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赵九重起了想要和姜眠成亲的心思。
说实在的,他也到了这个年纪,也想过上孩子老婆炕头热的生活。
这个念头是突然生出来的,就是在某天中午醉酒喝多了随意躺在春凳上睡着了。夏日烈阳的午后,他睡得昏昏沉沉,空气当中全都是燥热的因子。
迷迷糊糊醒来时,他看见小姑娘坐在旁边的脚踏木上认认真真地看书。听见动静之后,小姑娘偏头朝他看,圆圆的眼睛就像时会说话一般。
“醒了啊,嬷嬷给你煮了醒酒汤,要喝吗?”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重谷欠的人,可是看着小姑娘单薄的衣裳,藏在裙摆下露出一半的白嫩嫩的脚趾,他可耻地有了反应,然后拉着人胡闹一通。
累极了的小姑娘就趴在他的胸膛上,困得睁不开眼。半阖的眼眸中映着万千晚霞,好看得不可思议。
那瞬间赵九重就起了想要成亲的念头,想要姜眠永永远远地留在自己身边。
但是他又无比清楚一件事,姜眠不爱自己。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有无数种理由,却唯独没有爱。
这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可以慢慢谋划,长久地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唯一打乱他计划的是,姜眠发现他的企图。
被发现时,他既紧张又如释重负。
他也不想这样躲躲藏藏,想要光明正大地让姜眠知道他的心思,却又为了姜眠接下来的回答而感到紧张。
他一下子就变成了当初那个毛头小子,就是第一次上战场都没有这么紧张。
“我们成亲怎么样?日后我是要承爵的,同我成亲,你就是伯夫人,没有一个人会再敢给你脸色看。”
紧张到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明显的停顿,接着就看见对面的小姑娘笑了,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笑了出来。
他将人搂进怀中,顺着她的眉眼一路吻下去。
姜眠没有丝毫的反抗,甚至还相当配合,两个人酣畅淋漓地做了几次。
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定了下来的时候,姜眠直接走了,并且走得十分干脆,谁都没有告诉,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上。
等他反应过来,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时,他的内心都被怒火充斥着。他甚至起了阴暗的心思,是不是拿铁链将她锁在自己身边,她才永远都不会离开。
他知道姜眠在乎姜若这个姐姐,也不想给姜若留下什么坏印象。
见到三个人走过来时,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眼神直直地盯着小姑娘的脸,“我是来接眠眠回去的。”
可他表现地再怎么平和,久经战场身上的那股煞气丝毫遮挡不住,要是小孩子在场的话说不定都会被直接吓哭。
姜若下意识就要把妹妹挡着自己身后,“她暂时不想跟你回去,赵将军,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我现在不像是在好好说?”赵九重气笑了,直接对着姜若身后的小姑娘说:“谈谈?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总该给我个交代吧。”
姜眠对上男人愤怒的视线,最后还是点头,拦住了想要反驳的阿姐,“阿姐,没事的,我只是和他说两句话。”
姜若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明显在盛怒当中身材魁梧的赵九重,“那你们先谈谈吧,有事一定要叫我知道吧。”
姜眠再三保证之后,再同赵九重去了自己住的院子说话。
“你什么意思?”
才进了院门,将所有人的视线阻挡在院门之后,赵九重狠狠攥着女子的手腕,反手将她抵在木门上。
后背直接抵在了凸起的木栓上,疼痛感顺着脊椎的位置蔓延,姜眠轻微地蹙了蹙眉,却没有开口喊过一声疼。
她有点儿不解地看向赵九重,声音轻飘飘的,“这不是很明显吗?我不想同你在一起了。”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彻底将男人的怒气激起,赵九重锋利的视线扫过她的脸颊,脸上那道疤痕更加狰狞,“你说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那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天都算什么?”
“姜眠,有你这么耍人玩的吗?”
眼眶因为过于愤怒而开始发红,愤怒当中,他捏着女子的下颌,强逼着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迫使他擡起头看向自己。
“你以为你算是什么,凭什么有资格喊停。”
声线不稳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死死地咬住女子的唇,蛮横而又强势地亲了上去。
完全没有一点愉悦可以说,就是单纯愤怒的侵占和惩罚,对姜眠轻飘飘的拒绝而无能愤怒着。
他真的发了狠,甚至都能够感觉到两个人唇齿之间的血腥味。
可姜眠仍旧没有什么反应,甚至任由男人的手摸上自己的身体。
随着男人宽厚的手掌探入进去,衣衫也渐渐开始散乱。
赵九重原本只是为了教训教训姜眠,可到最后真的起了一身火气,他前半生所引以为傲的自持在女子面前溃败成军。
只是在触及到姜眠清冷的一双圆眼时,就像是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冷水,火气瞬间就熄灭了。
人人都说圆眼偏幼,这类人大多数天真无邪,心性单纯烂漫。
而姜眠的圆眼很冷漠,且她原本就是能狠得下心来的人,见赵九重的动作停止了,她还相当好脾气地问了一句,“这就已经结束了?要做的话快点。”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姜眠笑了。
她懒懒散散抵在后背的乌色木门上,看对面男子的眼神不掺杂一点私人情绪。说不上厌恶,也绝对没有任何的喜欢,纯粹就是将他当成认识的陌生人。
“我和你之间,不就是这点子事,还有什么其他能说的吗?”
姜眠也不懂赵九重现在在闹什么,两个人当初就是一场交易。她付出的是身体,赵九重付出的是庇佑,既然如此赵九重现在的深情是给谁看?
“赵九重,”她去叫他的名字,衣衫大开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情谷欠之色,眼神却格外清醒,“你就是找旁的女子,也要给这么多银子。你要是觉得给我的多了,我也可以陪你,陪到你觉得划算为止。”
“其他的不说了成吗?腻得慌。”她顿了顿,第一次对两个人之间甚至称不上是感情的东西做出评价。
“别真骗别人,将自己也骗进去了。”
赵九重有自己的骄傲,不到三十的年纪就在家族毫无助力的情况坐上总兵的位置,他绝对不是什么心思纯善的人。
他的经历很多,也有过荒唐的时候,在遇到姜眠之前,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掏心掏肺喜欢一个人,甚至一再更改自己的原则,将自己的底线不断降低。
可哪怕将他的真心奉上,姜眠也依旧瞧不上。
眼尾和涂了胭脂差不多,他用力睁大眼,脸上的刀疤更加狰狞。
他像是才出生的婴儿才学会呼吸那般,过了好久才慢慢呼吸逐渐稳定下来,眼神也因此变得格外凌厉。
“姜眠,我赵九重又不是非你不可。”
姜眠点点头,认同这句话。
“我不会再回头的。”他攥着女子的肩膀,将她往旁边推去,一只遒劲的大手握住门栓的位置,侧过脸去看旁边的女子。
“你真他妈够可以的。”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离开了。
姜眠望着他挺拔宽阔的背影,长久地没有说话,然后将自己的衣服整理整理就直接出去了。
从那一天之后,赵九重再也没有来找过姜眠,姜眠似乎也全然没有在意,像往常一般找阿姐说话。等看中的那套院落让人收拾整齐之后,她便主动搬了出去。
姜四娘在酒楼住了好几日,骤然搬到这么狭窄的院子里,骂骂咧咧了好几日。
“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九重多好的人,你嫁给他之后一辈子都前程无忧。现在你不留在他身边好好将他笼络过来,小心他被外面的女人迷惑了心智,到时候你连后悔的地方都没有。你真以为自己有多金贵不成,错过了这一个还能遇上更好的。”
姜眠没说话,她自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姜四娘永远不会明白一个道理,上赶着的永远都没有人会珍惜。赵九重既然想和她谈感情,那自然不能从交易和情谷欠开始,否则在日后的人生中,她将永远矮一头。
既然他想要娶她,那就要老老实实从追求开始。
倘若真的失控玩砸了,那也只能说明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这个代价她还能付得起。
只是这些话没有必要和姜四娘说,毕竟在这位娘亲的眼里,赵九重只要肯给吃给喝给她们富足的生活,姜眠就要跪下来感激涕零地侍候。
“你看这个院子这么小,那死丫头现在嫁得这么好,就不肯给你一个好一点的地方,真是抠门。”姜四娘越说越不满意,“这里肯定一开始放着摆件,知道我们来住才将那些东西都搬走了……”
未尽的话堵在嗓子眼,姜四娘对上女儿冰冰冷冷的视线。
“你也知道是阿姐给我的,凭着我的本事连这么大的院子都住不起。”姜眠声音柔柔的,“你就生了我这个没什么本事的女儿,要是不喜欢这里,我带着你出去住好了。”
“阿姐不欠你的,从来都不欠。”
姜四娘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心头一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低声骂骂咧咧了几句,终究不敢声音太大让姜眠听见。
姜若也知道姜四娘住进去的事,只是没有在自己的面前出现,她就全然不知道。就是姜眠经常来安王府玩时,她也一句话都没有提起过。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不过逼近年底,顾淮安开始渐渐忙了起来。
姜若在带商商时,府中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唐昆月。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上次听说是还是说唐昆月做了六皇子侧妃差点同唐家断绝关系。至于后面过得兵荒马乱,商商一天天逐渐成长牵扯了她很多心神,以至于她丝毫没有关注其他事。
“世子不在府上,要不然让她改日再来。”姜若迟疑吩咐着。
话音刚落,就看见唐昆月不顾墨竹的阻拦,直接冲到屋子里来。
唐昆月同姜若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每一次的见面都印象深刻。
比方说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姜若同她穿了一件式样差不多的襦裙,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身上那副胆小怯懦的小家子气是再华贵的衣服都遮挡不住的。
可比起两年前,姜若现在的样子可以说是翻天覆地。
因为要陪着商商玩,她全身没有一件首饰,头发只盘了一个低矮的发髻,用赤红洒金的缎带绑着。她穿的也是最为素净的杏色短袄。下身配了鹅黄色的蜀锦马面裙,没有一点出格的颜色。
这样的搭配多数人都驾驭不了,多多少少会暴露出些短板。
可姜若肤色原本就偏白,气血也好,说一声肤若凝脂也不为过,整个人就像是莹润到没有一丝瑕疵的珍珠。
偏头朝着她看时,赤红洒金的缎带在脑后微微晃动,一抹红色让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雾蒙蒙的眼睛如寒着远山秋水,潋滟多情。
而再看看自己。
为了同六皇子彻底斩断关系,她什么都没带就出来了,身上的衣服首饰还是早年前在唐家时候穿的。虽然衣服的料子和首饰都不算差,可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些都已经过时了。
看着曾经不如自己的人过得比自己还好,这是一件比自己落难还要难受的事。
唐昆月忍住那股涌上来的酸涩,装作不在乎地仰着自己下巴,在屋子里打量一圈,“表哥呢?”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姜若,将玩笑话说出一股挑衅的意味,“该不会是怕我把表哥抢走,所以刻意隐瞒我过来的消息吧。”
“没有瞒着,他现在确实不在府上。”姜若好脾气的说,“你要是想要找他直接和他说就成,我没什么意见。”
“我自然是要和他说。”唐昆月说完这句话之后,声音突然停住。
等到对面的女子好奇地朝着她望过去时,她才带着几分恶意地开口,“毕竟表哥这次帮了我大忙,帮我同的六皇子和离,我现在已经和六皇子没有任何关系。”
姜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说这些是干什么?是想要去见见六皇子?”
唐昆月蹙了蹙鼻尖,提到六皇子时表情中有些厌恶,但是很快又忍了下来,“我是说我同表哥从小一起长大,其中的情分不是旁人能比的。所以我自然要过来,‘亲自’谢谢表哥。”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还着重在“亲自”两个字上下了重音。
姜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明宣帝上位之后,着重了处理了王家,还是因为王家在这次宫斗中跳得太厉害。朝中几位王氏族人或是同王家有牵连的大臣都落了马,先皇后这一支被抄家流放。
六皇子原本也要受到牵连,可先皇后一死,明宣帝反而不好对六皇子下手,免得会引起各种各样的争议。
只是六皇子的命虽然保了下来,但还很显然明宣帝也会防止有人会借着这个弟弟的名义搞事,干脆派六皇子去看守皇陵,也相当于是变相地看守起来。
同王家相关的人急忙想要撇清关系,六皇子妃的家中出面说是要同六皇子妃断绝关系。六皇子妃倒是心性好的,扶着颓败到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六皇子利利索索去了皇陵,没听说有任何的抱怨。
倒是唐老夫人说着想要和唐昆月断绝关系的话,最后还是心疼孙女,亲自找了过来求顾淮安在中间斡旋,看能不能将唐昆月保出来。
“唐家就昆月这么一个姑娘,老身日后也不求她多富贵,稳稳当当过一辈子就成。”
顾淮安最后答应下来,其实不止是他,就算是换做安王在场的话也不会拒绝。毕竟安王妃出身唐家,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磨灭不掉的。
这原本是一件麻烦事,毕竟唐昆月是侧妃,连“和离”两个字都算不上。
可在顾淮安找过去时,六皇子擡头问他,“这是昆月的意思吗?”
他这段时间瘦了好多,到了形销骨立的程度,穿着一件看不清楚颜色的破旧棉衣,棉衣下感觉不到一点起伏,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活像是一把骷髅。
“是唐家的意思。”顾淮安委婉说。
六皇子低垂下头,半天没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嗓子里才传来一句格外嘶哑的声音。
“好。”
顾淮安凤眼微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袖口的位置,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只是在见过六皇子之后,他将这件事情也告诉了姜若。
“他有济世之心,却没有济世的能力,更何况他的一身荣耀,都是王家拼命压榨底层人的心血供奉出来的。”
“没有改变的能力时,活得清醒就是一种痛苦。”
他虽然是这么说,可还是将皇陵的守卫敲打一番。
本质来说,六皇子就算是坏人,就算有对不起旁人的地方,但对唐昆月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唐昆月想要同六皇子分开过更好的生活无可指责,毕竟人就是自私的动物,她想要更好的生活也正常。但在提起六皇子时,她那副厌恶与鄙夷又算是什么。
姜若不太喜欢唐昆月的态度,但是也不想和她吵架,抱了商商就要走,“那你就在这里等等他吧,可能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颇有些当家主母的风范。
心里的那股不甘和嫉妒在心里不断的发酵,最后酿成一场风暴。
看着抱着孩子要往外面走去的姜若,唐昆月心里的那根神经一下子崩断了,于是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毫不犹豫地推了面前的女子一下。
变故是陡然发生的,谁都没想到唐昆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姜若被推地正着,踉跄着砸向门的位置。出于下意识的考虑,她手肘往外侧护住孩子,拿头抵着要撞上的门。
只听见一声“碰”,商商的哭声随即就响起。
姜若只觉得可以头晕,胳膊的位置也疼得要命,感觉像是破了皮,忍着疼痛去哄孩子。周围的丫鬟齐齐围了上来,一边哄商商一边看孩子有没有磕着碰着的地方。
就连徐嬷嬷也皱起了眉头,顾不得主仆之间的差别,将唐昆月往后拉,“唐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唐昆月毫无愧疚地站在原地,抿唇道:“她对我不尊敬。”
“那要对你怎么尊敬,见面先跪下来给你行礼吗?”姜若气得要命。
“我是主,你是仆,你尊敬我不是应该的吗?”唐昆月冷不丁说。
她这句话刚落下来,室内一下子没了其他的声音,只有商商抽噎的可怜声,众人齐齐地看向唐昆月。
虽然顾淮安同姜若没有走过三书六聘,没有拜堂成过亲。但当初顾淮安为了姜若忤逆先帝,差点被废除爵位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国丧时,姜若是代表安王府出面,站在皇后的身边等着大臣夫人和皇亲前来拜见,身份早就过了明路。
混到这个圈子的很少有糊涂蛋,就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看不清楚情况,在私底下对说过两句关于姜若的难堪话。被顾淮安知道后,就先后出了事,自家那点事被翻出来弹劾。最后那些说闲言碎语的,被压着来了安王府,磕头认错又赔了一大笔才将这件事了解了。
三言两语害得家族吃了这么大教训,那些人往后的日子也都不好过,无一不被当做了家族的弃子。
这是先帝在时,顾淮安就敢干的事,让所有人都知道姜若就是他心口上的一块逆鳞,触之必死。现在明宣帝同顾淮安交情不错,更加看重顾淮安,上赶着巴结姜若都来不及,谁还敢在背后说三道四。
就好像是屋外的冷风一下子吹到屋子里来,连着屋里的温度都往下直降,跌到了冰点。
唐昆月的话出了口,这些时日一直积压的郁气宣泄而出。
“我自认为没有一点比你差,出身比你好,相貌比你好,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她挺直自己的脊背,维持着作为贵女的尊严,眼眶微红高高在上质问着:“所以你哪一点能比得上我?”
类似的话,姜若在同唐昆月刚开始见面时就听过,她不是没有为此自卑难受过。
但是此时,她将商商交给旁边的墨竹,同样推了唐昆月一把让她撞上前方的黄梨木桌。
她雾蒙蒙的双眸盯着面前的人,寸步不让道:“所以呢,所以你就是认为样样都比我出色,找上门特意羞辱我,想要看我难堪的样子?”
“可是你想错了,我不会觉得难堪。”姜若觉得自己的出身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是出身不好,你说的琴棋书画我都一知半解。但是有什么关系,我一直都在认真生活,认真和身边的人相处,认真在努力改变自己。”
“所以我为什么要难堪?”
唐昆月震惊地看向她,似乎是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你不高兴纯粹是因为淮安喜欢我,你觉得我不配。”
姜若在说起喜欢的时候,没有了当初的怯懦和怀疑,“可是你看的只是我的身份,看不到我们落水之后面对追杀一路逃亡,也看不到我们在扬州时救灾累到靠着就睡着,更看不到光是为了能在一起这件事我们做了多少努力。”
“我不觉得我不配他的喜欢,相反,我觉得我值得。”
她和顾淮安的感情,从来就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东西。
她在说这句时,目光笃定却不张扬,提到顾淮安时眼神都和平时不一样,连周身都像是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过分美好,美好到让人嫉妒。
“你也就是会用嘴巴说说……”
“昆月!”
突然一道男声穿插进来,打断她们的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就看见一位眉目间同唐昆月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面色铁青,有羞愧也有愤怒。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以为乖巧端庄的妹妹在私底下,会这般胡搅蛮缠用自己的长处去耻笑一个无辜的人。
唐稽山上前去死死地攥着妹妹的手腕,转过身对姜若见礼赔罪,“弟妹,是我们家没有教育好昆月,今日你听到的话不要放心上。等回去之后,我们一定会对她严加管教,改日再过来赔礼道歉。”
“哥!”唐昆月不满他的说法。
唐稽山猛然回头,一贯温和的他眼里迸发出的凶意,死死绷住下颌压低了声音说:“闭嘴!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唐稽山是真的动怒了,唐昆月也被吓了一跳,心口狂跳。最后在哥哥冷肃的视线当中,还是把所有话都给咽回去。
两个人朝着外面走,见到外面站着顾淮安时,唐昆月眼前一亮,“表哥。”
“嗯。”
顾淮安披着一身黑色的狐皮大氅,冷风从后面吹拂过来,将他的眉眼衬托地越发冷峻。他相貌极为优越,闲散地站在芜廊的位置,就有一种同翠竹一般清俊挺拔的气质,让人高不可攀。
唐昆月上前的动作在男人越来越冷的视线中停住,她笑得有些勉强,“我今日过来原本是想谢谢你的。”
“你不该谢我,该谢的是外祖母。”顾淮安轻轻摇了摇头。
“昆月,该懂事一点,以后见到你表嫂,该叫人的还是要叫人。”他看起来像是在笑,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朝着唐昆月说,也是朝着唐稽山说。
“毕竟情分这东西有一点薄一点,唐家也没有那么多情分能让你去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