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
兴德与崔颖二人一起回到距离皇宫不远的家中。
邹澎正在院中练武,他手持长剑,上下腾挪,出手尽是精妙招式。
眼角余光注意到归来的二人,他若无其事地收势,神色如常:“怎么回来这么晚?”
崔颖笑吟吟道:“主子留饭,所以回来的晚些。邹澎,你中午怎么用膳的?”
“我?随便一口吃的对付就行。”
又不止他一个人。
“这怎么行呢?吃饭可不能马虎。”崔颖皱眉,随即,她又叹一口气,略带遗憾地道,“可惜你今天没去,主子还问你呢。”
“我不去。”邹澎嗤了一声,“我去干什么?”
停顿一下,他才问:“她问我什么?”
“也没多问,就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崔颖一边回答,一边去帮兴德搬东西,继而又招呼邹澎,“快来帮忙的,主子给的东西,兴德一人拿不住。”
邹澎撇了撇嘴,大步上前。
崔颖和兴德进宫一趟,阿芙自然不让他们空手而归。不仅是他们,留在宅院的那几个明卫,也都有赏赐。
——阿芙刚刚进宫,那几个侍卫暂时没作新的安排,仍在此地待命。
邹澎帮忙之际,佯作无意细看了一下。
唔,给他的东西和给其他侍卫的不一样。
果然,在她心里,他还是自己人。
想到这里,邹澎心情莫名好转几分,甚至有几分懊恼。早知道今日也该随着崔颖姑姑他们一起去的。
晚间用过膳食,崔颖姑姑转述阿芙的话:“主子想让我们在外面给她看好家。”
“是啊,铺子、宅院、田地不都得有人看顾不是?”兴德附和,“主子确实是从萧家进宫的,可她心里还是更把咱们当一家人。二公子倒还罢了,她和家里那几个小姐都不亲近。”
邹澎“哦”了一声,心想,这倒是。
都不见她和家中姊妹有太多来往。
兴德仍在感叹:“唉,主子说,为人奴仆怎比得上自己做主?在宫里规矩多,外面更自在。算了,不说了,过几日主子还回来呢。”
邹澎没再说话,心想,真把他们都当成娘家人,勉强也还行吧。
他回房细看主子给他的赏赐,那是一把模样精致、异常锋利的匕首,还镶嵌着红色的宝石。
早年他也有柄匕首,可惜遗失了。这把匕首看上去比他之前的旧物还要精致,只是不知道是否好用。
邹澎想了想,拔下一根头发,扔在匕首上,轻轻一吹。
头发立时断作两截。
不错,确实锋利。
这东西合他心意。
邹澎将匕首小心收了起来。
婚后的生活与想象中相似又有些不同。
两人在凤仪殿大婚,之后阿芙就在这里住下了。
——她也想过回静心苑去。可是静心苑到底是简陋一些,也不够宽敞。不说别的,单说那床榻,都稍嫌狭窄。
而且她私心里,更愿意把静心苑当作自己的地方,凤仪殿就当是他们婚后的住所吧。
姬珩极其自然地和她同住。
帝后同食同宿,俨然和民间夫妻并无二致。
后宫主子少,又有女官们各司其职,身为皇后的阿芙需要亲自处理的宫务并不多。
因此,她有更多的时间来做自己的事情。
之前她在童学给女童们启蒙,当时是和万夫子一起。
这一年多里,童学又多了一些学子和两个女夫子。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阿芙大婚前后能请假长达半月之久。
假期快要结束,阿芙即将恢复先时生活。
晚间用膳时,姬珩却同她说起另外一件事:“宫中空闲宫苑多,久不住人,容易损坏。我想拨出一两个宫室做宫学。”
“宫学?”阿芙眨一眨眼,“是之前你说培养宫廷女官吗?”
她知道,前周时期有宫学,是给宗室子弟读书的。现下他们刚大婚,连个孩子的影儿都没有,应该不是这么用的吧?倒是记得他曾经提过宫女读书一事。
姬珩笑笑:“宫里女官多是前朝留下的,年岁也大了。我想培养点自己人。”
剑兰等人忠心虽有,学识上终究差了一些。
阿芙点一点头,轻声道:“民间女子读书的少,无非是觉得读书无用。若能在宫中当女官,或许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宫里的女官多是由宫女升上来的,学识深浅不一,有时做事凭经验,的确不太方便。
对于此事,两人意见一致。
自此,阿芙要留心的事又多了一件。
——这并非出自姬珩的命令,而是她作为后宫之主,主动揽下的。毕竟宫中女官培养的好,对她更有益处。
好在现下童学已走上正轨,女夫子也多,不用她每天教书。
阿芙快速平衡二者,每日充实却丝毫不觉疲惫。
先时,她与姬珩约定,入宫之后,准她自由出入皇宫。他倒也言而有信,并不阻拦她,只是每次都要她提前打招呼,他派高手随行,保证她的安全。
有时候,姬珩得空,也会陪她一起出去转转。
或是在街上闲逛,了解一下百姓生活。或是去茶馆饮茶,听一听读书人的声音。
偶尔的微服出巡有助于他耳聪目明,体察民情。
上面没有长辈压着,朝臣又对皇帝的内帷之事不过多评价。
夫妻二人对于婚后生活都还挺满意。
十月底,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天气渐渐冷了下来。
凤仪殿内却温暖如春。
入夜,四盏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殿内亮堂堂的。
结束了忙碌的二人正在桌边对弈。
阿芙棋艺并不精妙,她只在内学堂学过几年。当时的夫子重在诗书,对下棋、抚琴、骑射等技艺,只是简单教导,并不作为重点。
因此,阿芙只能算粗通棋艺。
——这棋子是她先时赠与姬珩的生辰贺礼,不想落着生灰。阿芙略一思忖,干脆拿出来,每晚与他对弈几局。
这是夫妻之间的一种消遣。可一来二去的,她棋艺倒是较先前进步不少。
阿芙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但每次对弈,她都打起精神,全力以赴,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
过了两刻钟左右,一局棋才结束。
阿芙叹一口气,有些遗憾:“又输了。”
姬珩一边收拾棋子,一边慢悠悠道:“下次的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阿芙在棋艺方面的进步,他看在眼里。照目前的速度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追上他。
“哦,但愿吧。”阿芙不甚在意的模样,心里却在复盘方才的棋局,争取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姬珩看着好笑,轻轻摇一摇头,心想,她这执拗劲,和小时候倒很相似。
“今晚还下吗?”姬珩笑笑。
“不了,明天再来。”阿芙摆一摆手,“时候不早,得休息了。”
一局棋,颇费心力。
姬珩眉梢轻挑,意有所指:“对,是该休息了。”
“休息”二字他咬得极重,语气暧昧,阿芙自然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剜了他一眼。
灯光下,阿芙眸光潋滟,风致嫣然。
好吧,年轻夫妻,感情正浓,内帷之中胡闹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而她自己,并不讨厌同他欢好,相反还能从中得出不少趣味来。
转眼间,皇帝大婚已有三个多月,开始又有人关心皇嗣。
连崔颖姑姑,也在看见阿芙时,小声询问:“主子肚子有动静了吗?用不用喝些药调理一下?”
阿芙哭笑不得:“姑姑,我成婚才三个多月。”
崔颖“嗯”了一声:“也是,是药三分毒呢。”
她并非催着主子生育,只是觉得后宫女子,子嗣是头等大事,远比帝王宠爱更重要。有子嗣傍身,底气会更足一些。
阿芙知道崔颖姑姑是好意,但她是真不着急。
太医们每月都请平安脉,说的很清楚,他们夫妻二人都没毛病,有子嗣是早晚的事情。
况且他们在房事上也勤勉。
阿芙轻轻拍一拍崔颖的手,轻声道:“姑姑莫担心,有好消息会告诉你的。”
崔颖点一点头,没再多话。
年关将至,宫中要忙碌的事很多。有女官打理,阿芙这个皇后倒还轻松。
和她不同的是,姬珩这几天格外忙碌。
直到大年三十,他才真正闲了下来,和阿芙一起品茗对弈,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一局终了,姬珩笑道:“阿芙,你若赢我一局,我答应你一件事。”
阿芙擡眸瞧他一眼:“哦,我若输了,你就不答应了是不是?”
姬珩噎了一下。
说话间,内侍忽然近前禀道:“陛下,娘娘,刘御医来请脉。”
按例,皇宫每月初一请平安脉。
但明日是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讲究极多。御医请脉多多少少有些不合适,因此便提前了一日。
“让他进来。”
刘御医快步而至,先向帝后施了一礼,态度恭谨:“请陛下赐脉。”
诊脉过后,他略一点头,说一句:“陛下龙体康健,乃是大周之福。”复又转向阿芙:“请娘娘赐脉。”
阿芙笑笑:“有劳。”
刘御医为阿芙诊脉时,耗时极长,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阿芙与姬珩注意到这一点,对视一眼。
却听刘御医缓缓道:“臣观娘娘脉象,流利圆滑,犹如走珠,似是喜脉。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喜脉?”姬珩一怔,继而胸腔弥漫起喜意。
阿芙意外至极,下意识抚摸平坦的腹部。怀孕了吗?她自己还毫无所觉呢。
“月份尚浅,但确实是喜脉无疑。”刘御医微微一笑,“陛下和娘娘若不放心,可召其他御医看看。”
若在平时,姬珩坚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这个时候,他顾不得这一点,当即吩咐:“去,找人去御医署请两个精通妇科的御医过来。”
“是。”内侍忙不叠派人去请。
不多时,有四个御医先后赶至。
诊脉之后,众人得出一致结论:皇后娘娘有喜了。
姬珩眉梢眼角俱是笑意:“赏。”
随即,他又询问众御医,怀孕之后要注意哪些,如何安胎等等。
待御医退下后,姬珩还在说道:“用不用请崔颖姑姑入宫?再挑几个有经验的嬷嬷和产婆?明日祭祖你不要去了……”
“哥哥!”阿芙忍不住打断,“我现在才怀孕一个多月,挑产婆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平时很精明的一个人,这会儿怎么有点犯傻呢?
“也是。”姬珩回过神,想了一想,又认真道,“不算很早,提前准备,时间充裕,可以好好挑。”
阿芙静静坐着,慢吞吞道:“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子嗣呢,没想到你这么欢喜。”
她叹一口气,故意说道:“唉,看来你对我,也不过如此。一个没出生的孩子,都比我重要得多。”
“嗯?”姬珩眉梢一动,听这话不对。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缓缓握住她的手,声音极轻,“阿芙,我欢喜是因为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我和你的。”
他父母俱亡,也无亲生兄弟姐妹,他想有血脉相连的亲人。
这是他和阿芙的孩子,是他们之间的纽带,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他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也希望阿芙一直平安。
见他如此认真,阿芙也收了玩闹的心思。她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知道,我和你说笑呢。其实,我也欢喜。”
她心想,多神奇啊。
第一次见他时,她身上穿着他的衣裳,哪里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成为夫妻。
此时已近黄昏,外面有爆竹声响起。
阿芙亲了一下姬珩的唇角,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
姬珩笑笑,伸臂将她抱进了怀里。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
而他们年年岁岁,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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