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十四章
阮玉知道早会有这么一天，长痛不如短痛，安慰阮野，继续说，“我早就想等你读高中后，我就去城里找爸去。城里挣钱相对于这里更容易一些，而且可以做做长工，也不累。这些年，我攒了些钱，够你一年的。小野，你安心学习。地，我到时候都包出去，你不用管。”
阮野一听就知道，这事儿阮玉已经想了许久了，并不突然，只是打算毕了业才告诉他。
阮野眼眶有些湿润，他知道这几年他姐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他本以为，一切都会过去的，等到她去了大学，都说大学里的时光是最幸福的，她去好好谈个恋爱。等结了婚，嫁出去青水乡，也能变成别人家姑娘那个样子。
别人家的姑娘……
可这一切终究是幻灭，他那么聪明的姐姐不打算上大学了，要出去打工挣钱。
挣钱干嘛呢……还不是为了养他……
阮野擦了擦湿润的眼角，黑漆漆的眼盯着阮玉，带着少年的倔强，“姐，我不念了，你去念大学，我打工养你。”
这话一瞬间暖了阮玉的心，胜过多少千言万语。她笑着摸摸他的头，跟小时候抱他一样，弟弟乖，姐姐会永远保护你。
“你傻不傻，我一个女孩儿，读那么多书干嘛？年纪大了还不是得结果生子。倒是你，有了学问才能娶到一个什么都懂的好老婆，懂不懂啊你！”
阮玉不知道，在她弟弟眼里，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她也不知道，她这辈子都影响着阮野，让他努力，拼搏，做了一个更优秀的人。
阮野扯开她的手，眼神暗淡无光，“那你那么努力学习干嘛？既然根本不打算上大学，还次次考第一？”
阮玉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眼眸颤了颤，视线低垂，叹了口气，“我努力是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笑话。”
阮野怔住，她继续说，“我不想被人在背后议论我们老阮家，不想被别人在教育孩子的时候说阮家孩子笨的只能做苦工挣钱，你可不要学她！”
阮野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停滞住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姐姐内心原来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强大。贫穷犹如蚂蟥一般缠着他们，让他们带着与生俱来的自卑和无奈。
他凝望着阮玉，她却嘴角露着梨涡浅笑，那笑容带着点点心酸，“不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吗？你还不相信你姐我吗？”
阮野不敢说不信，全天下，他最信的人，就是他姐姐了。
他郑重的点头，像是许诺，又像是激励自己，“姐，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学将来挣好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阮玉笑着点头，”好啊，我等着。”
她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也不早了。她站起身，准备回屋，走到门口却被阮野叫住，“姐，明天是……”
阮玉回头，她没忘，手指放在嘴边，指了指不远处爷爷奶奶的房间，小声说，“明天早点起来，咱俩去看看妈。”
阮野露出笑容，点头答应。
晚上，阮玉做了一个梦。
她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梦。
梦里，她弓着身子拿着捕鱼杆，小心翼翼的在她平时捉鱼的那小河里捕鱼。
她不会水，河水有些湍急，她也不敢往深了去。
耳边划来阵阵凉爽的风，在这炎炎夏日十分舒服。忽然，水中的捕鱼杆像是被什么紧紧拽住，平静的水面顿时激起一阵水花，阮玉还没来得及惊呼，只见一个人从水下冒了出来。
这画面无比的熟悉，阮玉怔怔的看着眼前抓住自己捕鱼杆的男人。
竟然是……林怀瑾。
水珠从他栗色的发上滴落，顺着他白皙的脖颈流到线条分明的胸膛。
阮玉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的安徒生童话，他白的犹如深海里的人鱼。鬼魅深邃，却又让人留恋难以忘怀。此时的他，上身什么也没穿，下身沉在河里，到真像是只从深海里走失的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