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往事
第50章改
苏志远还没吃完，闻言咳嗽一声，差点被呛到。苏禾真忙给他倒一杯温水，放到他手边，“慢慢来，我不着急，等你吃完再说。”
苏志远：“……”
他加快速度，呼啦啦几口把泡面杯里剩下的泡面吃完，然后把汤喝了，壳子一扔，抹了抹嘴，坐正了身体道：“你想问什么？”
苏禾真：“林家人到底是谁？”
她又不是傻子，之前没反应过来，今天苏父弄这一出就足够她想清一些细节。
看到林觉词时莫名的亲切感，他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林经纶看着她时怀念的眼神，林老爷子愧疚的表情，还有苏父，说要去拜年，到了后却什么话也没说，最重要的是他们姓林。
苏志远叹口气，道：“也没想瞒着你，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看向苏禾真，问道：“你知道妈妈和我结婚时，她父母不同意吧。”
苏禾真点了点头。
苏志远接着道：“年轻时，我怨恨你外公，觉得他就是个没人情味的老固执。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太穷了，也没有长辈能帮衬，你外公外婆不同意也是正常的。
我这样的穷小子，攀上了你妈妈那样的书香门第，用网上的话怎么说来着，那就是，是……”
“凤凰男。”苏禾真道。
苏志远用力点头：“对对，就是这个词。”他瞥了一眼苏禾真道：“是个做父母的，都不想自家儿女去扶贫，我也是前几年才明白的。”
苏禾真默，幽幽看了苏志远一眼，就知道这老头子在影射她。
她道：“所以林老爷子就是我的外公？”
苏志远点了点头：“其实你小时候也见过你外公，不过次数不多，再加上你那时候年龄小，估计是不记得了。”
“我确实不记得了。”她知道林家人，也知道自己有外公，舅舅和表哥表姐，但因为没怎么接触过，所以并没有什么印象。
倒是外婆她还有一些印象，她读幼儿园和小学时，经常有个慈祥的小老太太带着一些小糕点去学校看她。
红豆糕、绿豆糕、红糖糍粑、豌豆黄……甜滋滋的。
炸麻花、炸裸子、炸春卷……咸香酥脆。
老太太有时也会带着她去买一些小零食，夏天吃凉粉绿豆汤，冬天吃烤红薯。
苏禾真一度很期待见到那个小老太太，因为她一出现就有好吃的了……后来才知道她是自己外婆。
苏禾真小时候还问过林舒，为什么外婆不来家里看她，林舒总是一脸伤心，后来她就不问了。
等林舒故去，林家人搬家，她便没有再见过那个慈祥的老太太，只剩下父女两相依为命。
苏志远接着道：“林家人突然出现，还这么巧买了咱们家旁边的别墅，估计是想要认回你。”
他叹口气：“我今天看到你外公了，他看起来可比以前老多了，以他那个身体估计也没两年好活。人老了就心软，他啊，怕是后悔了。”
人年纪越大，越容易怀念从前，想起那个早早逝去的女儿，这一腔慈父心无处安放，可不都落在了那个流落在外的小外孙女身上。
苏禾真点点头，问苏志远：“爸爸，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苏志远有些没反应过来。
苏禾真又问了一遍：“爸爸，你是怎么想的？你希望我和林家人相认吗？”
苏禾真对林家人无爱也无恨，认也行，不认也无所谓。比起并不熟悉也也没有相处过的林家人，苏志远对她更重要。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苏志远又把这个问题抛了回来。
苏禾真坦诚道：“在我心里，爸爸最重要。如果和他们相认，会让爸爸不开心。那么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就当是普通的邻居相处。”
至于让林家人搬走，她没那那么大脸。自己搬家，更没必要，这也是他们住了好多年的家。
苏志远笑了，心里甜滋滋的。他想了想，道：“你妈妈刚离开时，我确实恨不得和你外公老死不相往来，我也这么做了。可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释怀了，你妈妈定然也希望我们两家能够和解。”
“不过你外公他们现在肯定担心你不肯原谅他们，你别着急告诉他们，先晾一晾，也给他们点教训。”
见父亲一脸得意的样子，苏禾真失笑，答应了下来。
老苏确实是个心软的人。
父女两说开了，苏志远自觉放下一个心结，原本揪着的眉心都松开了。
自从除夕那天晚上发现林家人回来，苏志远就没怎么休息好，心结一放下，困意顿时涌上来。
他打个哈欠，准备回屋睡个午觉。下午四点多再去接吴佩荷。
家里无事，下午也不会有人来拜年。苏志远回房后，苏禾真也准备回屋歇个午觉。
她正准备上楼，门铃突然响了。苏禾真打开门，来人是林博文。
林博文道：“苏家丫头，有空吗？我能不能找你聊聊。”
苏禾真看了林博文一眼，对方神色自若，不过紧握成拳的右手可见他心里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苏禾真大致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
她想了想，同意了，“好。”
苏禾真让开门，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您进来吧。”
林博文进了屋子，和林觉词一样，第一眼关注的也是苏家博古架上拜访的照片。
看到小妹拍的照片尽数摆放在上头，林博文心里有些欣慰。
苏志远没有因为再娶就把前妻当成恨不得丢掉的累赘。有多少男人，再婚后，就恨不得把前任的痕迹尽数抹掉。
苏禾真给林博文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开水，两人抱着水杯沉默喝着。
过了一会儿，林博文将水杯放下，拿出手机，打开图库，找到一个大相册，里头都是他拍下留底的老照片，大相册里有一个名为小妹的专属相册，里头都是林舒的照片。
他点开相册，将手机放到苏禾真面前，道：“你看看吧，里头都是以前拍的老照片，我觉得你应该会想看看。”
苏禾真拿起手机，点开其中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照。
威严沉稳的父亲，温和柔美的母亲，并排坐在椅子上。两人身后从矮到高，从左到右依次站在三个青年。青年们都很年轻，从十几岁到二十来岁不等。
苏禾真擡起头看了一眼林博文，很快认出来照片最右边的那人就是他。她低下头接着看照片，母亲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女孩咧着嘴，露出一口豁牙，笑得十分灿烂。
苏禾真瞥了一眼博古架上的全家福，两张照片里的女孩子简直一模一样。就连大笑时，嘴巴里露出的豁口位置都一模一样。
林博文道：“照片里的小姑娘就是我的小妹。你应该认出来了，她就是你母亲。你们两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苏禾真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是我母亲的亲人。”
林博文叹口气，文字有时候也挺有意思——你们是我母亲的亲人，但不意味着你们是我的亲人。
他道：“老爷子的情况你清楚，估计就这几年的事儿了。我呢，身为人子，总希望他能不要留下遗憾。”
“当年的恩恩怨怨说不上谁对谁错，每个人心底都有怨。那些都暂且撇开，你呢，能不能看在老爷子都一把年纪了，可怜可怜他，不要让他带着遗憾走。”
小妹离开时，苏志远对林家的怨恨林博文还历历在目。这么多年父女俩相依为命，林博文就怕这个外甥女被他父亲影响太深，对老爷子满心仇恨，不愿意和他相认，还会刺激他的心情。
这也是他们早就知道有这个外甥女却没有急着和她相认的理由。老爷子的身体经不住刺激，没找到人还有个念想。
就怕找到人，对方满肚子怨恨，反倒让老爷子不能安心。千防万防，没防到他和老三通话，被林觉词听见了，还告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
苏禾真看了一眼林博文，道：“就算您看不上我父亲，也不该低估了我母亲。她的眼光很好，事实证明我父亲也没有辜负她的看重。”
林舒觉得苏志远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尽管她因故早逝，但这并不影响苏志远是个好丈夫。
“您放心，我对老爷子没有怨意。如果他愿意认我这个外孙女，我也很愿意为她尽一份力，就当是为我早逝的母亲尽孝了。”
话说到这份上，林博文不放心也只能放心了。他回到家，妻子孟松雨刚去医院送完饭回来。
林博文问起老爷子的情况：“爸怎么样了，还好吗？”
孟松雨点了点头：“还好，精神也不错。我送去的饭菜，老二喂他吃了小半碗。”能吃得下饭就说明情况在好转。
孟松雨把吃过的饭盒从保温袋里拿了出来，正要去洗，林博文接了过来，“我来洗，你快回房睡一觉。”
从医院回来，所有人都小睡了一觉。只有孟松雨没睡。她要准备一家饭菜，到现在都没有休息。
林博文心疼老妻，就想让她赶紧休息。
孟松雨摇了摇头：“先不忙。”
她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老二说，今天早上外甥女，还有小姑嫁的那个男人去医院给老爷子拜年了。”
拜年？
林博文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大年初二，女儿女婿要带着孩子回娘家拜年。
妹妹不在了，苏志远也再娶了，当年两家关系还闹得那么恶劣，知道老爷子回来了，苏志远还愿意带着外甥女去探望老爷子，给他拜年，说明他心有是非，不是他想的那样不识大体。
倒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博文又想起苏禾真说的话，看样子他防备的心理让对方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