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箴 作品

青春夏油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26)

青春夏油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26)

有些地方,在失去了某些人以后,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铜雀庙似乎还是那个铜雀庙,庭院里的那棵梧桐树依然没有长大,每天饭点依然有炊烟从庙里升起,庙里的香火依然旺盛。

但魈知道,依然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天晚上,和璞鸢的枪尖已经抵上了五条真的脖颈,但迟迟没有更近一步。

他当时想,这个世界是假的。

长达千年的记忆浩如烟海,但是却没有任何一滴水是关于明,关于五条真的。

魈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这是梦,是幻境,是不足对外人道的妄想。

但是就好像站在一场寒雨里,就算撑着伞,湿凉的寒气还是犹如附骨之蛆般爬上脊背。

后背前所未有的寒凉,呼出的好像不是热气,而是一阵风雪。

还是拿着和璞鸢,只要他的手轻轻一抖,五条真就会成为一缕新的枪下亡魂。

隔着白纱,他看不清五条真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怔愣和不可置信。

这大概是场意外,但又没人说得清意外的源头是什么。

他们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魈在等五条真的解释,而五条真却呆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啪——“

打破这一切的是门口茶具碎裂的声响。

是浓姬。

就好像失了魂魄,浓姬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明的尸身旁边,把他的头抱起,小心翼翼的去探他的鼻息和脉搏。

这是无用功。

五条真和魈都知道这一点。

那发赫打中的位置实在太巧,又实在太准,准到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挽回的机会。

在浓姬面前,魈放下了和璞鸢,转过头去,听身后的啜泣,慢慢变成嚎啕,夹杂着如散落珠帘般的碎语。

“我的……我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魈发现五条真的情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冷漠,变得无动于衷。

他站起来,走到了魈的面前,一把掀开了眼前的白纱。

“魈,看着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就好像站在一个他追逐已久的答案面前,正准备揭起那蒙在答案上的面纱。

“告诉我,在你的眼里,我们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

魈并没有回答,但是五条真已经从他眼中读到了答案。

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五条真双手扶着魈的肩膀,缓缓的弯下了腰,像是被某种偌大的不幸击倒了。

然后五条真擡起一只手,拉起了魈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

“杀了我吧。”

如果你认为眼前的一切都是泡影,都是山谷里回音,是海上行走的假面。

那双苍蓝色的眼眸在此刻好像生了锈,逐渐染上废弃的色彩。

就算是隔着手套,魈也能感受到五条真的心跳。

下意识的,他想缩回手,好像那是什么滚烫的岩浆。

但是他没有成功,五条真死死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有半分逃走的机会。

人类的身体是温暖的,就算隔着手套也能传来暖意,他的五感有远超常人的灵敏,现在他和五条真挨得很近,所以他能听得见五条真心脏跳动的声音,血液流动的声音,呼吸的声音,还有他身体中传来的某种痛苦的哀悼。

浓姬的哭声还在耳旁,但是四周的一切又突然变得很远。

他看向五条真那双满是悲哀的眼眸,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诞,那么的虚妄。

然后他又想起了那块杏仁豆腐,又想起了那长达千年浩如烟海的记忆。

他还是没有吃到那块豆腐,但是他的记忆里没有明,没有五条真,没有浓姬,没有现在的铜雀庙。

真与假的疑惑像不详的乌云盘旋在他心头,里面酝酿着不详的风暴与雷霆。

是第一次,他回答不出五条真的问题。

这个世界是真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他为什么只有闭上眼,才会来到这里。

但如果是假的,但为什么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真实到让人绝望。

到最后五条真并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某种巨大的压力站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觉得几乎不能呼吸,到最后,他不得不接受现实,低下了自己的头。

“想杀就杀吧,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他知道他输了,输给了现实与虚假之间的博弈里。

大概也就是在这一刻,梦醒了。

魈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翠绿一片。

伏黑葵还在树下逗着婴儿车里的惠,不时做出一个鬼脸。

今天是晴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到地上和他的脸上,像某种散落的黄金。

阳光当然是暖的。

可是莫名的,他突然觉得。

他有些冷。

某个一如既往的平静下午,伏黑葵在廊檐下捡到了一只正在靠着柱子发呆的魈。

那孩子还是一身花里胡哨的s服,站在阴影里,面无表情的靠在木制的柱子上,眼神放空,像是在发呆。

相当奇怪的一种感觉,伏黑葵第一眼看到魈知道了。

那孩子在难过。

铜雀庙里确实是有些冷清了,要伏黑葵来说,这里其实并不适合年轻人居住,就算是她,在某些时刻,都会觉得有些寂寞。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难过的原因大概就那么几种。

或许是因为和朋友吵了架,或者被喜欢的姑娘放了鸽子。

不过不管原因是什么,伤心总是不好的。

所以伏黑葵开口了。

“魈君,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不出所料地,魈拒绝了她的邀请。

可能还是不够熟悉吧,或许她应该再努力一点。

毕竟魈君是个腼腆的孩子。

不过在推着惠的婴儿车离开铜雀庙即将关上庙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现在是春天,庭院里满是绿色。

那棵梧桐树像一片绿色的云雾,笼罩在庭院的天空上。地上茸茸的长着一层嫩草,铺着些青石板,因为被阴影笼罩而染上了一层深绿。

墙角是难照到阳光的,所以苔藓懒洋洋的瘫在角落里。

铜雀庙的建筑是传统木制建筑,但是并不是和风,是另一种磅礴大气的风格。

檐角和楼阁遮挡了一些阳光,把阴影投进院子里。

那个年轻的少年就静静的站在阳光下,周围尽是阴影,明明是春光明媚的季节,却让人无端觉得孤寂。

就好像被岁月一起关在了庭院里。

浓姬屋子里有一副珠帘,是用顶好顶好的珍珠穿起来的,每一颗珍珠都是难得的精品,是她结婚那年她丈夫送给她的。

据说为了这副珠帘,她丈夫跑到了很远的地方,从当地的渔民手里收珍珠,然后一颗一颗的挑出来,细细的打了孔,再一颗一颗的穿起来。

“那么多珍珠,我险些挑花了眼。”

珠帘到她手里的时候,她的丈夫曾经跟她那么打趣过。

成亲之前,她也收到过一副珠帘,不过不是珍珠的,就是普通的草木珠,表面被人打磨过,染过些颜色,有一股淡淡的檀香,看起来很漂亮。

她知道她的父亲是不会允许她挂上这副珠帘的,所以她收在箱子里,隔几日便去摸一摸,直到她结了婚,有了一副新的珠帘。

结婚之后,这两副珠帘都被她挂在屋里,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会靠着她的丈夫,一起看风吹动这两副帘子,听珠子们碰撞到一起的声音。

那个时候的珠子表面总是光亮的,光照下会反射出一阵柔和的光,影子轻轻摇曳着,像是漂浮在梦里,荡漾在水里,扩散着温暖幸福的光晕。

后来她的丈夫死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她开始变得有些古怪了。

屋子里的什么东西都不允许人动,从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一点都不会变。

不管是茶杯也好,还是书桌上摊开一半的书也好,还有一小坛他喝了一半没喝完的酒,统统放在原处,就好像主人只是外出了,不日就会回来。

她是个爱干净的人,但是此后,她不会再细细的擦拭屋子里的摆件物什,甚至不准女儿去碰,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去细细的擦拭,久而久之,那些物什的灰。

后来她病了,大把的时间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那两副挂在房间里的珠帘,除了她的女儿和来送饭的道士,没人会去看她。

也来过医生,但是不管吃了多少药下去,总是不见好。

她似乎就那么死去了,一日一日的不说话,除了女儿,谁都不理。她躺在床上,成日听着风吹动那两副珠帘的声音“哗啦——哗啦——”,就好像困在一个醒不过来的梦里。

那两副珠帘因为没有人打理,到后面在晚上,又或者白天,总是会听见老鼠啃断了连接的线,“哗啦哗啦”珠子散落在地上的声音。

那些掉下来的珠子被她的女儿捡起来,放进了箱子里,装了半箱。

没过几年,她就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

那间房子再也没有人住。

只是偶尔在夜晚,还能听到一串“哗啦哗啦”的声音。

细细碎碎的,听起来总像在下雨。

人物传记更新

【五条真】

【有时候就连六眼也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妄。】

【明(已故)】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永远属于我自己,属于你。】

【浓姬(已故)】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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