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这一巴掌打得极为用力,幸亏被离得近的人拦住,不然陆嫣都得飞出棚子。
她不由哭了出来,捂着肿胀的脸,泪眼朦胧地看向荆以秋,委屈无助地啜泣着:“你凭什么打我?”
荆以秋嘴角的弧度轻蔑,不止笑容轻蔑,眼神里都像裹着刀子,语气更是丝毫不善:“凭什么?就凭你刚才骂老娘是贱货!”
话落,手臂挥舞,狠狠地抽在陆嫣另一侧脸颊上。
陆嫣惨叫一声,另外一边脸颊顿时肿得老高,嘴角淌出血迹。
这下好了,对称。
“五娘!你别太过分了!”
陆嫣的几个小师妹纷纷护了上来,瞪圆了双眼怒视着荆以秋。
荆以秋眼皮一掀,瞥向她们,冷声道:“你们也想尝尝挨打的滋味?”
她们一阵胆战心惊,虽说平日里没少欺负别人,但真正碰上这么厉害的对手,还真是有点怯场,慌忙收敛气势,不敢再说半句狠话。
荆以秋指着那银面具:“你不是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吗?老娘就满足你,取下来。”
沈劫生正津津有味看着这一出好戏,听到这话,不由挑了挑眉,心道:她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见沈劫生无动于衷,荆以秋手腕轻翻,一条银丝从袖口滑出,宛若灵蛇般,缠绕而上,将银面具紧紧勒住。
手法娴熟,动作干净利落。
往回一拉,银面具落入荆以秋手中,她拿在手中掂量着,笑问道:“喜欢吗?是不是比你那些男人好看多了?”
陆嫣擡眸望去,面具已经被扯下,面具下的人剑眉星目,轮廓分明,高挑清矜的少年意气风发,可偏偏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她见过很多男人,也见过各种类型的男人,但像沈劫生这种冷冽如霜的,却是第一次遇到。
那是一种超脱尘世、仿佛不食烟火的感觉,不像凡夫俗子能拥有的。
一时间竟看直了眼。
荆以秋笑意渐深,挽着沈劫生的手臂,擡手抚上她的脸颊,暧昧地朝着陆嫣眨了眨眼:“你喜欢吗?”
陆嫣回过神来,有些恼羞成怒,竟然被这样羞辱,又不是没见过男人,怎么会沦陷至此?
她咬牙切齿,冷笑连连:“不喜欢。”
神水宫的几个女弟子感觉无地自容,低垂下头,脸颊发烫。
荆以秋威胁道:“这是老娘的人,日后再纠缠她,老娘就把你们的脸全划花了,听到了吗!”
她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虽然嚣张跋扈,可也不傻,这可是五娘,实力过人,惹怒了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陆嫣也被荆以秋给镇住了,她连忙点头答应,再不敢有非分之想。
一行人只能慌忙逃离棚子,生怕再多停留一秒钟就会招致毒手。
那手还在脸上摩挲,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沈劫生皱起眉头,擡手抓住荆以秋的手腕,冷冰冰地甩开。
力道并不算很大,但对于习惯了用拳脚的武者而言,却足够让人疼痛难忍。
荆以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惊魂未定,却又觉委屈万分。
她一把扯着沈劫生的衣领,眼里噙满泪珠:“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沈劫生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放开。”
荆以秋心底涌现出一股悲哀和凄凉,在江湖上混久了,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对待任何人,她都不会动真情。
可偏偏在这个人面前,她却总是无法做到心硬如铁。
她心软了,心底愈发的不安和忐忑,因为沈劫生那双眸子,仿佛有着一种穿透性,能将人心看个透彻。
沈劫生太阳xue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嘴角不可控制地向下垂着,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讨厌和你接触。”
“你...”荆以秋眼泪滚滚而落,不顾形象,扑到沈劫生怀中,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尽了莫大委屈,“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我不想失去自己最珍爱的东西。”
这是沈劫生第一次听到荆以秋说这些,心中的某处柔软被触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举起来的手垂了下来,没推开怀中的女人。
“别闹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不,我就要在这里说。”荆以秋擡起头来,一对水盈盈的桃花眼,噙着晶莹的泪珠儿,让人心醉,轻声细语,“你说,你喜不喜欢我碰你?”
说着,伸出纤长的手指,在沈劫生的脸上缓缓游移,最后定格在抿成一线的薄唇上。
动作轻佻勾人,沈劫生眼中闪烁,沉默了半响:“喜欢。”
荆以秋脸颊绯红:“那就是说,你也喜欢我?”
沈劫生淡漠地扫了荆以秋一眼,没有回答,她的眼神,犹如在说你不仅蠢,还很笨。
不想跟蠢货多费口舌。
荆以秋心中发堵,眼眶更红了:“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
这个人,太干净了,干净到好像没有凡尘俗望的仙人,仿佛永远不会有波动。
沈劫生的目光变得越发冷淡,甚至有种疏远的味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是喜欢那齐钰吗?况且,我是女子。”
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针尖,扎在荆以秋心上,顿时觉得被嘲讽得无地自容。沈劫生说的对,可心中那抹期盼又是为哪般。
她强压着心中的苦涩:“我们不提齐钰了好不好?”
沈劫生不置可否。
荆以秋见沈劫生不反驳,便当她同意了,凑在她耳边,呵气如兰:“我想亲你。”
说完,不等她有何动作,便一把扣住了她的下巴。
两人距离越拉越近。
沈劫生不悦地蹙眉,不着痕迹地退开,伸出手捂住荆以秋的嘴,警告道:“你不要乱来。”
荆以秋睁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竟然被拒绝了,她眼底闪过一抹阴郁,不甘地咬紧牙关,狠命挣扎。
奈何沈劫生的手劲太大,根本挣脱不开,干脆一张嘴,咬在她的虎口处。
沈劫生闷哼一声,却并没有放开,依旧按着不许荆以秋动弹。
鲜血顺着嘴角流下,荆以秋却丝毫未察觉,仍旧张嘴死死咬着,恨不得将肉撕裂下来。
沈劫生眉梢抽搐:“你属狗的么?”
她冷漠地抽回自己的手,看着那几个血洞,心中一阵烦躁,她讨厌别人用这样的手段,可偏偏对方是荆以秋,无计可施。
荆以秋仰头挺胸:“我就喜欢咬你怎么了?”
这个模样,像极了骄傲的孔雀,沈劫生从未见过如此蛮横不讲理的女人。
“你发什么疯?”
“我没疯,我比你清醒,我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荆以秋拽着沈劫生的手腕,将她按在凳子上,从怀里掏出手帕,用手帕包扎往外冒血的伤口,一边轻柔的动作,一边恶狠狠地威胁,“你不愿意跟我亲热是吧?好啊,我也不勉强你,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也别碰我。”
沈劫生嗤笑一声:“我什么时候碰过你?”
荆以秋心头掠过一抹羞恼,用手帕打了个死结,擡眸盯着沈劫生。
沈劫生冷冷的回视。
荆以秋忽然觉得很挫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劫生,不卑不亢,目光坚毅,不像是在玩欲擒故纵这一套,而更像是一块千年寒冰,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始终不能将其融化。
她有些颓废地松开手,真是像极了他。
两人沉默许久。
沈劫生突然露出一丝不耐烦,斜视一眼,自嘲道:“在你眼里我算什么,棋子?还是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目光太过犀利,让荆以秋有些招架不住,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低声说:“我从未将你当成物品。”
“我不是傻子。”
荆以秋抿紧嘴唇,没再说话。
沈劫生叹了口气,将桌子的面具重新戴上,站起身来。
她走得极慢,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荆以秋的注视,就像是一条黏在身上的蛇。
“既然我们之间有约定在先,我就会履行承诺,只要是对你有利的事,我都会帮你,你不需要这样,我们只是交易关系罢了。”
“交易关系?”荆以秋的瞳孔骤缩。
沈劫生点点头,没有再多言,径直朝棚外走去,背影萧索而孤寂。
背影早已消失不见,荆以秋呆坐了良久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沈劫生的性子,她一向摸不透,但是从刚才的谈话中,她隐隐感觉到沈劫生不愿与自己过多交集,甚至连牵扯都不愿意,像是躲避洪水猛兽。
心中一片凄凉。
原来,在对方心中竟是这般模样。
荆以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眼底涌出一层水雾,迷蒙了视线,却倔强地不肯眨眼。
一滴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滑到了唇上。
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