然,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跑到了这上面,只能简单回答道:“太容易喝醉了啊,而且醉酒的感觉……太飘了,像是要白日飞升似的。”
听到此处,李随意心中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他想,他可能知道为何盛扶光被人下安乐散直至严重上瘾都没有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