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傍晚时分，杭城天气炎热，黄昏余晖藏在天边边含羞带怯俯瞰大地，即将入夜仍热风徐徐，遍地燥热。
仁海街道上有栋居民楼叫幸福家园，其中301号房内烟雾缭绕，恍若登上云霄仙境。
空调呜呜声不断，里头热气升腾，不比外面凉快。
这是一间被打造成小型办公室的家居房，入门便是八张电脑桌拼在一起的工作长桌，桌上置放十余台电脑以及随处可见的空奶茶杯和外卖盒子，窗帘紧紧拉住没透一丝光亮进来，唯有头顶冷白色白织灯持续散发光芒，照亮这略显脏乱的屋子。
六七个穿着普通、头发耷拉黏在一起的毛糙男人坐在电竞椅上，有的在吃肠粉饱腹，有的正在玩5v5对战游戏，嘴里骂骂咧咧脏话不断，还有的握着手机不停敲打键盘。
这些人似乎在上班，又比较随便，好似这里是他们的家。
“叮咚——”
方四嗦了口肠粉，听到电脑传来信息提示声，他擡头一看。
momoapp可爱的猪猪标识在程序栏上一闪一闪，他紧忙一口咬断软糯粉皮，沾着油的手摸上鼠标就把信息点开。
很快，桌面上跳出id名为今夜有缘来相会的用户发来的聊天框。
【今夜有缘来相会】：美女你好呀～在干嘛？
“噗。”方四嘴里肠粉差点yue了出来。
他没着急回复，而是用手臂推搡下旁边玩手机的同事。
“你不觉得这软件上男人都超级蠢吗？这么油腻的台词我都看吐了。”
真不知道世界上的男人都是共用同一个脑子还是怎么样，玩这种交友软件的基本上来第一句就是在吗，个别更离谱，直接来句约吗？来来回回都能把他整发疯，这个班是一天都上不下去。
虽然方四就是干得这种活，但是他实名制对男人的劣根性进行严肃谴责！
“有单你就接吧，还挑三拣四，想不想赚钱了？”
那同事擡起头扫了眼，兴致缺缺垂下头，又说：“这男的挺帅的，一看就是有钱人。”
“就是。”
对面喷完队友的胖子抽空插了句嘴：“上次你小组跟那和尚干架把单子搞黄，这个月momo上的业绩就差一大截，马上月底有单你就接，别到时候管哥来对帐，挨打了你又叫。”
提起管哥，方四下意识哆嗦起来。
管哥是他们这家小型公司的老板，平时不怎么来公司，假如有事大多都是进行线上会议，如果有什么比较严重的事譬如业绩很差他会亲自过来收拾他们。
不知道又想到什么，他表情扭曲起来，嘴巴瘪成条直线，嫌弃意味明显。
“你们不觉得管哥很奇怪吗？他长得那么好看，但身上总是有股味道，很恶臭。”
那胖子摇摇头：“不会啊，你鼻炎吧，我只能闻到香水味。”
方四攮攮鼻尖，觉得应该也是自己多想了，可能是他并不喜欢管哥才会下意识放大他的缺点。
他唉声叹气认命擦干净手，拿起桌上羽毛形状的小型变声器别在衣领上准备开聊。
每回工作他都认为这公司事事的，市面上很多软件变声器不用，偏偏要用实体款。
方四好奇问过，管哥只说是缅部进货，童叟无欺，续航超长，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用过之后他倒也心想没说错，男扮女装仙人跳时还真不用刻意夹声音。
没聊两句，他又探头过去问旁边同事。
“你66同城招聘上怎么样了？暑假刚结束，最近单也不行吧？要不这单给你？”
那同事：“…..不要。”
开玩笑，骗同城招聘和交友软件可不一样。
做招聘的单，他只需要没收所有联系方式然后领那些人去注册的假公司上班，到了那里他们就像小猪仔一样逃都逃不掉，如果是交友软件就不行了，不定性非常高，假使碰到个硬茬还得打架，一不小心就会被抓进去。
傻子才干。
那同事再度重申：“好好干你的，你刚来不久，业绩好了管哥会把你调去舒服的捞宝刷单组，你要想去老人Ai组也行，那也简单。”
“真的？”方四撇撇嘴，有点不太信。
方四今年刚毕业没多久，一开始投简历过来没想到是做诈骗勾当，但巨额利益让他看到了前方的坦途光明大道，他家自小就穷，假如真调职位还能大把大把钞票进账的话……
一定没人再看不起他！
思及此，他眼中精光散发，撸起袖子继续干。
和今夜有缘聊了会，对面那人不知是不是真心急找女朋友还是炮.友，抛出什么梗都能接上。
那能说会道的性子简直和头像上冷峻逼人的侧脸完全不一样。
带着这股狐疑，方四硬是和他聊了整整四小时。
每每到这个关键时间点，聊天双方热情达到最高涨的时候就该提起重点了。
方四一字一字敲下陷阱的第二步。
【揪咪浪漫小可爱】：哥哥，你刚才说你是晋城人，晋城有座水上摩天轮，好玩吗？
【今夜有缘来相会】：可惜我现在不在晋城，不然就拍给宝贝你看。
【揪咪浪漫小可爱】：咦？哥哥不在晋城吗？
【今夜有缘来相会】：对，我要去杭城出差，订的是千豪酒店。
【今夜有缘来相会】：照片.jpg明天早上到。
照片内容是男人手腕搭在飞机窗口，指尖捏着红酒杯，指骨修长，肤色冷白。
没有露太多，但能完全看清飞机内里的样子，方四瞳孔愈来愈大，心情如坐了趟过山车般惊喜激荡。
竟然是头等舱，而且摄像头还拍到些他手腕上露出的惹眼机械腕表，经典配色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赶忙问懂行的同事，才发现那是百达翡丽名牌表，价值百万有余。
卧槽，大鱼！！
方四大概明白这人到底想干嘛了。
这种有钱人绝对不是如简介里所说真想结婚，估计就是到处飞又寂寞，随便想找个你情我愿的女人对付下。
怪不得他觉得这男人会得很，上来就叫宝宝，恐怕没少这么做过。
特别是这种人，一旦被仙人跳绝对会花钱了事。
因为，死要面子活受罪嘛。
他急哄哄发去甜言蜜语稳住这条大鱼，然后立即起身往隔壁302去。
“砰砰砰——”
他用力敲门，好一会里面才来人开门。
门被人拉开，出来个模样娇弱表情怯懦的白裙女孩，门微掩着，隐约还能看到里面有好几个漂亮姑娘坐在一起。
“晓筠今天早点睡啊！来大活了！明天准点开始上班！”方四语气激动。
平时他们都是自己上阵，但凡有大单才会叫302的女孩上场，为的就是假戏真做，叫大鱼逃无可逃。
与他的激动不同，反观那位叫晓筠的姑娘面如死灰，惨白一片。
面色愈白，愈衬得她圆溜溜的眼眶更红，尤其是她还带着兔耳发箍，这下娇怯如白嫩嫩的兔子，更加惹人生怜。
她咬住艳红唇瓣幅度极小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行，那我大概明天早上十点来接你去千豪。”
方四习惯晓筠这幅样子，没说什么，喜滋滋继续回去钓大鱼。
他并没有看到，门渐渐关上后，晓筠原本还红红的眼眶瞬间变得更红，嫩白的肌肤间青灰色若隐若现，尖锐毛发陡生，似乎要戳出门板，然后径直扎入方四身体里。
而她并没有，她只是关上门。
门关上，她眼神死死盯住门背后挂着的公司标志，愤怒焰火滔天。
那是一只匍匐在元宝上体态优美的白色兔子。
阴森红眼下是公司的名字，字为正楷——聚宝盆分司。
翌日，杭城高铁出站口。
早上九点半，经过十多小时，钟音和陈升终于准时到达杭城。
“柯大师，有没有治腰酸背痛的符？”
陈升扶着咔咔作响的老腰，动车软卧再软都没家里床舒服，甚至还没他奶家炕躺着实在呢，这一晚上整得他老命差点丢三回。
说着，他似乎卡到了骨头，表情扭曲怪叫一声：“哎哟哇啦，疼！”
“……”治脑子的符要不要？
钟音火速远离这奇葩。
事实上远离也没用，因为两人实在太显眼了。
陈升那碎花裤衩和钟音化成的老头组合非常之诡异，一个潮到人字拖的脚趾头都在发光，一个黑墨镜长白胡还是灰道袍，走路上回头率百分之一千。
她一脸无奈用中指把眼镜擡高以表此刻心情，另一手点开揪咪小可爱刚刚发来的语音。
“哥哥，你到了酒店跟我说一声哦，我来给你送早饭，我们杭城小笼包特别有名呢。”
甜甜腻腻的女声夹到她头皮发麻。
钟音决定，等见到这位小可爱一定甩几百块给他，求求买个好点的变声器吧！
当然，必须顺便再狠狠揍他一顿。
让那狗东西恶心她一晚上！
她没打算和司空汇合，决定先按小可爱提议去酒店等他。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妖。
因为她的确没闻到，杭城这里是否充斥异兽身上那股特殊的味道。
杭城有没有蛊雕这件事还存疑。
身为用异兽血肉打造的神剑，钟音对异兽味道不要太熟悉，可偏偏这两百年她一丝一缕都没捉到类似的味道，好像他们不仅融入人间，还有意在掩藏自身行踪。
撇开怕她的根本原因，以她对异兽的了解，绝对会有嚣张的蠢货肆意妄为。
并且照理说人间有监管局一直在抓异兽，那些老家伙逃归逃，肯定会想方设法联手反抗。
但没有，它们通通躲起来无影无踪。
钟音细细琢磨着这件事，边给小可爱回复一句好的。
这会陈升已经缓过劲来，他掐着腰维持怪异姿势靠近，跟她说打的专车已经到了，得知她要先去酒店后，他脸色有些怪异。
两人坐车前往千豪酒店，高铁站到酒店不远，早高峰过去一小时就能到。
在车上坐了会，陈升终于开始不安分起来。
他支支吾吾问：“柯大师，我们什么时候去灵隐寺啊？”
陈升以为这位柯叠大师会直接带他去去霉运，没想到大手笔在千豪酒店开了个房间，还是单人间，怪不得昨晚要他身份证，他还以为是作法有用呢。
他默默往车角落里一缩，人家还是处男啦，有那么一丢丢心慌呢。
余光撇到他这突如其来的瑟缩，钟音气到两眼翻白。
什么意思？
这什么意思？！
简直岂有此理！
她用力扭头瞪过去，咬牙切齿说：“老夫算天算地算人，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把你小心思给我收收，不然我给你叠加个霉运阵！霉不死你我不姓柯！”
“……”陈升抿住嘴巴，撚起指尖放在嘴巴，做出拉拉链的动作。
前头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讲话奇怪打扮更奇怪的组合：“…..”就….真的不需要去青山三院吗？
陈升哪敢再问啊，委屈巴巴缩缩脖子，郁闷间，他手机响起，是李绮梦发来的信息。
纳闷一扫而空，他喜滋滋点开。
老天有眼，女神看到他真情表白昨晚还是找他聊天了，这会是问他怎么没开店，陈升当场就一股脑把自己遇到的事编辑小作文并加上深情表白发送过去。
钟音也在忙着打造人设。
她和小可爱加了微信，于是又从网上拉点炫富照片发到朋友圈，有一搭没一搭和骗子断断续续聊着。
车流不息，专车在路道上徐徐前进。
聊了会钟音有些不耐烦，应付骗子费心费力，干脆故意晾骗子一段时间，正巧陈升突然看到路边有家有名的网红店，特地向钟音征求意见。
店是他眼尖看到的，他弱弱问：“柯大师，我想下去买点东西。”
钟音瞥过去，店招牌写的是老陈桂花糕。
这店某书上很有名，她也刷到过，据说口味正宗，百年古方流传至今。
根本不用想，他肯定是给李绮梦买的。
等会真去酒店约莫也吃不到什么小笼包，她点点头：“顺便帮我买屉小笼包。”
陈升：“好嘞！”
见他动作迅速下车，钟音唇角止不住抽搐。
搞不懂，她一无心无情走无情道的剑，身边居然围绕好几个恋爱脑。
先前在不周山也是，经常被她讨酒喝的仙子和太白谈起恋爱那叫个轰轰烈烈，今晚跟她吐槽太白有多抠多大男子主义，第二天她提着剑去帮她砍人，好嘛，结果两人又恩爱上了。
钟音非常怀疑这层出不穷的恋爱脑是命运给她下的劫难。
目的在于——彻底断情绝爱。
万千思绪在脑海里过了遭，不知是不是司机也等的无聊，他笑呵呵开始搭话。
“先生看你打扮，您是算命的吗？”
该不会要找她算命吧？钟音果断否认：“不是。”
司机呵呵一声：“我还以为您是呢，您这打扮跟我家商场天桥底下那算命先生一样，不过他还真算得准。”
“是吗？”
“是啊，我家小区有个年轻小伙离家出走小半年了，他一算就算出来他在哪里，可惜他家人找过去，那小伙就跟鬼迷日眼一样，死活不肯回家。”
“…..哦。”
这司机怪自来熟的，钟音暗道一句，不是很想说话但还是懒懒搭腔。
可能正因为她没拒绝，司机兴致高涨，直接聊起这件事。
事情很简单，就是那小伙好像进了传销组织，被人洗脑彻底，闹死闹活声称要赚大钱，被家人戳着脑袋骂蠢猪还倔得要命。
钟音不大想听，碍于司机热情硬是听完了他喋喋不休的话。
她边听边百无聊赖往车窗外看。
下凡两百年，原先她走过很多地方试图揪出那些隐藏起来的异兽，杭城是她第一个来的地方，也是除去晋城外呆得最久的地方。
刚下凡那会封建制度犹存，当年的杭城柳巷弯绕，吴侬软语，人杰地灵，是历来皇帝南下首选之地，巧的是她因吃辣原形毕露，化作一柄小剑还没来得及逃离，谁知被一小屁孩捡到，被他搓磨玩了几天，紧接着她就被带上战场厮杀。
少年英勇，她随他出入数次战场，饮无数血，杀千百人。
她这一柄本就为审判而生的剑，沾上那些血，红莲业火无声燃烧，无数深重罪孽缠绕在脑海，抹不掉，消不去。
万鬼嚎哭，怨气冲天，极恶人性见了个遍，自此，心魔陡生。
回想起当年那些时日，钟音眼底暗色奔涌，深邃不见底。
她不喜欢杭城。
时过境迁，过去早已烟消云散，如今的杭城更发达更美丽，可她仍然不喜欢这里。
心情难得沉寂肃穆，片刻，一道凄惨的嘶吼声吸引了她注意。
钟音朝声源处看去。
司机停在路边，街对面是一长条早点摊与饭店，在中央是派出所，外面街道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
可能是分所，这派出所较小，大门口围好几个身穿蓝色制服的民警维持秩序，路人探头探脑，他们拦了会不高兴拦了，双手环胸站在一旁，肉眼可见他们个个脸色无奈，似乎不知该怎么办。
一个手持白底红字纸板的老年人孑立在门口，身板挺直，岁月在他脸上画出深痕，是个年纪将近七十的老人。
早该享天伦之乐的年纪，他却孤身一人站在人群中，脊背挺直，任由他人用目光嬉戏于他，任由谴责质问不绝于耳，全然不改面色。
她视力一向好，隔着街道将纸板上的字看了个一清二楚。
【本人吴勇实名制举报，我孙子吴天为被黑心中介公司聚宝盆骗去缅部上班至今未归，生死未卜，黑心中介公司聚宝盆与杭城里湖区派出所狼狈为奸，不仅声称没有接到我孙子简历还不立案，但路道监控却显示我孙子去面试过！我要求派出所给我个公道！】
看完那似乎是用血写出来的大字，钟音眉心猛地皱起。
看相她不精通，只懂一些。
人的眼袋学名女宫男宫，修为深厚的算命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人子嗣情况，这老人家眼下无肉，眼袋干瘪黢黑，意为无子无女，注定鳏寡孤独。
也就是说，他不仅早年丧子，如今这位孙子也早已夭亡。
“师傅，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她问司机。
司机冲窗外看了眼，语气淡定，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您不是杭城人不知道，这人最近很出名，他孙子应该是被骗出去打工了，但并不关聚宝盆公司的事，聚宝盆就是个人力资源公司，专门给公司找优质青年人才，民警去公司查过，里面的确没有他孙子入职的任何信息，反倒是在缅部境外注册的一家公司找到了他信息。”
“那缅部什么情况啊，诈骗犯猖獗，去了那里有命回来也是缺胳膊少腿的，那小孩应该是被其他公司骗去回不来。”
这种情况民警也没办法，派出所是基层机构，主要管理平常治安。
而且缅部在华夏境外，历年来不知多少渴望挣钱的傻孩子们被高薪骗过去，假使要回来，必须官方出动调和。
一个两个可以，那么多庞大数量怎么弄的来呢？
可没文化的老人家无法理解，他只知道闹，以为闹大了警察就会理解。
殊不知无奈的不只有他，还有千千万万求路无门的同病相怜者，与眼睁睁看着可怜人深陷地狱无法自拔却无可奈何的民警们。
说完，司机又感慨道：“这年头网络发达，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我家小区还有老年人被ai诈骗骗到跳楼呢。”
“这样啊，谢谢。”
钟音附和几句没再说话。
她再次看了眼孤苦伶仃的老人，余光落在满脸苦闷的民警们身上。
奇乎怪哉，这些人身上为什么倒是有讹兽与菌狗的气息？
味道很淡，好像是无意中沾染的。
在她印象中菌狗外形如兔又不是兔，属于杂食类异兽，皮毛深青，双耳垂地如身长，性格温顺乖巧，气息均带青草芳香；而讹兽……
钟音眯起眼，仙人跳和诈骗都是骗吧？
最好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不然又要辛苦陶宓动菜刀了。
蓦地，她指尖凝聚起一道蓝光，蓝光很细，几近发黑。
幽幽深蓝闪烁墨色流光，弹指挥去，穿越忙碌车流，精准没入吴勇额间。
警察局门口焦头烂额的警察们正一筹莫展，随即就见吴勇突然收起纸板，跟丢了魂似得，木愣愣收好东西往回走去，仿若一具行尸走肉。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倒是做完这一切的钟音深藏功与名。
她垂眼继续和小可爱聊天。
陈升很快回来，手里拎了四大盒桂花糕和两屉小笼包。
他给了钟音一盒桂花糕以表心意，她也没拒绝，等一口一个小笼包吃完，差不多就到了极其气派的千豪酒店。
下车时，陈升特狗腿，先行下车帮她开车门。
“柯大师，东西我来拿吧。”
“行。”
她倒不习惯这派头，碍于现在在他眼中是柯大师，大大方方把东西给他。
交接完毕，钟音神清气爽原地拉伸四肢，准备收拾该死的骗子。
刚扭头，视线中，酒店偌大的广场上闯入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
钟音：“！！”
谁懂啊，她和杭舟游简直是冤家吧！
她二话不说把陈升往车里一踹，然后自己飞速往车里一钻，关门关窗一气呵成，动作快到刚打着火准备离开的司机都吓了大跳。
“大师你干嘛？疼疼——”陈升被踹了脚痛得嗷嗷直叫。
他刚要擡起头，结果就被钟音眼疾手快直接摁了下去，然后面不改色胡说。
“我日观天象发现你将有性命之忧，所以你现在必须赶快离开这里，你且听我编….不是，你且听我说，现在闭嘴蹲下别说话。”
陈升：“…..”
深思熟虑几秒，他乖巧抱头往地上一坐：“好的，大师说得肯定有道理。”
哑口无言的司机：“……”所以这老头根本就是个神棍吧！果然还是要把他们送去三院。
哪管得了他们什么反应，钟音让司机往角落开开，视线一直紧紧盯着杭舟游的背影。
真是要老命，这丫怎么跟鬼似得哪哪都在。
幸亏她出门在外长心眼，提前用神识盖住了追踪符，不然可能早就被他发现了。
关键是他来千豪酒店做什么？
难不成也发现异兽了？这么说又要跟她抢业绩！
回过神来，钟音恨不得推门出去掐死他。
蠢蠢欲动之时，只见杭舟游身后刚刚停下的黑色轿车上下来一个美丽动人的天仙美女，手里提着印有王记早点字样的小笼包盒子。
那美女一见到杭舟游就扑上去，然后惊天动地来了句：“哥哥！我好想你哦！”
钟音周身流转的杀气忽然停滞卡壳，掌心就快凝结成冰的水猛地碎裂，化成冷汗簌簌。
靠！这女人跟揪咪浪漫小可爱给她发来的照片长得一样！
她人傻了。
这一刻，远在酒店暗处藏身的杭舟游队友也傻了。
离谱啊离谱，这姐妹冲谁喊哥哥呢？这天雷勾地火的，难道是喊他们那个只知道上班卷生卷死的队长吗？不要命啦！赶紧跑啊！
同一刻，杭舟游脸色直接黑了，被人抱住的手臂青筋崩裂，爆发感十足的筋肉正在疯狂跳动。
他浑身僵硬，心绪跌宕起伏，好一会才低头看向怀里娇怯可爱的女人。
“哥哥，你怎么不叫我宝贝啦。”
“…………”
他动作极其缓慢，慢到所有人以为他早已魂飞天外。
时间拉长许久许久，他终于擡手抓住了女人肩膀，然后猛地扣紧，完全无法控制本能反应给她一个用劲十足力道的过肩摔。
被摔了个七晕八素的晓筠：“………..”
爹的，这b班真是….再也上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