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悬命(41)
逃离家的第79天,寺崎榛名依然存活于世上。
她趁着人们震惊于富冈义博的死的时候离开了东京,随便上了一辆不知道开往哪里的火车。
她到了一个名叫寺别的地方,并且在这里租了一个小院子。
她找了一份工作,帮人家管理账目。
多读书还是有用的,不是吗?
邻居都是正常人,可以沟通,虽然或多或少都有些小毛病,但都无伤大雅。
隔壁的院子总是空着,问了才知道,是主人不常回来。
但是那和寺崎榛名无关,她改了个姓,现在叫观月榛名。
这个姓氏是她自己找的,她很喜欢。
时间打磨她身上疏离的气质,让她变得寻常起来。
谁都无法把她跟东京寺崎家失踪的长女联系起来。
毕竟一个大小姐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给人算账,不是吗?
观月榛名平静的一天从去米铺里算账开始。
只要攒够了钱,她就会立刻登上前往国外的船只。
她的笔友月池春树已经失联很久了,或许是船只飘洋过海,把信件也化进了海水里。
她为此惋惜,但并不会感到悲伤。
不管世界如何,她都要活下去。
这天傍晚,天空飘着大片大片的云朵,末端被风扯出一个个小尾巴,拖拽在天上。
天空是暖橘色的,带着蜂蜜一样的质感,浓稠而又甜蜜。
下了班,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隔壁空闲许久的房屋面前站了两个人。
“冬月——”
“老师我马上就要饿死了,而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一个白发的男人被冬月搀扶着,站在房子的门口。
“请闭嘴,老师。”
那个有着一头黑色短发的少年扶着他的老师,另一只手伸手去够放在门牌后面的钥匙。
冬月。
这个名字吸引了观月榛名的注意力。
她还记得那个在东京帮了他的少年,名字就叫冬月。
所以她看了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来看了他一眼,对她点了点头,随后开门走进去了。
对方似乎没认出她。
不过不要紧,她认出了他,这就够了。
她还记得这份恩情。
也就是在今天,她才仔细留意了隔壁的门牌。
门牌上写着——【更木】。
第二天,她做了一些点心,敲响了隔壁的门。
门开了,露出冬月那张脸来。
“打扰了,我是新搬到隔壁的观月榛名,以后请多关照。”
她向对方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点心。
一般人都会礼节性的把来拜访的邻居请到家里,沏上一杯茶。
相信对方也不例外。
果然,沉吟了片刻,大门朝她敞开。
“要进来喝杯茶吗?”
“那就打扰了。”
她走进了在她眼里充满秘密的庭院。
院子里摆着张木制的轮椅,上面坐着一个白发的青年,正晒着太阳呼呼睡着大觉。。
听到声音,白发的青年也只是睁开一条缝,瞟了一眼冬月,随后就又睡过去了。
“请坐。”
冬月进屋,给她端了一杯水。
“刚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买茶,请见谅。”
“没有的事。”
榛名朝他摇了摇头,示意她并不介意。
同时她打量起屋里的装饰,发现和庭院里一样,干净、整洁,甚至没有多少家具。
感受到她的疑惑,冬月这样跟她解释。
“由于……工作的缘故,我和老师并不经常住在这里。”
毕竟在外面可以住在紫藤花之家,比住这里舒服的多。
但是这次是意外,因为伤的是骨头,蝶屋除了提供场地和草药之外没有更好的帮助了。
在更木留良的坚持下,他们回到了这里。
他们唯一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虽然一年也不会来几次,但是放在这里,权当是个念想。
“你的老师,是受伤了吗?”
“他喝酒喝多了从楼上摔下来了。”
黑发的少年特别淡定的回答她,语气平静的就像冬天冰冻的湖面。
观月榛名被这个理由噎了一下。
但随后觉得这确实是最正常的理由了。
虽然她不相信。
又聊了几句,她很有礼貌的告辞了。
也就是在她离开之后,原本一直在轮椅上睡觉的更木留良睁开了眼睛。
“冬月,她认识你。”
“是吗?”
冬月对此表示疑惑,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观月榛名这样一个人。
“哈,不管怎样她都是冲你来的!”
作为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成年人,更木留良一眼就看出了观月榛名有些小心思。
但是,为什么要管呢?
反正这都是冬月自己的事,他也乐得看自己的徒弟开朗些,别学雾岛一样整天板着张脸。
左右他还要在这里修养月余。
天天对着徒弟那张冷脸,谁受得了!
后面的时间,大概一个星期,观月榛名会来拜访一两次。
次数多了,会惹人厌烦,这点她很清楚。
大部分时间,冬月都不在,只有那位更木留良先生。
但是她也不介意,因为她确实想询问一些事。
“唔,你问我怎么和冬月认识的。”
更木留良露出一丝追忆的神色。
“当时我因为工作的原因,去了一个小镇,但是可能是因为天灾吧,那个镇子上的人都死了。”
“正当我要离开的时候,我在草丛里看见了他。”
更木留良还记得他第一次遇见冬月的时候。
那是在一个下着雪的冬天,雪花像鹅毛一样落下来,落在人身上的瞬间,就化掉了。
主公特别为他找了个轻松的任务,去一座以温泉而著名的小镇上诛杀恶鬼。
隐对这只鬼的评级并不算高,所以这个任务也被归为轻松的任务。
但是他到的时间似乎太晚了。
他们低估了冬天对所有动物的影响。
那只鬼饿得发狂了。
它几乎屠了一整个镇子,甚至连屋外的白雪都被染上了红色。
一剑斩首恶鬼之后,他看着染红的村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是不是什么都保护不了?
是不是每一次他都会晚来一步?
是不是,他,根本不适合做一名剑士?
老师,能不能告诉我……
我该怎么办?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在一旁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孩子。
被发现的时候,那孩子穿的单薄,半个身子上都是血,不知道在那里面趴了多久,身上都积起了一层厚厚的雪。
还有幸存者。
这个发现让更木留良陷入了狂喜。
不管怎样,还有人活着。
至少还有人活着……
他冲过去,把这个孩子抱在了怀里。
“有没有受伤?”
“你叫什么名字?”
“家住哪里?”
但是他不管怎么询问,得到的都只有沉默的回答。
没有办法,他只能带着这个孩子回了鬼杀队。
蝶屋的报告出的很快。
“这孩子,什么都不记得。”
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这样的孩子,蝶屋见过很多,大多是惊吓过度。
什么都不记得,自然找不到去处。
接下来这个孩子大概会被送到培育师那里,然后按部就班的成为一名剑士。
但是看着院子里看金鱼的孩子,更木留良做了一个决定。
“以后,你就跟着我。”
【以后你就跟着我】
“我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我带着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更木留良看着面前的孩子,想起从前也有人跟他说过一样的话,只不过现在说这话的人换成了他自己。
不知道师父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否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希望,但又充满了不安,渴望被别人选择。
最终在他的注视下,那个孩子朝他点了点头。
于是他由别人的徒弟,成了别人的师父。
哎呀,一转眼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
更木留良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这个时候冬月刚好买完东西,推门回来。
他对着观月榛名点了点头,把抓的药放在了桌子上。
观月榛名很有眼色的告辞了。
这个时候,冬月才好开口。
“所以您什么时候从鸣柱的位子上退下来?”
逆徒。
“才不要——”
更木留良对冬月撇了撇嘴。
“反正我变成老头子之前是不会退下来的,你就熬着吧!”
冬月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手脚麻利的开始煎药。
在药罐周围升起的白雾里,更木留良眯起了眼睛。
这样的生活,再久一点就好了。
另一边,观月榛名回到了家,记录起今天的收获。
今日份探究更木家的秘密(已完成)
她当然不是因为爱情这个原因去接近更木家的。
她感激对方,但并不意味着爱慕。
比起爱情,她更想用试探形容。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记得冬月半边脸上都是血,身上还带着刀。
第二次见面时,她更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某种莫名的气质。
那种隐藏在世俗之下的,别样的气质。
不同于她的父母身上的诡异,是另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好像在告诉她,可以放心向他们求救。
但是天性中的谨慎,让她决定先探究一阵子。
来自她家庭的压力像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刀。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被抓回去。
这让她感到恐惧。
习惯性的记录下今天的账目,她正准备熄灯睡觉。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察觉到房里多了一个人。
“小姐,老爷和夫人都很担心你。”
她最恐惧的东西,终究还是追了上来。
如何形容榛名的感受
榛名:就好像路上看到了便衣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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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木留良】
【很多年以前,他从别人的徒弟,变成了别人的师父】
【冬月】
【记忆里过往的一切像雪一样的空白,他第二次人生开启于一个雪地上的拥抱】
【观月榛名(寺崎榛名)】
【越是恐惧,就越想逃离,越是逃离,而那束缚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