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阮玉仿佛做了一场凌乱荒唐的梦,梦里的她像是一条柔软的丝带,被系在了某处,像是衣服得绳结,越缠越紧,越陷越深。
她浑浑噩噩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轻微的喘息,“疼吗?”
疼,浑身上下都疼。
可她感觉到无比满足,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被人紧紧握在手里,终于不在四处漂泊无依。她的意识失踪迷迷糊糊,过后疲惫感席卷而来,让她招架不住的眼皮打架。甚至她有种错觉,自己仿佛身在一汪大海之中,不过身体却没有感觉到丝毫寒冷,反而带着一股暖意。
流动的一点点水浇在她的身上,扫去了她身体的痛,让她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得到了放松和舒展,那熟悉的声音依旧徘徊在耳边,“后悔吗?”
后悔什么?
阮玉不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只贪图的享受着如春风般的温暖,沐浴露的香气一点点在自己身上散开,那是她喜欢的桃子味道,甜甜的却不腻人。
“我就知道你也爱我的,我们再来……”
来什么?阮玉神志不清的点了点头,还没明白对方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身体的骤然疼痛让她尖叫一声,
“啊……”
她猛地睁开双眼,那种疼痛感一下子消失不见,身上的被子掉落到腿上,眼前闯入眼眸的是自己卧室的灯,身上的蜜桃味道依旧残存,但却没有任何不适。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完好的睡衣,周围的一切也和以往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人来过。
她坐直身体,擡手捂住了脸。
自己喝醉后,竟然做了一场春|梦吗?
阮野将南星送回来的时候,阮玉正在家里收拾卫生。还好今天是周末不需要上班,昨晚自己竟然回家后在沙发上吃起了泡芙。此时,泡芙洒落一地,奶油弄得到处都是。阮野进门后看见沙发和地上的泡芙挤出的奶油,眼眸一深,让南星自己回房间。
他也拿了几张湿纸巾过来帮忙,语气有些僵硬,话语里带着试探,“你什么时候又开始吃甜食了?”
阮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已经戒了很久的甜食昨晚竟然喝醉后吃了那么多,或许是因为林怀瑾吧。想到昨晚自己做的那个梦,她更加不自然咳了咳,装作淡定的说,“就是突然想吃了。”
阮玉蹲着将纸巾丢进垃圾桶,站起身的时候扯了一下腿跟,竟然有些瘫软。她扶着沙发才勉强站稳,自己是太久不饮酒了吗?竟然宿醉后腿根都发软,她捂住发痛的头,减缓天旋地转的感觉。
阮野几步上前,看她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皱起眉毛,“昨晚喝多了是不是?看你一副没精神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你一夜没睡呢。”
阮玉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打了个哈欠,自己明明睡得不晚,怎么会还这么困呢?
“你怎么知道我喝多了?”
阮野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透气,擡手指着了指周围,“整个房间都是酒味,你也不觉得闷。”
阮玉这才明白过来,笑了笑,“以后不会了。”
阮野猜到姐姐是因为林怀瑾才这样,林怀瑾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幼儿园了,就连昨晚南星都问他,是不是漂亮叔叔以后再也不会来了。阮野是希望林怀瑾就这样消失的,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姐姐没这样容易放下。他在林氏集团工作,也得知了林少东给林怀瑾找的相亲对象。
乔诗,的确和林怀瑾很配。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对金童玉女,不理会乔诗对自己的纠缠和解释。就像姐姐和林怀瑾一样,他和乔诗,也是不可能的。
“姐,过几天水族馆那个庆祝晚会,到时候你会陪我去吧?”
这件事阮野之前就和她提过,不过阮玉一直没答应,阮野被都快放弃了,可如果姐姐真的是因为林怀瑾才这样,那不如带她去见他更好。有什么事情,当面说出来比一直无法解决要好得多。
阮玉站在厨房洗着抹布,有些疑惑,“你真让我去?”
阮野点头,也走到厨房,将脏了的纸巾丢进垃圾桶,“我说过这种场合需要舞伴,我没有这不太好。”
阮野这些年的确没谈什么恋爱,也没有什么关系不错的女性朋友,阮玉之前也试着给他介绍了几个人,但阮野都态度坚决的回绝了,最后,阮玉只能随着弟弟,让他自己寻找自己喜欢的另一半,也不追着他这件事了。
“可是我真不会跳舞!”阮玉其实还有点害怕见到林怀瑾,那种场合两人见面打不打招呼都不好。
“不需要跳舞,就是简单的应酬一下。”阮玉怕阮野没有舞伴尴尬,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那我得去买个衣服,不能穿的随随便便吧?”
阮野笑了,看了看姐姐的身形,“礼服我给你准备。”
时间一晃就到了酒会当天,因为阮野和阮玉都需要去,南星只能交给干爹裴明远看着,裴明远当晚有个电视台的采访,说是同行的还有几个小鲜肉都是南星喜欢的哥哥,南星兴高采烈的跟着去了。
阮玉穿着阮野提供的礼服,整个人都像是被衣服控制住了一样,巨大的裙摆像是盛开的玫瑰花,衣服将她的曲线勾勒的十分动人,她像是带着容易让人受伤的荆棘和诱人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阮玉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白皙后背全部露了出来,让她感觉脊背发凉,她挽着阮野小心翼翼的和众人打招呼。而阮野则有条不紊的与众人寒暄。
众人谈论的话题无非是各家的生意往来和各自最近在忙于什么项目,说起来都是他们日常工作上的事情,谈起资金链也是阮玉不可能接触到的天文数字。他们各自诉说着在穷人看来是炫耀的话语,但却只是发生在他们身边平凡的日常生活。
阮玉其实理解他们所有话题都与金钱有关,因为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他们不断的利用钱来生出更多的钱,在他们看来钱并不是羞于启齿的东西,反而是一种社交的工具,通过每个人的赚钱方式和多少来衡量人的价值和是否能够给予肯定,这是他们的评判标准和道德尺度。甚至有些道德上的问题,在他们眼里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人生一世,让自己舒服就好。
那些虚伪的笑容和寒暄都是带有某些目的,或是曾经帮助过彼此的伙伴,或是未来有求于人的资方,那些看上去卑躬屈膝的模样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可以带来一笔未知的财富。在阮玉听完已经记不得第几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后,也能无比淡定的给予平静的评价。人们你来我往,犹如对剑的高手过招,你来我当,毫不相让。
这些不断围绕着金钱的话题让阮玉渐渐厌倦,她与这里格格不入,不过是带着面具伪装的小丑罢了,用拙劣的演技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于不安,实则缩在厚厚的壳里像个蜗牛一样艰难行走。
这或许就是他们的现实世界,看起来如同电视剧里一样,但却实际存在。而阮玉生活的世界更像是看电视的普通人的世界,他们只是平凡的度过一天又一天,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去追求那份稳定而长久的不变。
在富人的世界里,变量是常态,是必须,是前进。
在穷人的世界里,稳定是祈求,是渴望,是保持。
他们的价值观完全不同,就算有一方可以理解另一方,也做不到接受,因为他们的所处世界不同,人只会在自己的环境圈子里寻找生机,别人的圈子低端者进不去,高端者进去没意义。就如同两条平行线,他们没有交集何来焦点?
阮玉望着眼前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他们嘴里说的那些句子犹如一把把镰刀不断劈砍着阮玉的意识,让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没用,越来越渺小低微。她绝不是一个自卑的人,甚至带有几分自傲,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出现在这种地方都让她难以呼吸,明明没人看破她的身份,但她就是觉得如坐针毡。
阮野被同行们热情的招待,大家都很尊敬他。阮玉站在角落的落地窗边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和自己不同,他已经完全融入到了这种上流社会的酒会中去,他和他们变成了一类人,完美融合。
这画面和谐无比,也让阮玉觉得心安,自己的弟弟总算走出了清水乡,来到了属于他的现实世界。可她不知道这样的现实世界也如围城一般,城外的人想进去,城内的人何尝不想出来呢?只要不是生在这个世界,进入的时候都会去掉一层皮,那种痛苦城外的人体会不到,而顺利进城的人也并非脱胎换骨,只是需要让自己快速生长另一幅面孔罢了。
酒会上的人也不知道阮玉是谁,都对她温和的笑着。
时间也过得很快,阮野应酬结束后过来找她时,阮玉正在考虑拿哪种酒,阮野提她选择了一杯香槟,递过去,“不习惯吧?”
阮玉的确不习惯,但因为身边是阮野,给她增添了几分安全感,耸了下肩膀,“还好,你看起来比我好多了。”
阮野在国外早就适应了这些社交,“我也不喜欢这里的纸醉金迷,这边也没我什么事情了,我们出去走走吧,这里的公园还是很好看的,我带你走走,你会喜欢。”
阮玉并不想乱走,但擡眼便看见从二楼缓缓下来的林怀瑾,她放下香槟,还是点了点头。
林怀瑾的旁边站着一位漂亮的小姐,看样子是他的舞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