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应南剑眉一挑,这才想起到旁边还杵着个沈劫生,他迈开脚步,径直朝她走去。
走的很慢,待相距一米时。
他停下脚步,缓缓道:“告诉你,师姐是我的人,你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否则…”
话未说完,擡手猛的掐向沈劫生的脖颈,强迫她张开嘴,塞进去一粒丹药。
丹药刚入胃,沈劫生便察觉到了,丹田中升腾起一团火焰,烧的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她难耐的皱眉,双手抓紧自己的衣领。
应南满意的扬起唇角,拍了拍她苍白的脸:“记住了吗?”
沈劫生没有回答,她咬牙瞪着应南,眼里充血,额头青筋暴露,豆大的汗水沿着额际往下滴,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显然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应南!”荆以秋疾步冲过去,一把推开应南,扶起半跪在地上的沈劫生,“你给她吃什么了?”
应南淡漠的瞥了一眼:“她服用的是我炼制的毒药,独家配方。”
听到毒药二字,沈劫生浑身颤抖起来,愤怒与憎恨交织在心头。
她死死盯着应南,仿佛要将他碎尸万段似得,可此刻,却连擡手杀人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卑鄙无耻!”
“谢谢夸奖。”应南对沈劫生的评价十分受用,转头望向荆以秋,笑容温和,“师姐,那些老东西答应我,只要我拿下盟主之位,教主的位置就归我,到时候,我要八擡大轿把你娶回家。”
历任神毒教主,要断情绝爱,终其一生。
荆以秋脸色阴沉,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搀扶着沈劫生朝山下走去。
应南见状,立马追上来,挡在她们面前,柔情蜜意道:“师姐,这次武林大会你会帮我吧?”
荆以秋冷眸一扫,带着凛冽寒气的掌风朝他袭去。
应南早有防备,身子迅速侧开。
荆以秋趁机将沈劫生拦腰抱起,往山下奔去,她的轻功如踏雪无痕一般,眨眼间已经远离应南百余米,消失不见踪影。
待她们消失在视线内,应南收敛了脸上柔和的表情,取代的是狰狞的怒意。
师姐,我定会让你亲口答应,嫁给我。
山脚下,一座破亭子内。
沈劫生挣扎着想从荆以秋怀中跳下来,因为太急促,又牵动伤势,忍不住咳嗽几声,嘴里涌出鲜红血液。
荆以秋将沈劫生安置在石制圆凳上,仔细检查了番她的伤势后,才微微叹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方洁净手帕。
替她擦拭掉嘴角血渍后,轻声责怪:“这么激动做什么?只不过是抱一下。”
沈劫生垂着头,倔强的抿着唇,忽的嗅到那手帕上的淡淡清香。这种味道,让她有些熟悉,但具体哪里熟悉,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她伸出手指,轻触碰手帕上的红梅花花纹,再擡眸看向荆以秋时,脑海中蓦地闪现出一副模糊的画面,那画面朦胧不真实,却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悲凉。
对上那双黑亮的眸子,荆以秋微怔片刻,随后移开目光,将带血的手帕折叠好收入怀中。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目的吗?我现在告诉你,我要你拿下武林盟主之位。”
沈劫生讥讽道:“你武功比我高,为何要需要我?”
荆以秋看着沈劫生苍白憔悴的脸,语气越发的平静:“你觉得,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会让一个女流之辈担当大任吗?”
沈劫生沉默下来,这确实是问题所在。
“况且,我怕疼,我才舍不得我这张漂亮极的小脸蛋受伤呢。”荆以秋露出一抹妖娆的浅笑,“你说对不对?嗯—?”
她故意拉长尾音,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勾魂的桃花眼凝视着沈劫生。
沈劫生许是被这样一双眼睛迷了心智,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一封飞鸽传书落到了沈家大院里。
书房内,沈安阳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纸条匆忙阅读,随后脸色变的铁青。
他握拳敲了下轮椅扶手,低斥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竟然被个娘们抢上山!”
沈斌坐于书桌后,苍白的脸上愁云密布,小弟押镖数年从未出过差错,如今竟然折在了那狼头寨上。
更让人担忧的事…
“爹,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怎么不能这么算了?幸亏那段筠溪没出事,不然怎么跟段家交代?”沈安阳冷哼一声,“若不是她办事不利,丢了命事小,让人知晓我沈家押镖被劫,岂非让天下人耻笑?”
父子俩沉默良久,皆沉吟片刻。
沈斌站起身,绕过书桌,行至窗户处,负手而立:“爹,依孩儿之见,这几年小弟为了我沈家尽心尽力,也是时候放她走了。”
他的背影消廋瘦弱,却带着一股令人畏惧的威慑。
沈安阳眯着眼,陷入深思,须臾。他摆摆手:“这件事先搁着吧。”
沈斌脸上划过一抹惊诧:“爹!”
沈安阳摇摇头:“先按兵不动。”
沈斌还想再劝,可瞧见沈安阳严肃的表情,便将话吞咽回肚子里:“是,孩儿明白。”
他转身便退出书房。
已是黄昏时刻,夕阳染红半边天。
一男一女共骑一匹马出现在乌侠镇,马蹄踏过,扬起尘土。
荆以秋将马匹停在斑驳的福顺客栈门匾下,道:“这地方我差不多有五年没来了,竟是一点都没有变化,还是一样的让人难忘。”
客栈门外,挂着招牌,招牌上写着‘福顺客栈’四字,字迹遒劲有力,铁钩银划,笔锋锐利,一看就知道出自高手手中。
而且这几年经常有人来光顾,却没有任何损坏,也没有任何改变,这只能说明那些人不敢动这里分毫。
只是,招牌上的灰尘厚重,已经看不出本来样子。
沈劫生望几乎是遥遥欲坠的客栈,不由苦笑道:“真难想象这客栈五年前是什么样子?”
荆以秋翻身下马:“什么样?一样是这个鬼样!”
说话间,向马背上的人伸出左手。
沈劫生犹豫了一下,才缓缓探出左臂,手搭在荆以秋肩头借力下马。
两人相携进入客栈。
正在擦桌子的店小二见有人上门,立马换上谄媚的表情迎上前:“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宿啊?”
店小二看着这两人穿着嫁衣喜服,这男子身上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不过他也见怪不怪,毕竟出现在这客栈里的,都不会是善类。
“先备热水,我要与我夫君先沐浴一番,还有,替我们置办一身干爽衣物。”荆以秋像是换了个声调,温婉动听,让人如沐春风。
店小二笑容更加灿烂,赶紧跑进里屋吩咐烧热水。
很快,他跑了出来领着两人,殷勤的带路:“两位客官请跟我来,房间准备妥帖了。”
荆以秋靠近几步,握住了沈劫生的手。
有着一层薄薄的茧,并不显粗糙,摸着十分舒服。
沈劫生浑身僵硬,下意识想要把手缩回来,却被女人紧紧抓住,死活挣脱不开。
她牙都快咬碎了,偏生又无计可施。
店小二领着两人穿过一条幽暗狭窄的走廊,推开一扇木门,引着两人进去。
进入房间,入目中央四方木桌上放着茶水和一盏烛台,角落里一张架子床,结构精巧,木雕屏风后摆着个大浴桶,房内熏着檀木熏香,让人精神倍增。
店小二将肩膀上的长条抹布抽下来,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夸奖道:“夫人,您夫君长的挺俊俏的。”
那桌子一尘不染,荆以秋自然明白这店小二是什么意思,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丢了过去:“够吗?”
店小二连忙接住,搓手道谢:“够了,够了,小的这就去给您和您夫君准备衣裳!”
他麻溜儿的将碎银揣进荷包里。
刚跨出房门,他嘴巴撇了一下,嘀咕道:“真是抠门,不过这夫妻二人倒是郎才女貌。”
墙壁上有幅美人图挂着,荆以秋仔细端详着,画上的美人五官精致。
虽是画的惟妙惟肖,但总觉得缺少点什么,荆以秋收回心绪,擡腿踢了踢桌前小凳子,示意沈劫生坐下来歇息片刻。
两人面对面坐着,沈劫生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腰间悬挂着的白玉佩。
她的眼神游离不定,也没有注意到荆以秋在打量着她。
荆以秋靠近几分,伸出手指挑起她的袖口:“手伸出来。”
沈劫生戒备的盯着:“做甚?”
荆以秋道:“把脉。”
沈劫生微微皱眉,迟疑的伸出右手。
荆以秋用力将沈劫生的衣袖撸高,整条胳膊都露了出来,瘦不露骨,尺寸均匀。
每一寸的线条都恰到好处,只是那些伤疤实在影响美观。
纤长的手指落在手腕处,轻轻一压。
沈劫生的手臂瞬间绷直,汗珠滚落下来,她垂眸,瞟了一眼那左手。
保养的极好,干净细腻,没有留疤,指甲盖圆润光滑,涂抹着红色的丹蔻。
荆以秋的手指慢悠悠的收拢,捏住手腕上的一根经脉,笑盈盈的问道:“夫君干嘛一直盯着人家的手,有这么好看吗?”
沈劫生呼吸急促,她觉得自己此时仿佛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哪怕自己有武艺傍身,但是在这个女人的面前,一样感受到了危险。
“谁看你了?是你的手太凉了,还有,你怎么是个左撇子?”沈劫生努力使得语气正常,但是发颤的音调却泄露了她此时心情并不平静。
“左撇子怎么了?”荆以秋低笑着睨了一眼沈劫生,似是不解的问,“夫君莫不是觉得左撇子不配当你的夫人?想休了我另娶?”
沈劫生清瘦的下颌紧紧的绷着:“谁是你夫君,你别胡说八道。”
荆以秋冷哼一声,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