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鬼门开
谈鹿:“…………”
好家伙,名字能是怎么解释的吗。
黄啾啾不管,只呜呜地哭,把自己吊在谈鹿衣角上,死也不肯松口。
明摆着是被白十一的刺一箭穿心了。
谈鹿向前走,它就跟着晃了又晃。
它想要五层财神楼,还要放在房门口,让所有人进门,一眼就能看见它,而且一定要比刺团儿的豪华百倍。
黄门输给胡柳二门就罢了,怎么能输给白门。
谈鹿:“……”
“你学学柳十七,它就从不在乎什么财不财神楼的。”
黄啾啾接着哭:“我不我不!”
它叼着谈鹿的衣角,把自己挂在上面,呜呜掉泪珠子,含糊不清地喊着:“我就要财神楼,就要就要,还要大的。”
谈鹿:“…………”
她不禁心里嘀咕,现在哪有做这个的。
财神楼的兴盛都是旧时了,那时供奉仙家的会请木匠在院子里搭“财神楼”,用来保佑家里人丁兴旺、财源广进,说白了,就是木头制成的小居所,形似古代楼阁。
而且财神楼里供的多是胡黄常蟒四家,旧时候有它们在,也能防虫鼠。
不过现在到了近代,先不说城市里早没了虫鼠的身影,以及当下鬼神式微,四大门已没了当年的辉煌,供奉人家颇少。
只从装修风格来说,也没几个人家能在屋子里摆出来个木制楼阁。
黄啾啾倒在地上,毛爪子搭在柔软的黄色肚皮,表现自己誓死也想要财神楼的决心。
黄啾啾紧闭的圆豆眼挤出一滴泪水,声音若有似无的:“……我不过一点点心愿。”
谈鹿:“…………财神楼没有,给你买个猫爬架行吗?”
黄啾啾:“……猫爬架啊,我想要个大的,最少也要比刺猬别墅高。”
谈鹿说给它买个市面上最大的。
猫爬架上面能睡觉的地方足够多,以后胡稚鱼和柳十七也有地方睡了,这俩不怎么着家的,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谈鹿在网上看了两圈,最终选择了一款通天柱款超大型实木猫爬架,上面还有可以攀爬的吊床和台阶,比刺猬的豪华多了,而且透气。
不像白十一,四面都是封闭的,只留进出的亚克力小门。
谈鹿:“我这次去淮省,你们都去不去?”
黄啾啾原本最爱凑热闹,到哪都要跟着,但是现在吧……
“我财神楼什么时候到啊。”
之前它倒是愿意和谈鹿出去的,但是如今财神楼明显才是第一要紧的差事。
试问现在神妖蛰伏的年代,有几个黄门能住上这等阔气的财神楼,它要好好显摆,还要拍照寄回族里。
谈鹿:“估计今晚就能到吧。”
它买的东西是京市发货,走同城,再过两小时就能来了,说不准还是卖家亲自送货上门。
黄啾啾搓了搓毛爪子:“……这样啊。”
如果是今晚到,那它就见不到自己财神楼组装后的第一眼了。
“那还是不要了吧。”
黄啾啾从谈鹿腿边溜走,重新趴在刺猬别墅的门前,也不给白十一从里再出来的可能,“我就在家守着我的财神楼。”
它现在哪也不想去。
谈鹿再想其它几位,干脆道:“你们都在家等着吧,这次我自己去就行。”
之前原本就是怕它们在家无聊,才带着它们一同去的。
现在黄啾啾有事,胡稚鱼白天要去真武观报道装狐仙,柳十七的话,七夕刚过完,正因着没吃到小甜饼情绪萎靡着呢,白天晚上都在沙发上趴着,也不肯吭声。
至于白十一,谈鹿则是自动排除在外了。
没想到的是,等谈鹿收拾完东西再出来,发现白十一不知道什么爬进自己包里蜷好,见到谈鹿看来,豆子眼都要飙泪了,“尊家,这次我陪你去吧。”
谈鹿:“?”
她刚想问为什么,视线就瞄见了趴在刺猬别墅门口前睡觉的黄啾啾。
谈鹿:“…………好。”
看来这次白十一比黄门提前得到财神楼,着实深深伤害了黄啾啾的心。
以后还是要注意的。
谈鹿低头对谈钧白发消息:【哥,这次录综艺,白十一陪我去】
谈钧白:【?你威胁它了?】
谈鹿:【谁让你买财神楼只给刺猬买的,它现在已经没家里的立足之地了】
谈钧白:【。】
谈鹿:【^_^】
刺猬很小一个,背在包里也不显眼,而且白门向来胆小喜静,说白了就是自闭,一路上也没什么声,自己缩在包里玩ipad。
家里的仙家们现在都有自己的电子设备,白十一之前也有个手机来着,不过后来有了ipad,就没见过它再拨弄手机。
黄啾啾认为ipad的电子屏比自己手机大,玩着痛快,很是艳羡,哭着找谈鹿说自己也要,最后却被毫不留情的拒绝,就是后话了。
但白十一每次玩ipad的时候总是喜欢去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待着,要不就是避着人,也不知道玩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健不健康……
谈鹿想到这,身边正好也没有其它的家仙在,不由问了嘴。
过了两秒,白十一没回话,谈鹿手机却是传来提示音。
打开一瞧,是白十一的。
谈鹿:“…………”
要不要这么自闭啊。
谈鹿好笑道。
白十一发来的是微博链接,点进去,是一位新注册不久的漫画博主,风格很是清新,主打的就是小甜饼恋爱风,简单几笔,叙述能力却是一流,最新出的一章画到了男女主亲嘴的戏码,粉丝都在说好甜。
账号注册时间不长,才十天,粉丝已经到了1.6w,成了漫画领域涨粉最快的新博主,id昵称叫刺刺。
谈鹿:“…………”
她好像理解为什么白十一说死也不让黄啾啾看了。
可能对比白门来说,接受面对面的夸耀和批评,实在是太难了。
不得不说,白门真的是会自娱自乐的一门啊,谈鹿这般想着,顺手给白十一的账号关注了。
很快,将谈鹿设置为特殊关注的粉丝们发现谈鹿的关注列表多了一人出来,点进去一看,发现是位漫画作者。
谈鹿粉丝面极广,里面的小甜饼爱好者,发现风格是自己喜欢的,顺手点了关注。
京市。
柳十七趴在沙发上,无聊地刷着各大平台,尖叫币用光了,看不了尖叫文学城,就从各大平台找代餐。
但三次元哪有纸片人有魅力,柳十七翻了两天抖抖平台就兴致缺缺。
手机最上端忽然弹出消息提醒,柳十七看了眼,发现是谈鹿新关注的博主,顺势点进去一瞧。
柳十七尾巴缓缓绷直了:“…………有点意思。”
它从底下向上翻,很快来到最新一话。
柳十七蛇瞳竖起!
真甜!
它迅速把刺刺设为特殊关注。
晚上五点。
谈鹿终于带着刺猬一路辗转,来到了淮省。
前几天这里就是漫天的大雨,现在的天依然是阴沉沉的,刚出飞机就是扑面袭来的濡湿雨气,打在眼尾发梢,比京市湿得厉害。
随着综艺开播爆红,节目组的经费明显充足了起来,现在选手从机场出来,都有节目组的车提前备着了,不用像之前那样自己打滴滴去酒店。
天色阴着,谈鹿去了酒店也没想再出去逛。
这是当地的一家特色高档民宿,很有江南小镇的味道,白墙黛瓦,靠水而起。
推开槛窗,隐约的雾气弥漫间,就能瞧见一条宛若莹亮碧波的河水在眼前缓缓流动。
碧波上,两个系着绳索的乌篷船随着风浪不住摇摆,旁边是一座小型的青砖古桥。
夏日的天黑得晚,但天空阴沉沉的,六点的天已经是昏暗异常。
沿水两岸依次错落挂着不少红色的小型浑圆灯笼,柳堤上也有不少装饰性灯光,打在水面上,给映在水面上的江南古镇晕出大片深浅不一的瑰丽蓝色。
但现在是七月十四,明日便是正式的中元节,无论是哪个省份,都注定要拜祭先祖的亡人的,他们来的淮省也不例外。
空中飘着悠悠荡荡的浓郁香烛味。
湖面缓缓划来摇橹船,水波层层叠叠地荡开,乌篷船的尾巴后,缀着水里的红绿水灯摇曳不定,内里再插三角形纸旗,也叫“普渡旗”。
从他们的角度欣赏,水映莲灯,很是好看。
谈鹿和白十一解释,“淮省中元节有风俗,要烧元宝来结鬼缘,他们沿着河岸放出来的水灯,也代表着里面有纸鬼。”
其实这艘摇橹乌篷船,已然是整座祭祀流程里的收尾环节了,它前面应当还有三艘,分别代指焰口、渡魂和送钱。
而这第四艘,表示的则是度孤,是给众生结个法缘。
谈鹿想到正巧撞上七月半的录制,心中一阵咕哝,“也不知道明天的有缘人是什么事。”
七月半,阵仗往往都大,但无论从哪一方面说,都是要广施盂兰来渡亡魂的,就像寺庙道观每逢此日,都要举行连着几天的重大法会来超拔各路鬼众。
谈鹿拿出手机给挨挨挤挤过路的水灯拍了张照片,发在自己微博上。
谈鹿oo:「明天中元节,近来几日晚上都早点回家,家里供奉神像的,晚上回家觉得不舒服可以上柱香后念叨念叨」
这边刚发出去,谈鹿就收到了谈钧白的视频邀请。
接通一瞧,只见一个圆短的毛茸茸脸蛋。
黄啾啾捧着手机,给谈鹿展示自己的豪华财神楼。
刺猬的别墅只有三层,原本它想要个五层的,没想到谈鹿给它买了个足足七层的巨型黄大仙别墅。
财神楼拼装好的那刻,黄啾啾被刺猬扎穿的心,彻底回血复活了。
“谢谢尊家!”黄啾啾在对面,爪子捧脸,土拨鼠尖叫般大声道。
谈鹿:“…………你喜欢就好。诶?对了,记得给柳十七和胡稚鱼分个窝。”她忽然想起这出来。
黄啾啾挺拔的身子虚了一下,恋恋不舍地靠着自己新得来的财神楼,掩饰住自己想要独占的心思:“我问了,它们都不喜欢,让我自己睡在里面就好了。”
谈鹿幽幽盯着它看。
黄啾啾:“…………”
黄啾啾只能抱着手机去找胡稚鱼,让它在里面挑个窝。
胡稚鱼不喜欢这样的,跟谈鹿说自己想要个和真武观一模一样的财神楼,那个睡着舒服。
至于柳十七,它赖在沙发上嘟囔:“本龙哪也不去。”
挂了视频,谈钧白问谈鹿,胡稚鱼要的是哪款财神楼。
谈鹿找真武观的马道长要了购买链接,给谈钧白发过去。
谈钧白点开一看:狗窝四季通用木制豪华别墅。
他再看了眼黄啾啾的猫爬架。
谈钧白:“…………”
很微妙的感觉,但他不说。
第二天早九点三十分,《灵异事件薄》第五期正式开播。
直播间刚打开,等待许久的观众们便鱼涌而入。
右上角的在线人数每分钟都在十万十万的增加。
【食堂开饭我都没这么积极,你知道没看见灵异事件薄的上周我是怎么度过的么】
【我特意定的闹钟,九点二十五就在抖抖平台守着,就怕漏掉一点到时候又看不懂了】
【今天中元节啊,好刺激,明明综艺还没开始,我却已经觉得周围凉飕飕的了】
【这季导演组胆子是真的大,前三季也有一期录制正撞七月半了,硬生生拖了两天才拍】
【可能这季选手强的让导演组肆无忌惮吧】
正在后台监控一切的王导看见弹幕,大乐。
命好,没办法。
话说,除了他们这档节目,剩下的灵异综艺,哪个能请来这么多有实力的选手。
王导见直播间趋于稳定,正式通知摄像组准备了。
中元节的九点三十分,《灵异事件薄》第五期正式上线。
司马盛手持话筒走出来,“欢迎大家来到《灵异事件薄》第五期的录制现场,我是主持人司马盛,上一期我们经历了神秘的家族诅咒,这段时间我们也收到了不少粉丝们的投稿……”
暖场的功夫,弹幕已经在热烈讨论。
【怎么是九位选手?!不是已经淘汰了四个吗?】
【难道是踢馆来的,一把子期待住】
【这一季的选手质量真的是绝了,每个我都好喜欢,就是不知道新来的三位怎么样,希望是神仙打架各显神通】
【就是不知道谁会是本季冠军,最强玄师的名号,想想就觉得牛,能在这么多选手中杀出来】
【我猜谈鹿,她真的太强了,我看了她两期直播,比我报班学半年得到的玄门有用知识还多】
司马盛:“我们知道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们出现了九位选手。”他打了两个玩笑,正式介绍道:“本季赛事有所调整,从本期开始,节目组将不再淘汰选手,所有赛事全部转为积分制!”
“接下来,他们将在事件解决现场为大家展示自己的能力!不卖关子,本期录制正式开始!”
《灵异事件薄》播到第五期,留下来的选手实力已无人怀疑,甚至每人都积累了不少粉丝,当然其中一骑绝尘的当属谈鹿,数据壁了所有人,断层大顶流。
镜头每转到谈鹿那里,弹幕都会格外的热闹。
司马盛开始介绍本期故事背景,所有人都专注地听着:“我们都知道中元节是阴间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本期录制,我们的两组有缘人也都在背景介绍里说了此事。”
“第五期与前面四期的灵异事件都有所不同,本期有两组投稿人,他们身上发生的事,都让我们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诡异度甚至在我这么多年收到的投稿里,都能排在前三。”
“我们现在已经在求助人当前所在地附近,接下来,我们的选手将要分别与他们见面。”
“不知道我们的选手们,能否真的查出他们身上发生的事件呢,好的,我们现在有请第一组求助者。”
选手们依次退场休息,只留司马盛在镜头前。
随着他话语落地,远处走来一男一女,是青年夫妻,年纪都三十出头,夫妻二人样貌都很是出挑,瘦削而精致,站在人群中也极为亮眼,一眼就能瞧到。
二人对着镜头与司马盛和屏幕前的观众们打招呼。
男性:“大家好,我是徐迟。”
女方也跟着道:“大家好,我是项婉,这次很幸运能够来到《灵异事件薄》的录制现场。”
两人站在镜头前,神态表情很是自然舒展,没有之前几位求助人的不适应感,但仔细瞧看下,能看出二人不经意间显露的疲态。
其实本期录制最开始定下的求助人不是他们,他们是导演组衡量再三,在昨日加进来的。
综艺录制要调度无数方面,他们在邮箱中筛选求助人,都是在录制的前三天便截止,剩下的时间用来协调流程和使用场地。
但第五期录制因为连绵的大雨被迫推迟,导演组在筛选下一期要联系的求助人时,意外收到他们发来的邮件,打开一瞧,顿时察觉出不对劲儿了,导演组连夜商量,最终决定将这组临时加进来。
不过说来也巧,这组有缘人和原定的,竟然都是在淮省,还是同一个城市。
司马盛:“我们在两天前收到了您的邮件,您说遇见了非常棘手的事情,甚至某些事件发生的让你非常毛骨悚然,对么?”
徐迟点头,一开口原本掩藏在外表下的疲惫便暴露了出来。
徐迟连嗓音都是哑的,提到这只能不住地苦笑,“对,但出事的不是我和妻子,是我们家的老人和孩子。我们原本想带他们来的,但他们现在根本无法见人。”
司马盛适时打断,没让他继续向下说。
“求助人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话不多说,我们接下来有请第一位选手。”
第一位上场的是新来的三位选手中的一个,因为前十个编号已经被占用,他们的投票编号依次顺延,现在上场的选手编号为11,名字叫楚林晚。
楚林晚从后台走到摄像机前,面庞略显稚嫩,穿着非常简单,下身宽松白色牛仔裤,上身黑色卫衣,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大学生模样。
第一眼看去,就能瞧见脸上的一双漆黑如墨的黑色眼瞳,擡眼望去,仿佛所有颜色都被吸进去,再不见任何光彩。
导演组让摄影师猛切镜头。
随着镜头不断推进,楚林晚的侧脸愈发清晰,正逢他向求助人看来,露出极其优越的眉骨和下颌线。
弹幕瞬间沸腾了!
【这张脸???快告诉我,这是哪家娱乐公司送来的练习生或者小明星,我垂直入坑】
【直言,四季以来最帅的男选手前二,与于溪亭在我心里的地位不相上下】
【我当场就是一个截屏,他穿搭好舒服,妥妥的男大学生,不过建议身材不好,长得不帅的男人别学,穿不出这种感觉】
【这人是做什么的长这么帅,难道和楚澄一样都是顶香的吗?】
成为出马仙,身体的窍孔要先被打开,好让仙家借位上身,所以香头们样貌气质都会靠近堂口里掌堂主事的那位。
要说最好看的便是狐仙了,楚澄家落座的主位便是胡家。
弹幕猜来猜去,最后也没统一,只等着等下新选手自己说出到底是做什么的。
楚林晚刚入场,原本刚想着介绍自己,擡眼见到求助人一家,舒展的眉头登时蹙紧了。
他来到求助人一家身前,皱眉道:“你们家最近谁进医院了?而且现在情况非常不好,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怎么会有如此浓郁的死气?
项婉一听,苦笑应道:“是我母亲。”
“她脑梗住了院,两天前住院,医生当场下了病危,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人随时可能不行了。”
楚林晚顿了顿:“今晚是关键时期,人若是能熬过今晚,后续便无大碍,算是彻底活了过来。”
项婉擡头,显然有些迟疑。
楚林晚笑了下,没做额外解释,接着再说他们一家的事,“你们家现在整体的能量都与祖辈有勾连,而且连着的能量谈不上好。简单来说,你们对阴曹地府里的祖辈有所亏欠,孝道不足。”
“我猜,你们每逢年节都很少祭祀吧。”
项婉夫妇闻此,先是一愣,旋即回神,每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大师,您说的都对,我们祖上原本不是这的,大约十几年前,我和妻子大学毕业,便留在了淮省,因为祖辈离得远,平时都很少联系,所以除了结婚和生子当年,都没去过祖坟,也没给他们扫墓。”
楚林晚眉梢轻挑再问:“平时的年节也没烧纸吧。”
项婉夫妇白着脸点了点头。
楚林晚解释道:“我刚才见你们夫妻身后有一村落隐隐显现,里面人影攒动,手中拿着一张三寸三的黄裱纸。”
“这可不是常见东西,寻常只放在黄白纸钱堆里,是引路用的,焚化后的钱堆有了它做路引,便可畅通无阻的来到自己想要捎给的亡人手里,而不会被路上的无主孤魂给抢了去。”
“你们在纸上写了什么东西?”楚林晚双瞳盯着项婉问道。
项婉听到这,混沌的大脑开始缓慢转动起来,记忆向前倒带,终于回到家里父母带着孩子出去烧纸的前一小时。
那天正巧是周末,她和好友约好去新开的商场里购物,临出门时,妈妈却把她喊住,要她在烧纸的黄裱纸上写上夫妻双方的祖先信息,尾巴还要写这份纸钱是谁烧的。
项婉:“我从没写过这种东西,就上网找了份模板抄写,说要将纸钱呈给项家和徐家的历代祖先,至于结尾,我们看网上说谁去烧纸钱就要写谁的名,所以写了我妈妈的。”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愣愣道:“是不能写吗?”
楚林晚无奈道:“姓名是阴阳两界最重要的代号,世上的人都唯恐自己的名字被鬼神听了去,来日被报复勾魂,哪还有主动告知亡魂自己叫什么的。”
“你们本就欠祖辈的债,十数年不曾烧过一个金元宝,现在终于想起来多烧了些,还把自己名字写了上去,是生怕地下的祖宗们找不到你们要钱么!”
项婉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楚林晚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但你家的事不全是因为祖辈,它占一部分影响因素,你家分明还有另外一种很黑暗的雾气在,他们……”
楚林晚忽然伸手,轻轻搭在项婉的手腕上,几秒后松开,蹙眉道:“他们很怨恨,完全是丧失理智的状态。”
项婉甚至来不及问刚刚楚林晚是在做什么,听到后面的话,瞬间急了,“他们是谁?”
楚林晚想了想,又摇头:“我查不到他们的信息。”
项婉不由哀求,“大师,您让我做什么都行,花多少钱我都愿意,我只求您救救我的妈妈和孩子。”
楚林晚擡起眼眸,瞬间,项婉感觉自己被看穿了,所有隐藏在灵魂中的秘密都无所遁形,连带着大脑都放空了一瞬。好在阁一闻只看了不到三秒钟就收回目光,项婉下意识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楚林晚好一会儿才开口,脸色也不大好看,血色一点点消退,人明显露出疲态,说出的话却让项婉夫妇如遭雷劈。
楚林晚眉头紧缩:“你孩子的情况比你母亲的要更棘手,我竟然没查到她丢失的一魂去了哪儿。”
项婉微微怔住:“什么叫丢了一魂儿?”
她的孩子不是撞鬼被附身么?
要说最大的异样,就是最近几日每天晚上都要哭着说害怕,还会爬起来对着空气练武术,四肢吊诡得厉害,她第一天见时,活生生给自己吓到心悸过速,躺在床上十多分钟才缓过来。
她的女儿昨晚倒是勉强好了些,哭了两声便彻底睡过去,整夜都没有再闹,早上喊她也没什么动静,勉强睁开眼和他们说了两句话又睡过去了。
自从和外婆烧纸回来,孩子晚上都要闹好一阵子,给项婉的表现是孩子明明也已经累到不行了,但却无论如何也睡不了,仿佛四肢被无形的手扯着向外拉,孩子哭着说身体好疼,他们两个成年男女加在一起,竟然都按不住七岁的小女孩。
……可怎么能是丢魂呢?
楚林晚白着脸,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疲惫:“……魂丢的时间不长,但是被强扯了去的,我暂时看不见你孩子的魂被藏在了哪。”
“你孩子和你的母亲是由两件串联的事引起的,第二股能量太汹涌,像是……压抑了许久的笼中困兽,某天骤然得了自由,睁开了罪恶之眼,玩味地盯着你们全家。”
“他们……很享受你们害怕时流露的恐惧。”
“你们孩子现在只是被扯去了一魂,未来她的三魂七魄还会源源不断地被带走,若是三天内没有解决,便是再没机会了。”
楚林晚轻声开口。
但说出的话,宣判了项婉一家的死刑。
天下没有哪个父母听到自己孩子活不过三天时还能稳住心神的,项婉夫妇听完,当场崩溃了,一时间两人泣不成声。
楚林晚见状,有些抱歉地看向司马盛,神色上有几分不知所措。
司马盛上前,让项婉夫妇先离开镜头,独自平复下心情,自己则带着楚林晚介绍一二。
谁知楚林晚却是主动开口,语气赤诚道:“我可以先不介绍自己吗,我非常喜欢你们本季的9号选手,我想让她来猜一下我的身份。”
司马盛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你说谈鹿?”
楚林晚点了点头,神情很是坦诚,毫不掩饰自己对谈鹿的崇拜:“她真的很厉害,在我这些年见到的玄师里都能排进前三,我选择参加《灵异事件薄》,也是因为她。”
司马盛大脑不会转了:“……所以你来找谈鹿的目的?”
追她?
不能吧!
楚林晚点了点头:“对。”
司马盛:“???”
他大脑瞬间过了一遍可能要上的热搜,比如#谈鹿被同期选手公然追求#、#楚林晚大胆求爱谈鹿#
还没来得及想媒体的稿件。
楚林晚就再开口,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我想让谈鹿做我师父。”
司马盛:“嗯?”
司马盛:“…………”
司马盛:“。”
【这一波三折的剧情属实是我没想到的】
【就命!怎么能是拜师,我还悄悄磕了一下cp呢!!】
【我要笑死了,谈鹿上综艺怎么跟组队收小弟来了】
【你们真是的,现在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么,我都要急死了,有缘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女儿丢失的魂到底去哪了??】
【所以11号选手究竟是做什么的,到底是不是出马仙,啊,怎么能卡在这里】
第二个上场的人是黑女巫简卿卿,其实第五期她原本是没有机会来录制的,因为自己筹备的项目到了收尾阶段,要送去参加国赛,正好撞了周末。
没想到第五期因为意外延期录制了,这才能赶上。
简卿卿跟随导演组的指示走进录制现场,刚见到项婉夫妇,浑身的毛孔不受控地战栗起来,感知到周围存在庞大无比的黑暗能量,恶毒怨恨之巨,刺激的她身体都在不住地发抖。
简卿卿表情瞬间变了:“你们最近去了什么地方,还是见了什么人?”
她甚至不需要借助通灵道具,就能看见二人身上弥漫的死寂能量场,丝丝缕缕的缠在周遭,甚至中间还会变换成细小虫子的模样,拼了命的向他们身体里游动,怎么看都是想将二人变成自己的同类。
这绝对不是正常人可以拥有的能量,她这么多年,也见过无数的阴邪东西,但能量都没这里来的怨恨与黑暗。
能量甚至自成一个规则世界的感觉,伸出无数触手,不断拉扯项婉夫妇。
项婉夫妇原本崩溃的心神现在刚刚聚拢,但神色仍然萎靡,满脸的忧思过度,听见简卿卿说话,苦笑回答:“大师,不瞒您说,我们最近真的哪也没去。”
简卿卿拿出一把画满能量符纹的漆黑小刀,走到项婉夫妇二人神前,手举小刀,不断在空中划着。
简卿卿随后分别拉来项婉夫妇的手,透过被划开的维度空间,窥探迷雾的最真实本处。
上一次,链接有缘人能量的时候,她很快就睁眼,用时甚至不虚十秒。
但这次,简卿卿自从闭眼后,整个人脸上便流露出强烈的痛苦神色,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鬓角滴落,就连眼睫都在轻轻颤动,宛如蝴蝶在不安地振动翅膀。
简卿卿很久后才睁眼,整个人与楚林晚的状态如出一辙,脸色寸寸白下去,明显是心血耗得过多。
简卿卿明显还没从自己链接到的能量场里完全抽离出来,适才握住项婉的指尖一阵灼人的痛麻,简卿卿脸色白了又缓,终于措辞后缓缓讲述自己看见的东西。
“你们全家都被魔王扭曲的诅咒力量裹挟了,现在影响最深的是你们的孩子,她已经是不完整的了,她的灵魂产生了庞大缺口,源源不断的怨恨在向里挤压,想将你孩子的灵魂割裂成一块又一块的残破碎片。”
项婉听到这,再也崩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直接泣不成声。
【卧槽,答案竟然对上了,11号选手刚才说的不就是求助人女儿丢了一魂吗】
【这期我真的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简卿卿似乎也没看出最本质的根源】
【这期到底是多大的事,我听导演组的意思,这只是第一组家庭,后面还有一位更可怖的】
【我家成是现在的天气是40度,但我硬是察觉出了冷】
简卿卿眼中闪过一丝不解:“我看到的能量场中,这股能量是您家里的孩子引回来的。”
“人与恶灵的世界虽然有交集,但基本情况下,都是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就像两条存在于同一维度的平行直线。”
简卿卿伸出两个手掌平行放置,再交叉,让项婉看交叉点。
“你们现在与恶灵的世界呈现交叉状态,而促成交叉状态产生的最核心根源,是您的姑娘。”
简卿卿深吸一口气,察觉到项婉一家问题的棘手,因为,这不是简单的恶灵干扰附体,而是——
简卿卿看着项婉,说出的话却让对方在三伏天里如坠冰窖:“您的孩子和魔鬼做了交易,魔鬼完成了她的心愿,但代价是世代奴役禁锢您女儿的魂魄。”
项婉不敢再听,眼泪噼里啪啦地向下掉,哭着道:“大师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你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接受,她才七岁,怎么能就活不过三天呢。”
简卿卿表情愧然,有些不忍:“对不起,我看不出来这股能量到底来自于何方,它力量的庞大和怨念,远超我所能想象的。”
“如果一个横死的人产生的能量是一,那我刚刚见到的黑暗能量已经超了它百倍。”
“我很难想象,世界上会有这般庞大的怨恨。”
她欲言又止,“但这股能量给我的感觉是它不是为所欲为的,有别样的另类灼热气息,在控制它,但是控制它的能量,正在逐渐减弱。”
简卿卿说完,朝司马盛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看不出别的来了。
司马盛现在的脸色也不是非常好看,直播刚开始时的轻松已然彻底被凝重取代,大概猜到了本期问题的棘手。
他抽出手中题卡,这是节目组打乱顺序抽出的选手出场名单。
见到第三位出场的选手名字时,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莫名松了口气。
仿佛有她在,这里的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司马盛沉声道:“让我们请下一位选手入场,有请9号,谈鹿。”
随着他开口,观众们也齐齐放松了心神,心脏被无形大手紧紧攥住的窒息感缓缓消散了。
弹幕数量瞬间猛增。
【简卿卿说话的时候,我不夸张的说,我真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气憋在胸腔】
【我现在看见谈鹿就觉得看见了救赎】
【这期我有种直觉,将是本季最恐怖的一场,不是感官上的冲击,而是后返上来的害怕,睡觉醒了想到它都要心脏剧烈下沉,然后睁眼到天亮】
【我不在乎害不害怕,我只知道我现在抓心挠肝地想知道求助人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谈鹿收到导演组的消息,从后台走出,视线刚落在项婉一家的脸上。
面前景色忽变,大脑接受到的能量场里,她再度看见梦里见过一次的场景,漫天的黑雪悠悠扬扬的飘下。
她伸手接住一捧。
……根本不是黑雪,它是无数黄白纸钱焚化后的黑灰。
也叫往生钱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