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谷 作品

古代篇之谢红叶

古代篇之谢红叶

九湘可不会认为谢红叶真是这么想的,“这个人挺会敲算盘的,你们待在山顶饶是朝廷派来的人都束手无策。若是待在这处道观,朝廷的人三两下就可以把你们解决掉。”

“一石二鸟之计,真是狡诈。”

既除去了这处道观,又解决了谢红叶——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村子里的女人会跑到这两处地方,他们的村子就可以繁衍下去了。

见谢红叶眉间隐隐有了松动之意,老者进一步引诱道:“谢寨主觉得这个主意如何?如果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继续商量。”

谢红叶不知何时将常用的那把小刀从死人的伤口上拿了回来,这把刀正是谢红叶第一次杀牲畜时用的那把小刀。因为多年来不断的打磨,刀身变得异常轻薄,只比蝉翼厚上一层。

此刻它被谢红叶把玩着,不少人都暗中退得距离谢红叶远了些,生怕那把刀从谢红叶的手上飞出来。

“确实有不满意的地方。”

她们观音山人这么多年是如何活下来的,没有人比谢红叶更清楚。她们大多数人能活到现在,仅仅依靠武功是无法自保的,正如九湘所说,她们凭的是险要的地势。

离开了地势的保护,她们会在这里安安稳稳一辈子吗?

“谢寨主,请讲。”

“最不满意的地方——”

谢红叶的刀突然脱离了掌心,惨叫声之后,就是谢红叶冷然的声音:“就是你们了。”

她确实很心动白石礼那只老狐貍的金窝,可是,她更受不了旁人对她的算计。

“你们也配跟我谈合作?”

苻成得到信号,挽起袖子,飞一般地窜了出去:“真不知道你们哪来的脸,居然跟我们谈合作?”

话音刚落,一道属于骨骼断裂的咔擦声在这片寂静的夜色中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中。

这道声音撕碎了伪装出来的和谐场面,短暂的沉默之后,原本对峙着的两拨人在月色下混在一起,血液的味道在空气中愈发浓烈,声音由最开始的大声喊叫慢慢变得嘈杂,最终逐渐沉了下去,占据了所有人耳朵的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声、心跳声、血液在耳膜外的敲打声、还有几缕微不可闻地呻/吟声。

很快,呻/吟声被中断,取而代之的则是重物掉落地面的声音。

此后便是长长的寂静。

九湘杀不了人,但她可以帮着谢红叶给予这些一道重击。但很快,九湘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插手的地方。

谢红叶带领的都是什么人啊。

她们此刻好像不再是人,而是虎狼熊豹,她们看中一个人就冲上去死死地咬着对方性命的喉管,哪怕身体收到了重击也不停止,直到看中的人失去性命为止,然后再去寻找下一个人,往复循环。

不在乎身上多出来的伤口,只在乎自己看中的人死了没有,这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

尽管如此,她们给九湘的感觉不是在杀人,而是一种对生的渴望。

仿佛他们活着,那她们就会死亡。

不知何时起,举在手中的火把没了亮光,万华观前的空地上变得漆黑,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这是她们在交换自己身体状况的信息。

就在这时,九湘看见有人站了起来,在一具具身体中翻寻着什么,像是在寻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朦胧的月光里,九湘辨认出那是谢红叶的脸。

九湘走到谢红叶的身边:“你在找什么?”

谢红叶看起来没有受伤,她十分流畅地将一个人翻起来查看,然后再去翻另一个人寻找,“我第一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是让山羊的脖子沾了血。那时我还小,但清楚地认识到,如果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必须得握着一把能让别人带血的刀。”

“九湘,”这是谢红叶第一次叫九湘的名字,“我在找我的刀。”

年幼时捅进山羊脖子中的那把刀。

其余人恢复过来候也陆陆续续站了起来,默不作声地翻着一具具身体,很快帮谢红叶找到了那把因为长期打磨,已经薄得不能再薄了的刀。

谢红叶擦了擦上面的血迹,重新揣回了怀里。

这把刀陪了她五十多年,早就变成了她的另一颗心脏。当心脏丢失时,谢红叶慌了神,仿佛这颗心脏也连接了血管,与她的生命息息相关。

做完这一切,谢红叶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万华观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行提着的灯笼的人鱼贯而出,照亮了地上乱七八糟躺着的人和渗入泥土中的鲜血,最后走出来的是白石礼。

白石礼看了谢红叶半晌,仿佛要将这个人的心思完全看穿:“我还以为你真要和别人达成合作,劫了我这小小的万华观。”

没等谢红叶说话,白石礼就吩咐观中人:“给她们包扎伤口,别让人死在我这里,否则有些人就得跟我闹了。”

提着灯笼的人在出来时就提着药箱,白石礼还没下命令的时候,她们就将药箱里药物拿了出来,为受了伤的人处理伤口。

眼前横七竖八地躺了近一百号人,血味浓郁,可她们面上却无半分惧色,平静地给谢红叶的人包扎着伤口,仿佛对这副场景已经习以为常。

谢红叶冷峻的眼在四下扫了一圈,确定自己的人没有躺在地上站不起来时才放下心。她收拢视线,本不想杀了这些人的。

她打算起事,队伍中最需要这些不会思考的人,杀了他们会损耗自己将来的力量。可是,谢红叶更厌恶有人算计自己,哪怕这些人对她还有用处。

此时最感激谢红叶的人莫过于杜衡若,她并不在意死在谢红叶手上的人和她血脉相连。她走到谢红叶近前,想要给谢红叶包扎伤口。

谢红叶的伤口在胳膊上,不是很重,也不需要别人帮助她。

拒绝了杜衡若的好意,她从自己身上撕了块布料,随意地捆在伤口上面,并不在意包扎得是否得当,做完这一切后她看向白石礼,“你这儿什么时候开始治病救人了?”

“自古医道不分家。”

白石礼站在台阶上,自上而下,高高地看着谢红叶,灰色的道袍在月光下有些偏白,变成了头发一样的颜色,衣角在空中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随意的态度和它的主人如出一辙。

“更何况,若我万华观中人没有一个傍身之技,只怕你谢寨主手上的刀,可能也要解决掉我。”

深色的衣服和夜色融在了一起,九湘只能看到谢红叶的眼睛——细长的眼睛中一如既往地含着邪气,多了点平日里没有的凶光。

“白观主,我说你是不是担心过度了?若是受惊过度,可以去房间里面歇一歇,而不是在这里胡乱揣测旁人。”

谢红叶动了怒。

谢红叶选择起事,或许只是为了观音山上的人能在世间有一块立足之地。但长远一点来说,又何尝不是希望像她们一样的女子都有一块立足之地?

她也好,白石礼也好,都以薄弱的力量为她们创建了一块可以藏身的地方。她又怎么会因为外人的挑拨,而杀了白石礼?一个与她交情不浅又做着同一件事的人?

还是为了可笑的钱财。

杜衡若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她生怕这两个人的矛盾进一步加深,于是对着观音山上的人说道:“你们大老远地从观音山上赶下来,又酣战一场,想必是累了吧?我带你们去休息的地方。”

说罢使了个眼色,其她人也连忙扶着包扎好的病人往观内走去。

谢红叶却不动,白石礼也不动。

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除过九湘和不愿离去的杜衡若,以及地面上倒着的再也不能站起来的、想要把女人讨回去给他们传宗接代的人。

白石礼吩咐道:“衡若,你也进去。”显然是跟谢红叶有话要讲。

杜衡若眉宇间带着担忧,她看了一眼谢红叶和白石礼,最终还是遵从命令,进了观中,远远地看着白石礼,以及彻底被白石礼挡住身形的谢红叶。

“她们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感觉谢寨主动了怒,咱们主持好像也生气了?”杜衡若刚进去,就有人问道。

“我也不知道。”杜衡若摇摇头。

九湘听见白石礼语气郑重:“谢红叶,我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得好好回答我。”

“若今日镇守万华观的人不是我白石礼,你会不会跟那些人合作,杀了观中人,夺取金银财宝?”

九湘不知道白石礼为什么要这么问,谢红叶分明没有要与那些人争夺的意思。

是因为别人的挑拨而怀疑她?她没中招,白石礼反倒中招了,谢红叶气得想笑,白石礼难道是这么看她的吗?

“难道在白主持眼里,我是这么没有底线的人吗?”她视线直逼白石礼:“还是说,这个问题若是我反问白主持,难道会有完全相反的答案?”

她怎么可能会跟那种人合作?

“你必须记住今天这句话。”白石礼语气严肃,“你今日这么快赶来的原因,我想我在很久之前就猜出来了,也给你做了些准备。我这的人虽没有你的人武力高超,但她们的医术尚可,包扎捕兽夹造成的伤口或者是刀枪伤都绰绰有余,也能治个风寒小病。”

声音中的托付意味令旁观的九湘心头一震:“她们都是我亲手教导出来的,每一个我都当亲生孩子看待。谢红叶,你必须得好好对待她们。”

谢红叶感觉自己的思绪进入了一个十分杂乱的地方,这使她的思考不再顺畅,白石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白石礼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