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卷着糖炒栗子的香气掠过兴隆镇,陈大虾蹲在糖水店门口剥着新收的芋头,指甲缝里还沾着今早熬糖留下的褐色痕迹。纪巧儿将最后一碗糖水递给客人,转身看见男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大虾,你知道的,我..."
"我明白。"陈大虾慌忙低头,却不小心弄翻了竹筐,芋头滚落在石板路上。他手忙脚乱地捡拾,想起昨夜纪巧儿望着周家礼留下的船票出神的模样,心口像被糖罐的铜勺狠狠搅了一下。
"巧儿!"周家礼的声音裹挟着香粉味传来,他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艳红色的丝帕。陈大虾猛地站起身,却听见对方笑着邀纪巧儿去看新到的留声机唱片。"家礼先生,您袖口的胭脂印该换件衣裳了。"他脱口而出,换来纪巧儿一记失望的眼神。
"你总爱恶意揣测!"纪巧儿攥着裙摆,"家礼是从上海来的体面人,怎会像你说的那样..."话音未落,周家礼已经体贴地为她披上羊绒披肩,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冷冷扫了陈大虾一眼。
镇西的小河边,彤彤将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铺在青石上,听小兰说起阿大帮她寻找生父时眼里的星光。"送他亲手做的物件最管用!"彤彤往她手里塞了团靛蓝色的丝线,"就像我给阿五的护腕..."话没说完,两人突然笑作一团,惊飞了芦苇丛中的白鹭。
当小兰咳着血瘫倒在戏服箱旁时,阿四七彩的皮肤瞬间黯淡。他背着她狂奔二十里求医,回程时却在破庙门口撞见阿大。月光下,小兰颤抖着将绣了半幅的钱包塞进阿大掌心,绣线还带着她发间的茉莉香。阿四僵在原地,看着兄弟俩相视而笑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你的千里眼看看世雄书房第三格抽屉。"周家礼将银票推过桌面,金链子在油灯下泛着冷光。阿大盯着那些崭新的钞票,想起小兰咳在他袖口的血迹,终于点了点头。当夜,他看见书房里堆满的军火图纸,还有万世雄与神秘人密会的场景。
暴雨倾盆的深夜,陈大虾撞见周家礼翻墙而入大帅府。他举着油灯追上去,却听见对方咬牙切齿的低吼:"我是特派专员!来查走私军火的!"闪电照亮周家礼扭曲的脸,陈大虾突然想起这些日子他频繁出入烟花之地,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当阿六、阿八和阿九悄悄跟上时,周家礼正用万能钥匙打开书房暗格。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机关突然启动,厚重的石门轰然落下。阿八隐身摸索出口,却摸到满地冰凉的金属——整间屋子堆满了用油布包裹的枪支,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
大帅府外,陈大虾冒雨冲向纪巧儿的住处。他要告诉她周家礼的真实身份,告诉她那些藏在光鲜外表下的阴谋。但当他推开房门,却看见纪巧儿正对着镜子试穿周家礼送的旗袍,珍珠项链在她颈间泛着柔和的光。
"巧儿,家礼他..."话未说完,纪巧儿转身时眼里的疏离让他如坠冰窟。"够了,大虾。"她抚平旗袍上的褶皱,"我已经决定跟家礼去上海了。"窗外的雷鸣盖住了陈大虾心碎的声音,他攥着被雨水浸湿的证据,看着自己倒映在铜镜里狼狈的模样,突然觉得十年来守着的那碗热汤,终究是凉透了。
而此刻被困书房的四人,阿六的铜头正一下下撞击石门,震落的墙灰中,阿九发现暗格里藏着的十颗晶石碎片——那些碎片,竟与母亲当年吞下的神秘物件散发着同样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