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近
“哥哥……”阿芙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晃了两下,“好不好嘛。我都好些天没见他们了。”
她觑着姬珩的神色,又主动凑到他身边,去亲吻他的下巴、嘴唇。
“阿芙……”姬珩一动不动,眼神晦暗不明。
阿芙想了想,又试探着舌尖轻舔他的唇瓣。
——初时,她觉得尴尬、羞窘,有过一两次后似乎也没那么抵触了。
接吻这种事好像还挺舒服的,有一种难言的刺激。难怪他会拿这个作为求情的条件。
明明是自己想要的,可姬珩却突然觉得兴致缺缺。
垂眸看向靠在身边尽力亲吻他的少女,姬珩凤眸幽深,张口便在她红润的唇上不轻不重咬了一下,以作惩罚。
唇上轻微一痛,阿芙一怔,当他不喜欢,下意识身体便向后撤。
身子刚一动,就被一股蛮力给拽了回来。
“哥哥……”
阿芙话未说完,他的吻便又落了下来。
两人身躯相贴,他箍在她腰间的手逐渐向上移动。
六月下旬衣衫单薄,隔着衣裙,阿芙分明能感觉到他手掌的灼热。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酥麻感蔓延开来。她心内不安之余,有隐隐有些若有若无的期待,但情况不容许她多想,只默默配合。
过得一会儿,姬珩猛地推开她,声音微哑:“你选一个。”
阿芙呼吸急促,唇瓣发麻,黑白分明的眼中隐隐泛着水雾:“哥哥……”
从感情来看,她自然是与兴德更亲近。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隐约感觉。邹澎留在哥哥手上会相对更危险一些。
想了想,她小声道:“我们再亲一会儿,我两个都选行不行?”
姬珩盯着她,嗤的笑了一声。
阿芙寻思,不明确拒绝就是有同意的可能。一不做二不休,就在今日了。她将心一横,身体再次靠近。
然而,这回她却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对。
似乎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着自己。
阿芙觉得不自在,身体轻挪了一下,那东西竟也跟着动了一动。
电光石火之间,久远的记忆蓦的涌上心头,阿芙原本就红的脸颊更是瞬间艳若朝霞,脸上热气腾腾。
“我……”
她知道不应该,但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瞟。
“怎么?”姬珩脸色难看,几乎是咬牙切齿,“记起来了?”
“我……”阿芙更觉羞窘难堪,只想掩耳疾走。
少女从脸红到了脖颈,甚至连耳垂都泛着明显的红色。
他这般直白地挑明,她想装傻充楞都不行。
看她这般模样,姬珩深藏心底的邪恶腾地窜出来,微微眯了眯眼睛:“阿芙,要不你再握一握它?”
他声音很低,像是轻喃,又像是蛊惑。
阿芙悚然一惊,连连摆手:“不不不……”
过于惊吓,她连声音都变了,不自觉带上了哭腔、
“你先回去吧。”姬珩清醒一些,没再强迫她。
“哦哦。”阿芙脑袋晕晕乎乎,如遭大赦,但仍没忘记所求之事,她转身走了几步,又没忍住问,“哥哥,邹澎和兴德……”
“你先回去。”
见他脸上青筋微起,似乎是压抑着说出了这句话。
阿芙心中惴惴,不敢再多问,蹭蹭蹭走得飞快。
剑兰在殿外等她,见她脸颊红得厉害,额头还有汗意,有些诧异:“里面很热?”
“是啊,六月份,怎么可能不热?”阿芙只觉得脖子都是烫的。
剑兰撇一撇嘴,没再说话。
阿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静心苑的。
方才的情景和旧日的事情交替在她脑海中浮现。
尽管这次碰的不是手,阿芙还是反反复复洗手好多次。
见小主子神色有异,崔颖在一旁问:“怎么样?那簪子陛下可还喜欢?”
“看不出来,可能喜欢吧。”阿芙含糊回答。
崔颖本想问一问兴德他们,转念一想,如果事情成了,小主子肯定一回来就分享好消息,哪还用得着她特意询问?
思及此,她便没再开口。
阿芙有一点点神思不属,又无法同旁人细说。包括面对崔颖,她也无法开口。她只能认真练字,试图让自己平复心绪。
然而她写下半张后低头一看,竟无意间写了好几个哥哥。
叹一口气,阿芙干脆抚琴解闷。
她好像并不排斥和他的亲近,但又不喜欢现在的感觉。
傍晚,姬珩派人送来一方上好的砚台并一小匣首饰。
崔颖百思不得其解:“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阿芙也不知道。
她仔细看了看首饰,个个做工精美,材质上乘,并非凡品。
“算了,先收着吧,改天再问问。”
其实阿芙小时候,玉棠宫也经常送东西过来。她还记得她刚练字时,字帖书桌都是永安公主送的。
念及旧事,阿芙心里的烦躁稍稍消散一些。
“东西送过去了?”姬珩头也不擡,仍低头看着文书。
阿芙如果在这里,肯定能看出来,他身上已不是午后那身衣服。
“回陛下,送过去了。”
姬珩这才擡头:“她没说什么?”
“只谢了恩。”
姬珩“嗯”了一声,表示了解,心中却隐隐烦闷和不甘。
阿芙在他面前很乖顺,并不违拗他的意思,也愿意同他亲近。但这和他最想要的,还差很多。
他知道,他不满足于此。
次日,一大早,阿芙刚从睡梦中醒来,就听到外边崔颖姑姑激动的声音:“邹澎,你这是怎么了?”
阿芙一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床,迅速换好衣衫,顾不得梳洗,便匆匆走出房门。
一打开门,就看见邹澎站在院中。
但他罕见的扭捏,竟拿袖子遮住脸颊。
阿芙心里一咯噔:“你怎么了?”
“我没事。”邹澎仍以袖遮面,“我饿得狠,去找点吃的,改天再来拜会公主。”
阿芙哪里肯信:“那你把袖子放下来。”
邹澎无法,只得放下袖子。
看清他的面容后,阿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邹澎明显是被人打了,整个眼眶都是青色的,还肿着。
“谁打你了?你,他们对你动刑了吗?”阿芙心中惊恐更甚。
那兴德呢?兴德是不是也在受刑?
她暗恨自己没用,累得身边人如此,又懊悔不该扭扭捏捏,拖拖拉拉,没能把他们早点换出来。
“没,没动刑。”邹澎摆了摆手,“是被关起来了,每天都有人向我挑战,和我比试。打赢了,吃的好,打输了,吃的差。论单打独斗,还真没几个人打得赢我。”
“那你怎么受伤的?”阿芙不信,以为他是在宽慰自己。
邹澎脸上尴尬更重:“这个,这是刚打的,你看不出来吗?”
阿芙摇一摇头,她的确无法根据他青色的眼眶判断他被打的时间。
“我刚才进你院子,看见一个宫女有点眼熟,就打了个招呼。我发誓,我真的是正常打招呼。可她跟疯了似的,说了一声‘是你’,然后劈头盖脸就是一拳。她这是偷袭啊。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敢贸然还手。”邹澎现在提起来,仍是不服。
阿芙心思一转:“你说的是剑兰?”
“不认识,可能是。”
阿芙压低声音:“她是陛下的人。你们以前打过照面的,你忘了?”
邹澎挠了挠头:“我什么时候……”
“那年在卫氏庄园。”阿芙轻声提醒。
邹澎愣了愣,继而恍然大悟:“哦哦哦,有印象,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是她?那个被我一下打晕的侍女?那……”
他心思转了几转,压低声音问:“那,我问你,你还要出宫吗?”
阿芙苦笑:“我倒是想,可那也得能出得去。”
“你要是想……”
说话间,崔颖拿了活血的药过来。
剑兰面无表情跟在她身后。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阿芙止住话题,“啊呀”一声:“只顾着高兴,我都还没梳洗。”
她转身回了房间。
邹澎则看一眼剑兰,又看看静心苑多出来的侍卫,“啧”了一声。
他的眼眶看着严重,但他拒绝上药:“不疼,真不疼。”
“不疼也得涂。”崔颖难得态度强硬。
邹澎拗不过她,只得接过药,涂在眼眶,更觉得丢脸了。
见他平安归来,崔颖心里高兴,招呼他吃东西,又简单讲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邹澎听得一愣一愣:“那公主这是被软禁呀。”
“浑说什么呢?”崔颖不敢附和,只含糊道,“陛下和小主子这是关系好。”
邹澎“啧”了一声,没再说话。
阿芙在房内简单挽了个发髻,悄悄松一口气。
昨天哥哥没有明确答复,傍晚又派人送来首饰砚台,她险些以为昨日求情没能成呢。
还好还好。
不枉她亲了他那么多次。
只差兴德了。
也不知道兴德现在怎么样了。
邹澎与剑兰似乎有些不和,两人一见面就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阿芙借着规劝邹澎的机会,将他单独叫到一旁。
然而她开口询问的却是另一件事:“邹澎,先前你说我要是想出宫,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我想问一问你,我要是想的话,怎么样?你能让我出去?”
邹澎神色罕见的严肃:“公主现下是被软禁了吗?我看这里的守卫多了好多。”
“也不完全算。”
“听崔颖姑姑说,其他公主皇子都在宫外?”
阿芙点头:“是啊,他们在外面。”
“那新皇帝为什么单独留下你?是要把你纳入后宫吗?”
他问的太直白,阿芙眉心不自觉跳了一下,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想?”
“这不明摆着吗?那天你们在北街……”邹澎说到这里,挤眉弄眼使眼色。
他还记得那日几人出逃时在北街的情形。
实在是太震惊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六公主居然会与义军首领那般亲近。看两人的相处,不是至亲,便是爱侣。
阿芙脸颊一热,小声嘀咕:“那天怎么了?那天也没怎么样啊。我明明叫他哥哥来着。”
“那怎么没听说他把你封成公主呢?”邹澎明显不信,应声接道。
阿芙一阵心虚,犹自嘴硬:“那他不也没把我封成娘娘吗?”
——当然,他的确说过可以立她为皇后之类的话。
“这不是因为你还在热孝吗?”邹澎脱口而出,“怎么封啊?”
阿芙一时之间竟然反驳不得。尽管她与亲爹关系淡漠,但他的确去世不满百天,说她在“热孝”中,并不算错。
邹澎觑着阿芙神色,有些不敢相信:“不是吧?真让我猜对了?他想要你,你不愿意?做娘娘不好吗?”
在他看来,一个亡国公主最好的归宿就是做新朝的娘娘吧。依然生活在熟悉的环境中,身份也尊贵,依旧享有荣华富贵。
阿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自小长在宫中,在她的印象里,做娘娘真没什么好的。人心易变,帝王更是如此。她的生母林美人,原本也有几分恩宠,可因为生下双头怪胎,就被视作不祥,触怒皇帝,在冷宫中凄惨死去。苏贵妃还是父皇最爱的女人呢,也没见她快乐到哪儿去。每日和那么多女子共分帝王宠爱,还要小心翼翼,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寻常百姓家中自在安定,说不定还能出几个不二色的情种。
“那……”邹澎挠了挠头,十分为难,“可惜我没太大本事,以现在的守卫,顶多只能自己出去,多带一个人都很悬。”
阿芙笑笑:“皇宫守卫森严,你能自己出去都算很厉害了。”
想了想,她又小心叮嘱:“邹澎,咱们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放心,我又不傻。”邹澎轻拍了一下胸脯。
——尽管上次逃离皇宫没能成功,但邹澎因着那句“一家四口,相互照应”,对另外三人确实生出更多的亲近信赖。
邹澎的回来让阿芙心里更安稳一些。她想,如果哥哥真有考虑“热孝”,那她大概可以好好谋划一下。
崔颖姑姑和邹澎都说被软禁时过得不差,没有受刑。阿芙希望兴德也是这般。
略一思忖,阿芙请邹澎帮忙打探兴德现在何处。
有邹澎做帮手,她能做的事情也多了不少。剑兰看似对她尊敬,终究不是她的人。
“这不好说,我们没关在一处,不过我可以打听试试。”
邹澎一口应下,他打听了半日,没打听到兴德的下落,倒打听出另外一件事。
北疆那边八百里加急传信回来,朝廷援军赶到,激战数日后,北戎撤军,边境之围已解。南平侯父子感念朝廷恩德,决定归顺。张英派次子张颂回京复命,不日即将抵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