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们吧,”老爷子摆摆手,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他正在修剪一盆腊梅,枯枝在剪刀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你妈去接阿弥了,要见见再走吗?”
“当然!”许明哲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周末的少年宫热闹非凡。
柯施在钢琴教室练习,而隔壁书法教室里,许迩正聚精会神地临摹字帖。
自从偶然跟着柯施来上课,她就迷上了书法,老太太干脆给她报了书法课。
所以现在每周末许迩就跟着柯施一起去少年宫。
“奶奶,老师今天夸我的字进步很大!”屋内的父子俩还没见人影,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作品就在书包里,回家给您和爷爷看!"
“好呀,”周老夫人笑着应道,“让奶奶看看我们囡囡写的字有多漂亮。”
推开院门,许迩的笑声戛然而止。
客厅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坐在沙发上。
许明哲看到女儿,脸上立刻堆满笑容:“阿弥写的字能给爸爸看看吗?”
许迩点点头,脚步却往后缩了缩。
许明哲看到女儿的动作,心下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强撑着笑容:“阿弥这么长时间没见爸爸,不想爸爸吗?”
这个问题让许迩犯了难。
她咬着嘴唇,目光游移。
在有限的记忆里,“爸爸”这个角色总是模糊的。
不常出现的身影,电话里遥远的声音,还有偶尔回家时没有几句话的沟通。
相比之下,她更想念妈妈,虽然那个记忆同样复杂。
“爸爸好啊,”最终,许迩选择了礼貌的回答,“您今天怎么来了?”
有些太生疏了,许明哲心想。
“爸爸想阿弥了啊。”许明哲蹲下身,张开双臂。许迩磨蹭着走过去,被他一把抱起。
这个怀抱太过陌生,许迩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些僵硬。
“爸爸,妈妈没一起来吗?”小姑娘仰起脸,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许明哲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妈妈...有事要忙。”他避开女儿清澈的目光,“等过完年就来看阿弥。”
接下来的对话更像是尬聊。许明哲问一句,许迩答一句,干巴巴的对话在客厅里回荡。
最后还是老爷子看不下去自家孙女这么拘束,出声解围:“阿弥累不累啊,要不要先去休息?”
”好!“许迩如蒙大赦,从父亲怀里溜下来,”爷爷奶奶,我先去睡会儿,吃饭记得叫我!“话音未落,小小的身影已经蹿上了楼梯。
孩子离开了,客厅的气氛又凝固了下来。
“她妈妈是没空还是不想来,我们心里都清楚。”老太太叹气,不知道自己儿子儿媳怎么变成了这样,“如果你们真的不打算管阿弥,我们老两口养得起。但是二胎的事,想都别想。”
“妈!我们怎么可能不管呢!”许明哲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上次我也没想到雅琴会说出那样的话,我们不会有二胎的,”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我...回去就做了结扎手术。”
老两口震惊地对视一眼。
“这事和雅琴商量过吗?”老爷子沉声问。
许明哲摇摇头:“和雅琴根本没法商量,我现在还在陪她治病,我怕她真的有这种心思。”
话题戛然而止。
就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只要林雅琴的病不好,这个问题就很难彻底解决。
临走时,许明哲在门口驻足良久。
“爸、妈,麻烦你们还要为我们小家操心。”
幼儿园已经放了寒假,许迩的日常生活变得简单而惬意。
每天就是睡觉吃饭拉二胡找柯施。
大概是美好的时光总是有些短暂,柯施一家人今年准备去海岛过年,所以这两天就要离开。
“唉——”
在听到许迩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后,柯施放下了手中的唢呐。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练习室里,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你心情不好吗?”他轻声问道。
许迩托着腮帮子,连二胡都被冷落在一边:“哥哥,你去过年就见不到我了。”她的小脸皱成一团。
“我过完年就回来了。”柯施自己去哪里过年都一样,没什么不同,但他现在是小孩子,只能听大人的决定。
“可那也要好久好久...”许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在她心里,现在柯施已经是她最最最最最好的朋友。
比花小小还要好。
但是不能让花小小听到,她会吃醋,很难哄的。“那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柯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或者他也可以留下来。
“那不行。”许迩倒是很清醒,而且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去了记得给我带那边的特产回来哦。”
“......”柯施怀疑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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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离开那天,飞机起飞时,柯施还在想着许迩,不过许迩这时候已经将柯施抛在脑后了。
因为她也要出去过年啦!
“大宝儿,今年过年我们回爷爷老家好不好?”饭桌上,老爷子突然宣布了这个消息。
“爷爷老家在哪里啊。”许迩好奇地睁大眼睛,碗里的米饭都忘了扒拉。
“爷爷的老家现在到处都是雪哦,”老太太笑着补充,“到时候阿弥可以堆雪人、打雪仗,还能坐雪橇!”
“好耶!”许迩兴奋地挥舞着小勺子。
许迩从小长大的地方很少会下雪,这下她非常期待了。
这个决定是昨晚才定下的。
老爷子接到老家大哥的电话,说身体不太好,希望今年能团聚一下。
老两口连夜收拾行李,又给许迩添置了厚厚的羽绒服、毛绒靴子和毛茸茸的耳罩。
那边天气比水乡冷很多,老太太又给许迩添置了一些冬天的衣服。
北方的严寒远超想象。
刚下飞机,刺骨的寒风就给了许迩一个下马威。
尽管被奶奶裹得像只圆滚滚的小企鹅,她露在外面的小脸还是很快冻得通红。
“奶奶,这里好冷哦...”许迩一开口就呼出一团白雾。
来接机的是老爷子的侄子,一个身材高大的北方汉子。
他轻松地把所有行李搬上车,然后蹲下身打量着这个从未谋面的小侄女。
“阿弥,这是你叔叔。”老爷子介绍道。
“叔叔好!”许迩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地打招呼。
“哎呀,这就是小许迩吧!”男人一把将裹成球的小姑娘抱起来,笑声洪亮,“长得真俊!一点都不认生,大大方方的!”
许迩被夸得不好意思,把小脸埋进了蓬松的围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