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深夜,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灯,浅浅的光晕笼罩着傅冉宁,他的额头沁出一层冷汗,脸色如雪一般苍白,他手指微微颤抖着上下滑动着通讯录,目光最终锁定在了任詹天的名字上。
任詹天是傅云世的好友,是季奚和的男友,同样跟傅冉宁也有很不错的交情,是唯一一个能够带着傅冉宁找到真相的人。
傅冉宁深知现在这个时间点找任詹天也没有用,就算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能等到白天。
他关了灯,很努力地想要睡着,但只要闭上眼就会想到那套破碎的茶壶,以及别墅里可能发生过的事情。
傅冉宁后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天蒙蒙亮就又睁开了眼,然后就彻底无法入睡了,索性爬起来洗漱好,又往背包里装了一些必需品。
早上七点半,傅冉宁借口跟朋友有约,今天一整天都会跟对方在一起,晚上也可能会借宿在朋友家,然后就随便找了个吃早餐的地点给司机。
到店后,傅冉宁随意吃了一些,而后拨通了任詹天的电话。
任詹天还在睡梦中,他是少爷脾气,若是别人吵了他睡觉,定是要挨一顿骂,但这是傅家的小祖宗,脾气比他还要大,于是只能把起床气往下咽。
他翻了个身,吊儿郎当道:“傅小少爷,有何贵干啊。”
不同任詹天所想的张牙舞爪,那头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傅冉宁说:“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任詹天也跟着认真起来,“你说。”
傅冉宁觉得任詹天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他手指无意识地捏着勺子,有些紧张,说:“关于傅云世。”
果不其然,任詹天噤了声,过了几秒又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开口就像是糊弄学,“傅云世的事儿,你该去问本人,他绝对乖乖配合。”
傅冉宁皱皱鼻子,说:“如果他会告诉我,还用来找你吗?”他性格向来如此,在任詹天面前示弱不过三秒钟,就又恢复了原样,“我不管,你要带我去找他。”
任詹天在心里直呼祖宗。
他睡意全无,撑着下巴很是为难。
傅云世行事既不张扬,也不低调,属于做了就是做了,该是什么动静就是什么动静。
去年年底,傅云世在春拍下委人拍下一颗钻石,恰巧那颗钻石被另一位世家小姐看上了,奈何价格过高,没争得过,两人私下有些交情。
后头,在一次聚会时,那位世家小姐调笑傅云世又没有收藏珠宝的癖好,也没有女友,怎么还跟她抢这颗钻石。
傅云世当众直说是求婚用的。
当时场面可以说是非常精彩,问话的人愣住了,旁听的人呆住了,且碍于傅云世的气势,压根没人敢上前再打听。
这件事至今都为人乐道,只要聚会就会被提起。
任詹天作为傅云世的至交好友之一,当然知道这所谓的求婚对象是谁,因此也更加诧异。
而且,任詹天也知道傅云世正在跟家里交涉这件事,但并不顺利,只不过顺不顺利都不会影响傅云世的决定,他其实只是告知,并非征求意见。
任詹天长叹口气,认命道:“行吧,你先说是什么事儿。”
傅冉宁道:“我前天晚上回来了,没有看见傅云世,家里人说他在加班,我在第二天才联系上他,他说出差了,但是据我观察,他们全部都在撒谎。”
任詹天“啊”了一声,惊奇道:“这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傅云世那家伙出差是正常的吧,你怎么就确定他们都在撒谎?”
傅冉宁立即把发现的蛛丝马迹仔仔细细地跟任詹天说了,实在是过分有理有据,任詹天被说服了,同意帮他探探傅云世的真正下落。
平日里,任詹天和傅云世交往密切,私下时常聚会,因此他直接问对方的去向并不显得突兀。
任詹天套话主打的就是一个闲聊,天南地北地扯,但傅云世只跟他聊天,去向是一点儿都不透露,直到背景传来医护人员的声音。
任詹天立即收好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神色,正色问:“你在医院?”
这是他真的想知道傅云世在那儿了。
傅云世轻笑一声,“嗯,被老爷子揍了一顿。”
任詹天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噤了声,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跟傅冉宁说实话了,他抓了抓头发,心想这事儿难办。
他叹口气,说:“你就不能服个软吗,被揍得不轻吧。”
傅云世道:“还行,不让老爷子借着这顿鞭子出口气,他心里不好受。”
任詹天笑道:“没想到你还有做情圣的潜质。”
傅云世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语调变得温柔起来,说:“总不能让小宁挨这顿鞭子吧。”
思索片刻,任詹天就有了决定,他问了傅云世在哪儿住院,傅云世没想太多,把地址告诉了他。
挂了电话后,任詹天立即给了傅冉宁回复。
两人约好了见面地点,是在附近的商场。
任詹天到的时候,傅冉宁刚好结完账。
任詹天一头雾水,怎么这时候了还要买衣服。
傅冉宁主动解释道:“这是女装。”
任詹天脑海中划过一个想法,但又觉得好荒谬,他眼神古怪地看着傅冉,“不是你要穿吧?开什么玩笑。”
傅冉宁转身就走,说:“没开玩笑。”
说罢,他拿着已经结完账的衣服就走进了更衣室,等他再次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销售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能干巴巴地笑。
傅冉宁穿着当季最新款,内里是一条深棕毛呢格子长裙,外套是同色调大衣,内衬的立领正好挡住了他小巧的喉结,不知道是从哪儿搞来的黑色大波卷发,不施粉黛,却唇红齿白,很是娇俏可爱。
“不是吧,你来真的?”任詹天深吸一口气,深觉傅冉宁这副模样如果被傅家长辈看见了,傅云世可能会再被揍一顿。
傅冉宁对着镜子整理好头发,不以为然道:“当然是真的,不这样,你以为我们进得去?”
已经经历过一次,傅冉宁有经验,医院肯定有保镖守着,长辈们态度不明,很有可能叮嘱过保镖注意人员往来。
傅冉宁还买了帽子,还有围巾,这两样东西一戴,那张小脸瞬间被藏了一半,只留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外头,除了身形过分高挑了一点,一切都刚刚好。
车内一片安静,等红绿灯的空隙,任詹天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键盘,他欲言又止,总感觉这样带傅冉宁过去有点儿不对劲。
傅冉宁坐在副驾上,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身旁人的烦恼。
病房里,医护人员又为傅云世换了一次药,他面色苍白,却没吭一声,换好药后,默然地穿好了衣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端坐在病床上,修长的手指捏着钢笔批阅重要的文件,秘书也无言地坐在一旁处理工作,病房里一时间只有钢笔划过纸张的声音,以及键盘声。
走廊中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接着病房门被推开,一道吊儿郎当的身影出现在病房内,身后还跟了个高挑漂亮的女孩儿。
傅云世擡眼望去,看见是任詹天,但就在即将开口的那一瞬间,他的视线落在了后面的那个身影上,他额角的青筋蓦地跳了跳,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如此灼热的视线,任詹天和傅冉宁都察觉得到,前者讪讪一笑,后者缩了缩脑袋,乌溜溜的一双眸子心虚地看着傅云世。
许久,傅云世才哑声对秘书道:“你先出去。”
秘书不明所以,但很快就带着电脑离开了。
等秘书一走,傅云世又点到了任詹天的名字,“你也出去。”
任詹天嘟囔道:“不带这么卸磨杀驴的吧。”
但还是老老实实退了出去,临走时拍了拍傅冉宁的手臂,眼里写着“自求多福”这几个字。
待人全部退到外头的休息室时,傅云世才朝傅冉宁伸出手,语气不似人前时凛冽,而是无奈,他低声叹息,道:“过来。”
傅冉宁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只低头看被单,根本不搭理傅云世。
傅云世垂眸去看他,手指贴上了傅冉宁的手背,见人没有把他推开,才得寸进尺地与傅冉宁十指相握,眼下虽然带着一身伤,但依旧笑得出来,“生气了?”
傅冉宁瞪他一眼,又迅速撇过头去。
疼死活该。
但是眼睛又忍不住泛红。
他知道很疼,但又觉得傅云世活该。
傅云世摩挲着他的手背,换了个问法,“心疼了?”
傅冉宁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差点跳起来,他凶巴巴地瞪着人,宽大的帽檐衬得他那张脸更小,“我心疼什么?疼死你最好!”
说着,自己的声音先变了变。
“谁知道你发什么疯啊,又讨一顿打。”
其实想一想也知道跟自己有关系,这就是傅冉宁最害怕的事情,他不想破坏稳定,但傅云世这个因素实在太不安分,一拳头直接把这个平和的环境砸得稀巴烂。
女装小宁限定返场
完结倒计时吧,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