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番外一

“您确定要亲自去吗?”

问的人声音略沉,听起来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从语气里可以听出,她非常地担忧。

“小世界崩坏成了这个样子,总得有人收拾烂摊子。”

“可是……”

“别再说了,我会把一切复原的。”

话音未落,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形成了一个曼妙的少女。

女孩长着一张让人失神的脸,五官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就好像是按照比例雕刻出来的一般。

与长相不符的是,她的气质非常冷,漆黑的眼睛里像是凝着冰,在她出现之后,这座空寂的大殿温度都降了几分。

少女转头看一眼,不知道在对谁说:“这里交给你们,别再出岔子了。”

光点消失,大殿里恢复了平静,五个神位,正中间的空着。

从这个世界睁眼,枕月就记忆全无,只记得一件事——成为剑道魁首。

五岁她便学会了同门需要修炼三年的剑法,八岁打遍同阶弟子无敌手,十二岁入道,十五岁……连剑都拿不起来。

“月儿还是不肯吃饭吗?”一个中年男人问。

穿着华贵的女子摇头,她打扮得精致,却一脸愁容。

“从断肠崖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肯出来,已经三天米水未进了,再这样下去取……”

如果是以前,别说三天不吃饭,就是三百天不吃,他们也不会担心,可现在女儿是凡人之躯,不吃饭怎么能行?

漆行给妻子一个宽慰的眼神,走到门口擡起手,顿了一会儿才敲下去。

这样的打击别说月儿,就是他这个成年人也顶不住。

“月儿,修为的事咱们再想办法,你先把门打开,让爹爹和娘亲进去。”

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漆行跟妻子对视一眼,正准备强行破门而入,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

“爹,娘,让我静一静吧。”

漆行及时停下了动作,他知道女儿的脾气,强闯是万万不行的。

“我知道你难受,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最起码吃点东西,不然你的身子扛不住。”

里面传来一道自嘲的笑声,“看来我真的成废人了,不吃饭就会活不下去。”

漆行怕自己笨嘴拙舌,再说出什么刺激到女儿,干脆让妻子来说。

甄宁话还没说,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月儿,娘亲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这样我跟你爹又何尝好受?你让娘前进去陪你吧,我们一起承受痛苦。”

枕月虽然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法,却没想过让父母如此担忧自己,她清了清嗓子,用尽量欢快的语气说:“爹娘,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就好了。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待在这里只会给我压力。”

甄宁不愿意离开,漆行强行把她拉走了,这三天月儿不吃饭,宁宁就跟着不吃饭,再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

月儿向来不让人操心,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能做到。

月儿可是百年来第一个十二岁就入道的天才,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打败?

脚步声渐远,确定父母走远后,枕月拿剑割破了掌心,把血滴在画好的符阵中。

虽然爹爹明令禁止不许她用这些禁术,但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鲜血一滴滴掉在阵中的圆心上,阵法周发泛起浅浅的金光,就在枕月以为要成功时,圆心中间的血向四周蔓延,金色的光芒变成了血红色,一股吸力向她袭来,她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

鲜血源源不断地往下掉,血腥味从房间里飘了出去,可惜院子里空无一人。

枕月除了一开始惊慌了一下,剩下的只有麻木,她脸色苍白的看着禁术反噬己身,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或许这是个不错的结局。

再过三个月就是五年一度的剑修大比,五年前她因为年纪小没能参加,可整个大陆谁人不知她漆枕月?

现在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她修为全无,连剑都拿不起来,留在她身上的永远是“剑道第一天才”“百年不世出的天才”这些赞誉。

枕月唇角勾起,眼神阴鸷沉郁,有一丝疯狂的味道。

乐意站在院外,拄着扫把思考,要不要进月师妹的院子打扫呢?

月师妹从断肠崖回来之后,就不许任何人靠近她的院子,要是进去她会生气吗?

可所有地方都打扫了,就留这一处,心里实在是刺挠。

轻轻扫应该没事,不让月师妹听到就行了。

乐意猫着腰进去,还没走几步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她皱着鼻子闻了闻,发现血腥味是从枕月房间里传出来的。

乐意连忙扔下扫把,几把跑到枕月房门口,小声问道:“月师妹,你没事吧?”

枕月倒在柱子旁,眼睛微垂着,连应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算了,得不到回应她会走的。

靠得近了,血腥味更浓,乐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吐的冲动,一脚把门踹开。

她天生灵根受损,于修炼无缘,承蒙师父师娘不嫌弃,让她留在南灵剑宗,她便把打扫宅院的事揽下,也不算是吃白饭。

入门五年,她只会简单的招式,但常年打扫练就了一身力气,门板承受不住她的摧残,应声倒地。

血腥味扑鼻而来,乐意边干呕边跑向枕月,脚踩过阵法中心,破了这个禁术。

“月师妹,可不能想不开啊!”

乐意一把扛起枕月,撒丫子往外跑。

枕月七窍流血,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只能隐约听到乐意的声音。

“你是谁?”

乐意被问住了:“我是谁?这要怎么跟你解释呢?”

枕月是天才,从小被捧着长大,自己这样的从来不在她眼里,就算说名字她也不会知道。

“我经常来打扫你的院子,不过一般你都在修炼,没见过几次面。”

枕月记忆里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想不起这人的脸,她的眼里除了剑就是心法,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脑子刺痛,意识全无。

乐意一路小跑,把枕月背到了师父师娘住的院子里。

“师父师娘,快出来!月师妹不行了!”

漆行和甄宁吓得够呛,几乎瞬间就冲了出来。

甄宁看到一身是血的女儿,几乎要晕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乐意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去月师妹院里打扫,闻到血腥味后把门踹开了,进去的时候月师妹就是这样。”

漆行看出这是用了禁术被反噬所致,但现在女儿命悬一线,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漆行连忙用法力把女儿被割断的血管接上,然后让乐意把人背到屋里放下。

乐意也没好到哪去,整个背都被枕月的血染红,脖子和脸上也有血渍。

她站在旁边,看着师父师娘轮流为枕月续命,只能洗洗手帮他们倒杯水。

要是她也能修炼就好了,这样就不会一点忙都帮不上。

乐意看了看右手手掌,一道疤痕贯穿整个掌心,狰狞又丑陋。

就是这道疤痕,断绝了她的修炼之路。

不过现在的日子也挺好的,平静又闲适,很适合她。

甄宁法力不如漆行,半个小时已经有点吃不消,她收回手缓缓睁开眼,乐意连忙把热茶水递上去。

甄宁对她满脸感激,握着她的手道:“多亏了你月儿才能捡回一条命,不然……”

说着泫然欲泣,乐意连忙安慰她,两人说话间漆行也收回法力,小心的把枕月放到床上。

“命是保住了,但是经脉严重受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这话一出,甄宁彻底绷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漆行脸色也十分不好,一时间屋子里愁云惨淡。

“师父师娘,你们别太难过,月师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甄宁握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好孩子,希望如你所言。”

接下来几天,乐意没去打扫而是留在了师父师娘的院子。

枕月突然发起了高烧,得勤换衣服,师父多有不便,师娘一个人顾不过来,她就自告奋勇留下照顾枕月了。

不用打扫之后劲没处使,一整天都精力充沛,晚上也不困,师娘休息的时候她就守着枕月。

这天晚上,昏迷了七天的枕月发出了声音。

“水……水……”

乐意靠在床边看话本子,听到声音后条件反射般的弹起来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才发现只是呓语。

她把枕月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她喝水,一杯水半喝半洒,很快就没了。

枕月的衣服领子湿了一大片,正好到了该换衣服的时候,乐意把杯子放下,动手解枕月的衣服。

衣带解开,正要把衣服往两边扒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做什么?!”

声音沙哑粗粝,绵软无力,没能很好的传达主人的愤怒。

乐意惊喜地看向枕月,她果然醒了,只不过眼神空洞,聚不了焦。

这么漂亮的眼睛竟然看不见了,真可惜。

乐意心里惋惜一下,然后赶紧解释。

“我是之前救你的人,你的衣服湿了,我想给你换身干净的。”

枕月的世界是漆黑的,她伸手在眼睛前面挥了挥,什么都看不见。

“为什么要救我?”她咧嘴一笑,充满了嘲讽,“我这样一个废人,为什么要救我?”

乐意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看着对方凄惶可怜的样子,自己也跟着心酸起来。

“月师妹,别这么说自己,你不是废物,而是我们南灵剑宗的招牌,是当之无愧的剑道第一。”

枕月觉得她在讽刺自己,刚要说话,又听对方说:

“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你又是人人羡慕的天才剑修。”

枕月冷嗤:“羡慕?谁会羡慕我?”

“我。”乐意回答得斩钉截铁。

枕月:“……”

“我是废灵根,不能修炼,每天打扫之余看着大家修炼,会想……如果我也能修炼的话,会是什么样子呢?”

乐意意识到枕月的沉默,忙说:“对不起,我自顾自地说了些废话,你肯定不爱听吧?”

枕月还是沉默,倒不是不爱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现在的她,跟废灵根也没什么区别。

乐意抓着她的手,让她自己解衣服,枕月十分不自在,从动作里都能看出局促不安。

“不用换了。”

乐意看着她胸前湿了的一片,道:“得换干衣服才行,不然你又要发烧。”

枕月想拂开她的手,发现纹丝不动。

乐意知道她害羞,大咧咧地说:“哎呀,大家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昏迷的这几天都是我给你换衣服呢。”

“都是……你给我换?”枕月的声音有些滞涩,“我昏迷了多久?”

“今天是第七天了。”

七天!这个人给她换了七天衣服!

枕月的脸红成了苹果,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乐意见她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以为是口干所致,连忙跑去倒了杯水。

“反正衣服也是湿的,先把水喝了。”

枕月伸手去接,乐意干脆握住她的手,把人抱进怀里。

“我喂你喝。”

枕月刚想说不用,水杯就堵到了嘴边。

不过喝了水后喉咙里的干涩倒是缓解了,心里的火也消了不少。

枕月重新躺到床上,屋子里突然陷入了安静,她能感受到人就在身边,却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话?”

乐意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放在下巴上摩挲,一副高深的模样。

“我在想怎么才能既不让你害羞,又能帮你把衣服换了。”

枕月:“……”

“不用换。”

那当然是不行的了,勤劳小意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枕月被重新抱了起来,这次是面对面抱着,因为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她好像陷入了一软棉花里,软软绵绵的,还带着香味。

枕月没法从记忆里找出对应的人,她碰见过打扫她院子的人,是个身形消瘦的女孩,不可能这么……

思忖间乐意已经把她的外衫扒了下来,枕月如梦初醒,死命抓着衣服领子。

“我说不换,你听不懂吗?!”

乐意笑起来,声音温软好听。

“跟师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小孩儿呢。”

枕月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她连自己的衣服都守不住。

最终还是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枕月躺在床上,大眼睛空洞的睁着,一脸生无可恋。

等爹娘来了一定要问问,从哪找来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人。

不知不觉又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流了太多血,总觉得很累。

醒来眼睛依然看不见,她轻咳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醒了?”

声音近得就好像乐意躺在她旁边。

枕月不自觉往里缩了一下,冷声问:“我爹娘呢?”

乐意从地上起来,把桌上的清粥和咸菜拿过来。

“师娘守了你一上午,你一直没醒,我让她去吃午饭了。师父待了半个时辰,被大师兄叫走了。”

还以为爹娘生气不管她了,原来是她的问题。

枕月松了口气,马上这口气又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

乐意又把她抱了起来。

乐意舀一勺粥,放到嘴边吹一吹,“你刚醒过来,先吃点清淡的。”

枕月:“我自己吃就行。”

“啊,吃嘴。”

枕月:“……”

“不吃东西伤可好不了哦,马上就是剑修大比了,你不想去看……听听吗?”

枕月冷哼一声没说话,乐意又道:“其实是我想去看看,但我没资格去,你就带我去看看吧,求你了。”

枕月:“……”

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张开了嘴。

乐意笑容满面,照顾小孩子似地照顾她。

“真乖~”

枕月抓住在自己头上乱揉的手,转头愤怒地“瞪”着;乐意。

即使看不见,那双眼睛也是相当好看的,迷茫地盯着她看时,乐意根本没有抵抗力。

“真可爱。”

乐意又揉了一把。

枕月:“……”

等她的伤好了,一定要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乐意把枕月照顾得非常好,她比枕月强壮,力气又大,能直接把人扛在肩上。

这招对宁愿把自己憋死,也不愿意开口让她带去厕所的别扭小鬼屡试不爽。

每次枕月想要自己爬下床去茅厕,她就把人一扛,任凭枕月自己捶打她都不为所动。

慢慢地,枕月习惯了她的照顾,对她的过分关心没那么抵触了。

只是有时候还是吃不消她的热情。

春季多雨,风刮进来时,枕月感受到了凉意。

不多会儿,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寒意顺着皮肤钻进去,枕月的每个骨节都开始泛疼。

枕月蜷缩起来,明明个子并不低,现在却只有小小一团。

乐意从外面进来,先把两边的窗户关上。

“这雨真是说来就来,刚刚还是大太阳呢。”

她是想让屋子里晒进太阳,所以开了窗,没想到雨来得这么快。

阴云密布,屋子里一片黑暗,好在枕月看不见,所以影响不大。

乐意把蜡烛点上,转头就见枕月整个人都在抖。

“月儿,你怎么了?”

枕月回答不了,她疼得牙齿打颤,只能拼命抓住乐意胳膊,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乐意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告诉师姐你哪里疼?”

“好疼……全身都疼……”

枕月脸上冒着细密的冷汗,牙齿咬得“咯咯”响。

乐意看情况不对,急道:“我去找师父和师娘。”

枕月抓着她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放开。

“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

乐意急得团团转,但不敢用蛮力,看着神色脆弱的枕月,心里生出些心疼。

“我没有法力,没办法让你减轻痛苦,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去找师父师娘来为你治疗。”

枕月像听不见似的,把脸放到了乐意手上,掌心的温度让她多了几分安全感。

乐意没办法,只能尽量往枕月那边靠,最后更是直接上床把人抱在了怀里。

她没有法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枕月像个冰疙瘩,所幸乐意天生火气旺,渐渐地枕月不发抖了。

乐意就这么抱了一夜,时不时喂枕月喝点水,以防她出汗太多脱水。

一夜过去,天快亮的时候枕月的脸色才好些,乐意整个人放松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睡了没多久,乐意感觉有人在掐自己的脸,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枕月的手正在她脸上摸索。

乐意抓住她的手,枕月吓了一跳,然后脸突然红了。

“你干吗上我的床?”

乐意轻叹一声,道:“你忘了你昨天死抓着我不放了?我当了一夜人形暖炉,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这么质问我,小没良心的。”

“没有质问……”枕月小声。

乐意一骨碌从床上起来,麻利地穿上鞋子,“我回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顺便做点吃的给你,想吃什么?”

枕月想了想,发觉没什么想吃的,“都行。”

“那我就看着办了。”乐意说完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要我帮你换衣服吗?”

枕月:“快走!”

乐意笑起来,声音欢快。

自从发现枕月是个口是心非的傲娇之后,她就十分喜欢逗她。

关门声响起,枕月缓缓坐起来,摸到床边的衣服,一件件展开,按照顺序往身上套。

就这样抱了我一夜吗?枕月有点搞不懂乐意。

又过了两天,枕月能下地了。

自己走的时候绊倒了好几次,偏偏她又倔得很,不肯让别人帮,磕磕绊绊的,腿青了好几块。

转眼到了剑修大比的时候,枕月带着乐意一起去了会场。

今年恰好在南灵剑宗比试,可以说是非常方便。

并不是看不起人才不让修为低的剑修参加,而是比试难免会出现上头的情况,害怕剑气伤到他们。

像乐意这样的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遇到强一点的剑气绝对会重伤。

漆行设了个结界给两人,避免出现意外。

关于枕月不参加此次比试,外界有诸多猜测,漆行只好说她除魔时受了伤,眼睛暂时看不见了。

乐意坐在枕月旁边,兴奋地看着场上诸多道友斗法,招式花里胡哨,应接不暇。

枕月能从声音判断出他们所用的招式,听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甚至隐约生出一股火气。

都是些花架子,要是她没受伤……

“砰”的一声,一个杯子碎在她手里,而今她已经完全没了法力,力气还不如普通人,完全是靠怒气生捏碎的。

瓷片扎进掌心,枕月并不觉得疼,反而有种痛快的感觉。

乐意吓了一跳,连忙从怀里掏出丝帕帮她包扎。

“千万要小心,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手碰到乐意时,有种奇异的暖意,枕月觉得奇怪,便在大比结束时问了宗中的长老。

这位长老剑道修的一半,但占卜算卦十分厉害,竟算出来的东西没有一次不灵验的。

枕月说了自己的疑问,那位便让她摇签筒,一连三支签,把长老看懵了。

“这……”长老摸着胡子,眉头紧紧皱起。

枕月:“长老但说无妨。”

长老长叹一口气,道:“三支签,上中下各一签,这上签表示,你的法力会恢复,并且会比原来更加精深;这中签嘛,则表示你有一段姻缘,但这段姻缘非常短暂,至于短暂的原因嘛,在这个下签。”

长老拿着下签,沉默了好一阵子,“你的姻缘所系,甚至整个人生所系,都是你问的那位,那位是你的贵人,但遇到你对她来说是灾难。”

“她会……”

枕月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自从生活能自理之后,乐意就不常来照顾她了,她又拿起了扫把,一个院落一个院落地打扫,每天活得非常开心。

枕月忍不住去找她,乐意放下扫把,坐在台阶上跟她聊天,一聊就是半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枕月大多时候只是听着,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她却不觉得无聊。

就这样过了两年,枕月自觉跟乐意的关系非常一般,因为她们相处得不咸不淡。

而乐意呢,她觉得自己跟枕月天下第一好。

枕月隐匿之后,修真界无人扛鼎,魔族隐约有擡头的趋势。

春节,多雨。

一场暴雨过后,魔族以天有异象的借口,偷袭了好几个宗门,南灵剑宗派弟子驰援,十不存一。

枕月看着打扫树叶的乐意,知道时机到了。

乐意看过来,恰好对上枕月的眼睛,感觉她的眼睛特别有神。

“师妹,你的眼睛好了?!”

听着她欣喜的语气,枕月不忍骗她,却不得不骗。

“没有。”

乐意蔫吧了:“好吧。”

转个身继续扫地,枕月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开口。

“乐意。”

乐意把扫把往地上一怼,单手叉腰,“说几遍了,叫师姐。”

枕月当做没听见,继续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乐意以为自己听错了,磕巴道:“你……你说什么?”

枕月为自己的目的不齿,转身离开,“你不愿意就算了。”

乐意连忙追上来,对她道:“没说不愿意,你别走啊。”

“别走这么快,小心摔倒。我愿意啊,我愿意。”

婚礼举行的仓促,宗门上下都不理解枕月为什么要这么急,或许她太喜欢乐意了,多一天都等不了。

洞房花烛夜。

枕月用如意秤揭开乐意头上的盖头,底下是一张俏生生的脸,脸颊上了胭脂,让她比平时更加娇俏,眉眼之间的温柔,仿佛要将人溺毙在里面。

枕月呼吸一滞,以前没好好看过乐意,现在才发觉她是这样的美。

乐意大眼睛忽闪,纤长浓密的睫毛翕动,眼里染上了笑意。

“你这样看着我,我总有种你能看见了的错觉。”

枕月嘴唇动了动,转身桌子走去,“该喝合卺酒了。”

乐意提着裙子过去,坐在枕月旁边,看着她准确无误地把酒倒进杯子,眼神变了一下。

枕月把杯子递给她,乐意伸手接了,与她手臂相交。

“喝了合卺酒以后,我们就会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枕月咬了咬牙,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乐意看了她一眼,也喝了。

杯子放下,枕月将乐意搀扶到床上坐下,问:“乐意,你爱我吗?”

乐意擡头看她,语气坚定:“当然。”

枕月抽出床头柱子上挂着的剑,狠狠刺进乐意心脏。

乐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枕月接住倒下去的人,神色淡漠。

“既然爱,那就应该为爱的人牺牲。”

乐意说不出话来,嘴动了一下,最终化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伸手抚摸枕月的脸色,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好,如果这是你想要得的话。”

说完手便垂落下去,眼睛也闭上了。

枕月双眼通红,眼泪一滴滴掉在乐意脸上。

“师姐,师姐……”

杀妻证道之后,枕月的修为比以前更深,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魔族被她打回了老巢,而她受世人敬仰。

站在南灵剑宗最高的峰上,枕月负剑而立,冷风吹得衣袍飒飒作响,而她眸色幽远,不知道在看什么。

十七岁这年,枕月成了剑道魁首,她的身边空无一人。

【番外一完】

想不到吧,我酒汉三更了!

一直想写的杀妻证道,提前顶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