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被他拥入怀中，阿芙怔了一下，低低出声：“哥哥？怎么了？”
是她说的不对吗？
头顶传来姬珩极轻的笑声：“没什么，我这会儿心情不错。”
“嗯？”阿芙眨一眨眼睛，因为她说的那番话？
姬珩缓缓松开她，幽深漆黑的眸子里光华浮动：“阿芙，你能替我们将来考虑，我很高兴。不过你不必这样委屈，朝廷中的确是有些反对的声音，但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阿芙只觉胸中一震，反复咀嚼他那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她轻轻“嗯”了一声，心里隐约有个念头。他和她的亲爹到底是不一样的。
或许她可以信任他更多一点。
“哥哥……”阿芙笑了笑，“不单单是因为朝臣反对的缘故，其实跟我娘姓，我一点都不委屈的啊。比起姓萧，我倒更愿意姓林。”
她对于生父并无太多感情，也不留恋他留给她的姓氏。
姬珩看她神色，知道她这番说辞不是宽慰他，但依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嗯，阿芙，你想教什么样的学子？”姬珩转了话题。
一提这个，阿芙立刻有了精神：“这我还能选吗？”
“当然。”姬珩笑笑，缓缓走至桌边，“这世上女学不多。你去寻常人家教书，或许要看人脸色。不如……”
“不如什么？”
姬珩语出惊人：“不如我们自己建女学。”
阿芙瞪得圆滚滚的：“怎么建？”
世人皆知，读书不是件容易事。笔墨纸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普通老百姓家里，连一个读书人都未必供得起。即便有读书的机会，也不一定会给女儿。
只有家境不错且重视家中女孩教育的人家才会特意花钱聘请夫子教女儿读书。
“哥哥的意思是……”
“正要和你商量。”姬珩笑笑，“宫里地方大，当差的宫女也多。我想放出去一些，每人发些银钱，或是嫁人，或是自己找营生。”
他记得她说的话，也有心让他们的家更舒心一些。
“这是好事啊。”阿芙应声接道。
“留在宫里的，我打算找人教她们一些本事，将来好帮你处理宫中内务。”
阿芙明白过来：“所以你想让我教她们？”
她摆一摆手：“宫中内务我又不懂。”
何况，她本就不想在宫里，要是去教导宫女，那岂不是连那一年半载的宫外时间也要没了？
姬珩微微一笑：“你不懂宫中内务，自有懂的人。”
“哥哥，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宫中妃嫔少，开支也少。省下来的银钱是不是可以用来兴建童学？”姬珩心里早就有了一些打算，此时慢慢说与阿芙听。
“童学？”
“对。朝廷给予一些资助，让男童女童读一两年书，不求学富五车，能简单认字就行。”
阿芙听得心脏砰砰直跳，不免神往，小声问：“让女童也读书，会很难吧？”
她听人说，江南文风极盛，有的地方五步一塾，十步一庠。但是朝廷出钱让女童也一起读书的，似乎还没听说过。
“不难，同样的年纪，你学识比萧廷睿强多了。”姬珩淡淡地道。
“我不是说这个。朝廷出钱会不会大臣反对？”
姬珩忽的轻笑一声：“阿芙，我可以动用私库。比起广纳妃嫔，穷奢极欲，让女童读书才值多少钱？”
其实他对于素不相识的女童，并无太多悲悯情怀。是阿芙想教女学，他遂她的心意罢了。同时动用私库，堵一堵朝臣的嘴，也省得总有人建议他广纳后宫。
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阿芙点一点头，擡眸凝视着他，心想，她好像比之前更喜欢他一点了。
——如果真能如他所说。
她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一把抱住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笑吟吟道：“哥哥，我好喜欢你啊。”
“嗯？”姬珩眉梢轻挑，唇角微微翘起，口中却道，“阿芙，这就是你的喜欢？”
“不行吗？”阿芙故意凶巴巴道。
“不是不行，是不够。”姬珩摇一摇头，轻叹一声，“我记得你小时候学东西挺快，怎么现在总是学不会呢？”
“什么？”
阿芙刚一开口，姬珩的吻便落了下来。
这一次的亲吻和上次不同，格外的温柔，小心翼翼，珍而重之。
舌尖相触时，阿芙只觉心如擂鼓，神酥骨软，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腰身。
过得许久，姬珩才松开了她。
阿芙有点呼吸临促，原本雪白的脸颊变成了胭脂色，红润的唇微有些红肿。
她擡眸，狠狠瞪了姬珩一眼。
然而现在的她眸光潋滟，威慑力大减。
姬珩凤眸微闪，压下心中欲念。
此时此刻，他心内颇觉遗憾，早知道有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当初的一些做法应该改一改。他们白白错过那么久。
不过还好不算太迟，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他现在知道她想要什么，要谋求她的真心，也不是太难。姬珩在此地待了几个时辰，直到天色微黑，才离开。
崔颖姑姑进来收拾茶具，见主子脸颊鲜红，水眸晶亮，心中一动，暗想：看来主子回京，也不完全是被迫。她对陛下，显然也有情意。
姬珩要立阿芙为后，虽有一些朝臣反对，但拗不过他。
双方争执数日后，终是年轻的陛下占了上风。
当然，具体的婚期还未定下。
若是普通纳为妃妾也就罢了，既是明媒正娶的原配皇后，终究是要多些尊重。
尽管阿芙生父不堪，也断无要她孝期大婚的道理。
姬珩虽想早日与她成婚，但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元宵未过，朝中又发生一件大事。
南蛮使者递交国书，请求与中原交好。
昔日大盛还在时，曾许以公主和亲，想换取蛮国相助。但是和亲之事被西南义军毁了。
蛮国国君忙于处理本国内务，无暇他顾。
等终于腾出手来时，大盛已亡，大周复立。
蛮国君臣合计之后，决定继续同中原交好，只是交好的对象由大盛变成大周。
使者年前从蛮国出发，直到正月中旬才赶到京城。
姬珩在朝堂上接见了蛮国使者。
蛮国使者战战兢兢递上国主的亲笔手书，心中忐忑极了。
姬珩接过国书，看得几行后，便皱起了眉：“重续两国姻亲之好？”
“……是。”蛮国使者勉强扯一扯嘴角，额头生出了些汗，“敝国国君确有此意，还望大皇帝成全。”
他心内暗暗叫苦。
五六年前，大盛还在时，当时的皇帝萧宬曾将安远公主许给蛮国国主，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暂停了婚约。
去年，大周复立，善待萧氏皇族，消息传到蛮国。
蛮国国主便又动了念头。若能和大周皇室联姻，自然更好。若是不能，重娶安远公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并不觉得此举冒昧，听闻中原的前朝就有过这样的例子。新建立的朝廷与蛮国交好，有联姻之意，但不愿意将亲生女儿下嫁和亲，就将亡国公主收作义女，仍封为公主，嫁到蛮国去。
然而就在两刻钟前，蛮国使者就知道此事成不了。
中原的皇帝年纪极轻，既无女儿，也无妹妹。至于那位安远公主，刚被他立为皇后。
姬珩居于上座，轻笑一声，慢条斯理：“这恐怕不行，朕还未大婚，哪来的公主嫁过去？”
再说，即便真有公主，他也不愿意她去和亲。
无能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让女儿和亲。
“是……”蛮国使者自然也不再提安远公主的事情。
“两国交好，不动兵戈，互有来往即可，不必非要联姻。”年轻的皇帝淡淡地道。
蛮国使者连忙施礼，再次称是。
姬珩下令命人将蛮国使者先安置在四方馆，稍后再设宴款待。
退朝后，年轻的副使悄声用蛮语问：“怎么不提公主啦？”
使者皱眉，低声道：“殿下莫要胡闹！殿下难道不曾听闻？中原的皇帝没成婚，既没女儿也没妹妹，不愿意跟咱们和亲。”
陪同的副使不是别人，而是蛮国的忽律王子。
他会几句中原官话，又自幼得宠爱，便磨了父亲同意，到中原来涨见识。
“以前的那个公主呢？父王不是说，见机行事，可以奏请中原的皇帝陛下收她为义妹，全两国之好吗？”
两人用蛮语交谈，也不担心旁人听到。
年老的使者道：“殿下有所不知。觐见之前，臣得到消息，那位安远公主……”
“突发疾病？死了吗？”
“不是，新皇帝要娶的皇后就是她。”
忽律王子愣了愣：“消息属实？”
“千真万确。”
忽律王子性子直，一根筋，当天便用生疏的汉话向四方馆的官员打听，得到的讯息一致。
封后的圣旨是前几日下的，还曾被朝臣反对过。
忽律王子叹道：“那是咱们消息不灵通了。”
“是啊，近来一直赶路，没留心，疏忽了。还好没在大殿上提出来。”使者庆幸不已。
“那和亲的事不提了？”忽律王子皱眉，“回去怎么跟父王交代？”
“如实说就是了，咱们是来交好的，又不是来抢人的。国主应该不会怪咱们。”
忽律王子点一点头，心里不免遗憾，又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安远公主生出几分好奇来。
究竟是怎样的绝色，能让大周皇帝陛下力排众议要立她为后？
他们用蛮语交谈，但四方馆内不乏精通蛮语的人。
当晚，姬珩就几乎原样听到他们的对话，他长眉皱起，心想，希望蛮国的使者识趣一些。
不好意思啊，章节名字重复，需要再按一下确定。我以为我已经发出去了，没想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