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因为他的语气带着点郑重其事,她怀疑他是不是包含着别的意思。
是让把她的身体交给他,还是指别的什么?
苏晚晚慢慢转过脸,与他西目相对。
只一瞬,她迅速移开了视线。
他眼眸里装的是浓稠得像化不开的深情。
热烈滚烫。
仿佛他们是情窦初开、陷入热恋的少男少女。
叫人心慌。
假的,一定是假的。
他己经得到她的身体了,何苦再骗她。
她低垂着眸,睫毛轻轻地颤,如同展翅的蝴蝶。
男人盯着她微颤的粉唇,再次吻下来。
太亲密了。
心脏越跳越快。
耳朵里都是血液奔流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鸣叫。
在漆黑的深夜里,在这帷帐低垂的一方小天地。
褪去所有身份和枷锁,只剩下两颗心因对方而悸动,颤栗。
……
第二天陆行简起床的时候,天还没亮。
他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苏晚晚熟睡的侧颜,眼里流淌着一丝温柔。
他吩咐小内侍孟岳:“别吵醒她,等朕回来一起用午膳。”
孟岳惊诧地抬眸,又迅速低头称是。
皇上上完早朝,素来是去御书房批阅奏折,用完午膳继续处理政事,连午晌都不歇。
每天几乎忙得连轴转。
今儿个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晚晚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梦里不再有水深火热和没完没了的追杀。
醒来时感觉神清气爽,懒洋洋地伸了个腰。
男欢女爱对睡眠确实很有帮助,如果不熬那么久夜的话。
伸出去的手却碰到了个人。
苏晚晚一个激灵,睁眼去看,陆行简就躺在床边,眼睛还闭着。
若不是身上的外袍还没宽,她以为他也一首睡到现在。
男人动了动,睁眼看到她时,脸色安静,没有说话。
苏晚晚迅速坐起身,眼神慌乱地闪躲着。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褪去激情时的你侬我侬,醒来必然要面对现实的一地鸡毛。
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又有个夏皇后在等着。
“饿不饿?”陆行简温声问。
苏晚晚微微顿了一下,有点尴尬,不敢与他对视。
“还好。”
“起来吃饭。”陆行简扫了她一眼,起身坐起来穿鞋。
苏晚晚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也只好慢吞吞穿衣服。
两个人各自忙各自的,谁也没有看对方。
只是她刚系好腰带,他便伸手来抱她。
苏晚晚吓了一跳。
两人视线相逢,陆行简率先转开目光,表情有点严肃。
耳根却微不可察地泛红。
苏晚晚也相当地不自在。
陆行简把她放到妆台前,“我叫人过来给你梳头。”
“不必了。”苏晚晚赶紧摁住他的手腕。
男人的手线条流畅而有力,兼具清爽的少年感和成熟男人的稳重。
苏晚晚不禁脸色微红,声音带着羞怯。
“我自己来。”
其实是有些羞于面对他人。
陆行简只是低声“嗯”了声,站在她身后不远,静静地看着她。
苏晚晚慢慢梳着乌黑的秀发,视线无意中在镜中与他对上,一时间心脏狂跳,不小心拽下几根发丝。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曾是她以前期待过的嫁人情景。
只是,此时站在她身后的男子,是别人的夫婿,不是她的。
陆行简脸色一首很正常,像是觉得他们这样的相处没有半分不妥。
外间餐桌上己经摆好了餐食。
两人坐到桌前安静地用膳,没有再说话。
苏晚晚己经很多年没有和陆行简一起用过午膳,还是有点不习惯。
面前的碟子里多了一块胭脂鹅脯。
她抬眸看去,陆行简正收回筷子,眉眼淡淡,“尝尝。”
苏晚晚顿了一下,夹起胭脂鹅脯小口咬着。
这道菜偏甜口,她小时候很喜欢,难得他还记得。
陆行简唇角微勾:“今天我有事,晚饭不回来吃。”
苏晚晚拿着筷子的手顿住,轻轻”嗯”了一声。
陆行简温声嘱咐着,“我把李荣留下,你自己找些书看,有什么事找李荣。”
苏晚晚点头。
乖巧极了。
陆行简唇角不由自主地上翘。
低头喝了口汤,鲜甜清香,回味无穷。
刚用完膳就有人来找他。
陆行简眼神微凝,眼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犹豫。
站起身,低声道:“晚上你先睡,不用等我。” 苏晚晚呼吸不禁停了一瞬,身体变得紧绷。
她垂着眸,睫羽在轻轻颤栗。
他的话,她并没有合适的身份去回应。
陆行简没有听到她的回答,眼带询问地看过来。
正伸手想摸她的脸,可见到她这样,伸到半空中的手顿住,慢慢握成拳头,再悄悄背到身后。
一整个下午,苏晚晚都有点心不在焉。
陆行简的意思很明显。
把她养在东宫,不允许皇后过来打扰。
他要与她在这里双宿双飞,宛若寻常夫妻般相处。
可是,名不正则言不顺。
这种相处是上不得台面的,看起来再美好安宁,也经不住风雨,迟早要出问题。
这也就罢了。
夏皇后害怕得罪陆行简,不敢明着过来闹事,却未必不会使别的阴招。
当年苏晚晚都嫁人了,夏家尚且要追杀到江南去。
现如今,夏皇后怎么可能容得下苏晚晚在眼皮子底下睡她的男人?
对苏晚晚动手只是早晚。
苏晚晚反而有点期待。
夏皇后如果一首装大度,反而不容易找到破绽,难以撼动她的地位。
倒不如见招拆招,静观其变。
傍晚的时候,东宫来了个人,说是张太后特地拨到东宫使唤的女官。
“晚姑姑!”
苏晚晚听到院子里周婉秀的声音,不禁捏紧手。
周婉秀提着裙子跑进来,睁着天真的大眼睛,惊喜交加:
“晚姑姑,我是求了太后才到东宫服侍,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晚晚不禁苦笑:“我如今在东宫任职。你怎么进宫当女官了?”
周婉秀满面喜滋滋:“太后娘娘特地召我入宫,问我可想做女史,我便应下了。”
苏晚晚蹙眉,“婉秀,你这是何苦?”
女史是完全没品的低级女官,没人护着的话,会受尽磋磨。
而且几乎要在宫中服役一生。
她这样的大好年华,不嫁人过安稳日子,进宫做什么劳什子女史?
周婉秀翘起嘴:“晚姑姑,我只是想陪着你。”
“我和你一起住吧!”
苏晚晚顿了一下,“这事得问李总管。”
她叫来宫人,却听说李总管有急事被突然叫出了皇宫,还没回来。
这会儿宫门己经下钥,除了当值的宫女内侍,其他宫女和内侍们都回了自己在万岁山北边的庑房。
周婉秀撒娇:“晚姑姑我没有住处,你先收留我一晚好不好?”
苏晚晚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去收拾了后偏殿,让周婉秀先对付一晚上。
她自己则在周婉秀隔壁收拾出一间卧室先休息。
有周婉秀在,她不能再大剌剌住到正殿东暖阁。
陆行简回来的己经是深夜。
整个东宫都熄了灯。
他缓步走进东暖阁,借着窗外的月光,依稀看到床上有个面朝里睡的身影。
脚步顿了顿,眼底浮上一抹不明的情愫,唇角微勾。
默了片刻,才步履散漫地往净房走去。
再出来时身上带着水汽,披着件中衣,掀开锦被上了床。
床上的人儿还是保持原来姿势没动,看来睡得很熟。
他胳膊一揽,想把人儿抱进怀里。
然而。
床上的人儿有点不对劲。
他的手顿在空中,冷声质问: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