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顾他人之好

三人从易宣良的宅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

这个时辰,盛辞月不想回她的住处吵醒蕤娘,也不能回盛国公府。

江焕今日得了更多的线索,要回府整理,便邀请他们两个去三皇子府住。

李随意一口回绝——说是住在皇子府实在是太明目张胆。

盛辞月本来还觉得没什么,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很是在理,还是小心为好。

于是就和李随意一起回书院。

此时的书院已经关门落锁,好在二人轻功都不错,简简单单就绕开守卫翻墙进去。

或许是今日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盛辞月躺在床上左右都睡不着。

旁边的李随意听见她纱幔里的动静,不由得问她:“还兴奋着呢?”

“倒也没有。”盛辞月又翻了个身,面朝着李随意。

“我就是突然想到,卓姚是不是还在牢里没出来呢?”

“嗯。”李随意好奇,“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就是觉得卓相有点偏心眼,好像不是很喜欢卓姚这个儿子一样。”

李随意这么一想,也来了兴致,撑起脑袋接话:“详细说说?”

盛辞月坐起来,掰着指头一条一条给他罗列。

“你看,最早我把卓姚肋骨都打断了,他爹都没来针对我……应该不是你和江焕帮我挡了吧?”

“嘶——”李随意眸光一闪,“还真不是。”

“还有今日易宣良说,当时书院失火他被怀疑是凶手,被京兆府抓走,卓丞相可是宁肯亲自下场作伪证都要保他的。结果轮到卓姚,你瞧瞧!”

盛辞月手心对手背那么一拍,然后摊手:“这都多久了,他连管都不管的,这还是亲儿子吗?”

李随意闻言陷入了沉思。

书院失火那天晚上,易宣良把昏迷不醒的盛扶光带去茗山的私宅安置,再想办法找大夫,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忙活了一夜,怎么可能和卓相“对弈到天明”?

如此一看,卓相对易宣良这个外甥,似乎比对卓姚这个儿子要好得多。

盛辞月没听到李随意的回应,依旧自顾自地猜测着。

“不过就卓姚那个品性,我感觉卓丞相八成是觉得这儿子养废了,没指望了……又或者是想要借此事多关他一阵磨磨性子?那也不对吧,这都关了多久了,听说都瘦的只剩皮包骨了,可怜得很啊……”

她说着说着,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

“睡吧。”李随意劝她,“再睡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去上课了,明日还有事要做。”

“哦对!”

盛辞月噗通一声躺回去,震的纱幔都飘了飘。

今日确实是熬的太晚了,她躺了一会儿,脑子里明明还在回想今天江焕和哥哥联手的谈判,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反观李随意倒是失了眠。

他总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实在过于巧合了。

他追着盛世子,眼看就要抓住人了,尹怀袖突然跳出来,犯了以往都不会犯的错,弄巧成拙把人给放走。

紧跟着江焕就猜到了面具人就是盛世子,还知道去哪里能找到他。

如果江焕早就知道这些的话,让他去追捕盛扶光岂不是多此一举?直接去茗山那小院门外蹲守就是了。

李随意翻了个身,目光隔着纱幔落在隔壁床铺上。

听得一声熟悉的翻身声,他轻车熟路掀开自己的纱幔,一只脚下地两手迅速一接,就隔着粉色的纱幔将人兜住,重新放回床上去。

盛辞月睡觉不老实,在床上不仅左右翻还转着圈的翻。

再加上寝舍的床又小,夜里经常睡着睡着就滚下来了。

李随意现在接她都接出了经验。

接住,抄起来,推回去,一套流程下来不过三秒的时间就能完成,丝滑得很。

做完这一切,李随意直挺挺的躺回去继续失眠。

第二天上完课,一行四人就离开书院,去天香阁吃饭。

来到雅间刚一坐下,就有个脸生的小二拿着菜单殷勤的给他们推荐。

“几位客官可有什么忌口?我们九阙天香阁的瑶池玉液鸭、琥珀凝脂,都是极美味的!还有我们的招牌流霞酿,那可是独门秘方,多少人从那几十里开外的县城跑来就为了这一口……”

小二的说辞还没说完,盛辞月就抬手打断了他:“不用不用,我们是熟客,这里的菜都吃过,不用招呼我们。”

那小二是个新来的,一听这话,面上露出一些尴尬:“真不好意思,那……那几位客官慢慢看,有需要再叫我?”

盛辞月挥挥手,他就讪笑着退到门边等待。

几人各自点了几道菜后,那小二见他们酒品只点了两壶梨花醉,又锲而不舍地问:“几位真的不尝尝流霞酿吗?这可是我们的招牌!”

李随意嗤笑一声:“怎么,你们这天香阁是推销流霞酿拿的提成最高吗?”

小二面色一僵,瞬间哑了声,尴尬的退下了。

待雅间门关上,崔乘风笑着替那小二解释了句:“毕竟是新来的,难免急功近利了一些。”

“懂得懂得。”盛辞月拿起桌上的茶壶,翻开四个茶盏,挨个倒上。

“乘风兄伤还没好利索,就别喝酒了,喝茶吧。”

崔乘风点点头,面露感动之色。

给三人递杯盏时,盛辞月余光注意到门外站着的小二。

隔着半透的窗户纸,依然能感受到他的局促不安。

联想到最近为了生计在外奔波四处找活计的蕤娘,盛辞月不禁有些心软,干脆把人叫进来,又加了一壶流霞酿。

小二兴高采烈的出去报菜,江焕好奇地问她:“你不是不喝流霞酿吗?”

“你们喝不就行了?”

盛辞月摊手。

“毕竟是招牌,总不能因为我不喝,就让你们全都迁就我吧?”

“原来如此。”江焕眼底暖意流动,“怀袖心思周全,顾他人之好,实属难得。”

李随意目光不经意似的往门口看了一眼,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盛辞月被这么一夸,倒也开始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转移话题。

“乘风兄,我记得你说你爹给你下了死命令,戌时之前必须回家?”

“嗯。”崔乘风看看窗外,“还有半个时辰,来得及的。”

他这几日被勒令晚上必须回家休息,不得留宿书院。

崔偃为了防止儿子在断袖这条路上越跑越远,只能先绝了二人同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