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大夫的那些徒弟们大多都是少年人,说难听点,一直居无定所的,此时见着这个医馆,一个个新鲜极了,屋里屋外转个不停,笑闹声响成一片。
封大夫看着他们的样子,莫名感到一阵心酸。
“这些孩子一直跟着我学医,要说各种病人,他们见了不少,但是,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有正经行医的地方。”
说起这话,封大夫有些感叹。
吉祥和乐安也都是一阵唏嘘。
云曦没说话,只是陪着封大夫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封大夫很是满意。
众人重新回了院子里,封大夫道:“丫头,行医的事儿我懂,但是经商……我是真不行,你之前提醒我的那些话,我觉得说的很对,但要怎么实行……丫头,你懂不?”
云曦早有准备:“您就放心吧,我已经找好掌柜了,什么都不用操心。”
见她周全,封大夫欣慰地点点头:“不过丫头啊,我这人有个规矩,就是给贵人看诊和给穷人看诊,那不是一个价钱,要是可以的话,我不想坏了这份规矩。”
这世上,人是平等的,家底是不等的,既然如此,他给人看诊收费,自然也要分个三六九等。
“……您这劫富济贫的规矩,我也是领教过。·优,品,小`说?徃· +哽·新_醉/全¨”
封大夫轻哼一声:“就是劫富济贫!”
同样都是人,穷人看个病或许得倾家荡产,有钱人不痛不痒,在别的地方或许没什么,不过在他这儿,就得按他的规矩来!
云曦点点头:“行,我明日就请个掌柜过来,具体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
封大夫眼睛一瞪:“你这丫头,甩手不管了?”
“我还要管什么啊?”
“你呀,天天在家里坐着不是办法,回头也来医馆帮忙吧?”
云曦眉梢一挑:“您老要给我开工钱?”
封大夫没好气地道:“老头子我还得给你还债呢,可开不起你的工钱!”
云曦失笑:“我刚忙过一阵,有点累,等我休息够了就来给您帮忙。”
封大夫点点头。
他只是担心这丫头一个人在院子里闷出毛病来,给她一个打发时间的地方而已,可不是真的让云曦过来给他打下手的,所以云曦来不来,什么时候来,封大夫都不管。
于是云曦在院子里歇息了七八天,才终于走出院子,在街上四处转悠起来。*天*禧!暁\税·蛧! _更/辛?嶵!全\
吉州的路不像雒阳,没有整齐排列的青石板,而是夯实的土路,车辙印交错,晴天还好,下起雨来便是处处泥泞。
街道两旁大多是小摊,别有一番市井气息。
云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悠着,而后去了封大夫的医馆。
如今封大夫稳定在这儿坐诊,开始收银子之后,门口的人少了大半,踌躇不前的人也多了些。
云曦又往前走了几步,便见大门上挂着个牌子——
没钱看诊者,病愈后需以工抵账,详情可入内询问。
云曦扑哧一声就笑了。
这办法,肯定是掌柜想出来的。
她走进屋里,便见掌柜愁眉苦脸地坐在柜台后头。
见她来了,掌柜连忙起身:“东家。”
“这是怎么了?”
掌柜长叹了口气:“东家,咱们借一步说话吧。”
二人去了院子,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了。
掌柜一肚子苦水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东家,这位善人的名头,小的之前就有所耳闻,但是之前是义诊,现在是开铺子,这是两码事儿啊!这位倒好,但凡是穷苦人家,一律不收银子,我说以工抵账吧,人家又说现在医馆里的人手够多了,不需要!”
“东家,您请小的来也是花了银子的,小的总不能叫您白白亏银子吧!”
看着掌柜这为难的模样,云曦笑着道:“我也就不瞒你了,当初找你之前,我特意问过,人牙说你是在当地长大的,认识这吉州一大半的人,看人也准,有钱没钱您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请你过来啊,还真不是叫你替我赚银子的。”
掌柜眨眨眼:“东家,您的意思是,叫我帮着看着,别让人占去便宜?”
云曦微微颔首:“就是这样。”
“但、但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吧?”掌柜一阵头疼,“您是不知道,有的草药可贵了呢,您也不能一直做亏本生意吧?”
“没关系,”云曦摇了摇头,“封大夫有一套自己的原则,等时间久了,会挣回来的。”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在外头停下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公子,被两个随从引着走了进来。
那位公子风姿卓越,一袭白衣不染风尘,却是肉眼可见的身体不好,走几步就要咳嗽一声。
云曦抬了抬下巴,掌柜连忙迎了上去;“公子,您这是——”
白衣公子咳嗽了两声,道:“听说封大夫如今在此处坐诊,我是慕名而来的。”
掌柜连忙引着白衣公子进去了,云曦也跟了进去。
屋里,封大夫刚巧送走一个病人,这会儿一抬眸,目光从白衣公子身上一扫而过,落到了云曦身上,眉毛一挑:“哟,你这丫头终于舍得出门走走了?”
云曦抿唇笑笑。
封大夫这才看向白衣公子:“公子,贵人看诊不必来此,我可以上门的。”
白衣公子摇了摇头,声音清冷:“大夫治病救人,怎可因为我一人浪费如此宝贵的时间。”
封大夫不再多言,叫他把手放到脉枕上。
静了好一会儿,封大夫叫他换了手,末了又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最后凝眉思索片刻,道:“能治,不过需要很长的时间,三五年是免不了的。”
听着这话,白衣公子还没动作,那随从突然激动起来:“真的能治?!我们公子走遍了很多地方,拜访了不少名医,都说没得救,你能治?!”
“能,我现在就可以开方,”封大夫点点头,随即抬手,比了个数,“诊金五百两。”
他话音落下,掌柜直接瞪大了眼睛。
多少?!
五百两?!
还只是诊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