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篇之谢红叶
谢红叶的名字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作为一国中心,京城当然也听闻了这个名字,关于她的讨论比其它地方更密集,这个名字还惹得男帝大怒、百官一次次争吵。
被派来捉拿反贼谢红叶的镇远大将军更是清楚自己对手的名字。
自谢红叶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牢牢地追随着谢红叶,在她策马到城下时,他将早就握在手中的弓举了起来,将箭搭在了弦上。
一击未中。
这在他的预料之内,谢红叶此人,若如此轻易地被他射中,那他需要怀疑一下,传闻中不费吹灰之力将大宁的六城夺下的,究竟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谢红叶的画像他也看过,上面的面容与眼前这个老媪完整地合二为一。
他直起身体,注视着谢红叶接下来的做法——他可不认为一个能号令上万兵马的人,此时突然出手,只是为了救一个喽啰。
当然不是,救人只是谢红叶的顺手所为。
将救下的男兵放到地上,在前者感激的目光里,谢红叶头微微一偏,躲过一根向她袭来的羽箭,随后将从地上捡起的盾牌举在了身前,从天而至的箭雨纷纷被阻拦在外。
在不断地羽箭敲击盾牌声中,谢红叶擡头,看向一直观察着她动作的镇远大将军。
镇远大将军?
谢红叶的头微微后仰,眼底含着讥诮,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隔着老远,这位与谢红叶初次谋面的镇远大将军看清了谢红叶要表达的意思,他面色如旧,仿佛不知道谢红叶此刻正在挑衅他。
他跟身侧小兵示意了什么,只见反击比之前更为猛烈。
又一波地滚滚巨石从天而降,砸得谢红叶对付起来也有些吃力,箭雨密密麻麻而下,即便有盾牌护体也逼得这支由民众组起来的散兵步步后退。
他们只经过了短暂的训练,尽管有谢红叶这座神仙在此,尽管他们心中含着不甘和愤怒,可面对如此强烈的反击,他们的力量有些不敌,除了躲避,别无他法。
队伍后方的鼓点声仿佛是看到了己方的艰难,声音比之前更为急速,敲在鼓面上的已经不是木头制作而成的槌,而是从天而降的泼盆大雨。
密密麻麻,声声急促,鼓手耗尽了所有方法,也没能让这些人上前一步。
与鼓声节奏一致的反倒是锦州的反击,他们虽在城内,却转守为攻,硬生生地将这一群人逼离了城墙,只留下数不清的尸体和倒得乱七八糟的登云梯。
城门依旧紧紧闭着。
这么长时间的强攻,依旧没有将南北方的关口撬动半分。
战事进入了短暂的停歇阶段,谢红叶这边没有人上前,锦州那边也停止了攻击。谁都清楚,只要谢红叶的人往前踏上一步,攻击会再度出现。
谢红叶没有选择回营,她看着站在城楼上小人得志的太守,脸色沉了下来。
锦州太守看见谢红叶不敢逾越那条线,放肆笑了起来:“大将军,这谢红叶果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仿佛不记得自己之前是如何畏惧谢红叶的了。
“我看啊,谢红叶被如此夸大,是因我大宁境内多年来都没有一个反贼。这才让前面几个城大意了一下,让这谢红叶得了手。”
“她呀,不过是一个老太婆。”
见身侧的镇远大将军没有说话,锦州太守愈加放肆,“大将军,你莫不是怕了这老太婆?”
面对如此挑衅,后者当然听了出来,还听出了对方话中暗含的指责和轻蔑,指责他欺负老弱妇孺,即便是胜利,也是胜之不武;轻蔑他面对一个老太婆,还乌龟般缩在这锦州城内,不敢出城一战。
镇远大将军挥起身后的披风,大声道:“来啊,备马。”
他怎么会怕一个老太婆?
这位大将军并不是头脑发热的人,听到挑衅就往上冲。
他认真观察了谢红叶的一举一动,他发现谢红叶的左手微不可闻地颤抖着,据他多年行军经验来看,这是胸前某个紧要的地方受了伤的缘故,是装不出来的,这与他派人探查到的消息一致。
尽管谢红叶派人封锁了消息,可这世上万事,只要是发生过,必能从蛛丝马迹中翻出真相。
谢红叶聚集的人马也不少,有四万之多,锦州城外的是两万人,还有两万被她留在长平城。据他的探子回报,今日之前,谢红叶并没有调动这些人马的号令。
谢红叶带来的两万人对上他们的四万,就算他们都跟朝廷军队接受过一样的训练,这两万人根本没有半点胜算,哪怕朝廷这边没有占据锦州的天然地形。
他推测,谢红叶并不急着攻下锦州。
所以她只带着两万人前来,所以她们受到攻击时匆匆后退。
谢红叶一连攻破六个城,又受了伤,饶是再能吞人的巨蟒也要停下歇一歇,待消化了腹中的食物后去寻觅新的食物,谢红叶估计也是这么打算的。
如今受着伤的谢红叶带着一肚子还没消化的食物来到锦州,多半是为了消解那些针对谢红叶不继续前行的流言蜚语,然后她就可以以带的兵力不足的理由离开这里,回到长平,继续养伤,并消化腹中的食物。
谢红叶是她们队伍的核心,若谢红叶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只有一个结果:匆忙间建立的队伍又会在匆忙间解散。
他不能让谢红叶达成所愿,他得把谢红叶留在锦州。
这锦州城,可不是她能来就来,能走就走的。
“开城门——”
“本将军出去会一会这个谢红叶。”
更重要的是,若是趁此时不拿下谢红叶,日后她养好伤,练好兵,就会成为他的心腹大患,他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强大,然后成为一个棘手的东西。
有人在谢红叶身后惊讶道:“城门开了。”
“看样子,这位传说中的大将军是要跟谢大人单挑。”
见谢红叶依旧待在原地,没有上前,有人低声私语:“咱们大人怎么不动,该不会是怕了吧。”
见到谢红叶这般模样,这位镇远大将军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谢红叶果然无意攻城。既然如此,他必须得将谢红叶留下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走到了两军中央,大笑一声道:“你就是谢红叶?为何不敢出来对阵?莫不是怕了?”
这是两军对阵时最常见的喊话,被喊话之人若是不上前,必会遭到对方的耻笑,被视为懦夫。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士兵们开始叫阵。
声音犹如起伏的波浪,一阵一阵传了过来,传到谢红叶身后每个人的耳朵中,羞得他们头脸发红。同时余光看着谢红叶,若是可以的话,他们真想冲上去质问谢红叶,为什么不冲出去。
谢红叶攥紧了缰绳,旁边有人递了根红缨枪,正是谢红叶从嘉广一直用到了长平的那根枪。枪头上,曾经沾染上的血液被尽数擦去,沾着血的红缨也被洗了干净,如今随着风的吹动微微起伏着。
谢红叶注视了好久,在身后人急得冒火的视线中缓缓地握住了那杆枪。
要想解决眼前这个所谓的大将军,谢红叶有很多种方法,但大部分方法都跟九湘有关。进攻前面的六座城时,每一次都有九湘参与,这一次她不愿让九湘暗中帮她,她要亲自将这座城夺下来。
谢红叶告诉自己,她是老了,但她夺下一座城绰绰有余。
“驾!”
九湘看出了谢红叶的想法,也知道谢红叶受伤后的慌乱和不安,谢红叶需要一场能证明自己实力的战斗。
她也听从谢红叶的命令,在锦州这战中只负责传递消息。
鼓声再次响起的同时,原本隔着楚河汉界的两人两马纠缠在一起。
幼时起便陪伴着谢红叶的小刀被贴身放好,如今她手上举着的是红缨枪。
红缨枪不是依靠技巧就能学会的武器,它非常难练,多次打斗配合下来,桀骜的红缨枪已经变成了谢红叶的一部分。谢红叶要它刺向何方,它就刺向何方;谢红叶需要它扫向哪里,它就扫向哪里。
官居二品的镇远大将军又岂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谢红叶手中的长枪刺向何方,他都会轻而易举地躲过,同时预测谢红叶下一步的动作时,并将自己手中的长枪刺向谢红叶可能会去的地方,重点刺向谢红叶身体的左侧,这里她受了伤,动作没有右侧敏捷。当谢红叶的长枪裹挟着厉风扫向他时,他甚至可以凭空翻一个跟斗,躲过这一刺。
多年征战,武器袭向他时,不需要大脑反应,他的身体知道该怎么做。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二人谁也没有占据上风。而谢红叶还没好利索的伤口开始崩裂,她握着红缨枪的手比刚才要颤抖得明显,动作也慢了几分。
九湘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在谢红叶命令她不准插手时就下定了决心,若是谢红叶遇见了危险,她会不顾一切地将谢红叶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