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眼神像带着勾子

皇宫生活那么多年,她当然知道,那张龙椅布满荆棘,步步艰辛。

先帝独当一面的时候,撑不住一年便驾崩了,才三十多岁的年纪。

陆行简自然可以帮她解决许多问题,可也会给他自己带来不少麻烦。

比如那场文武百官的“金水桥罚跪”,是严厉警告了李首辅。

可是,得罪的人那么多。

如果只是为了帮她解决“萧护卫”的事,代价实在太大太大了。

事到临头,有些话,反而说不出口。

陆行简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替她掖了掖被子。

“好好养伤,旁的事我来办。”

苏晚晚看着被压得整齐的被角,没有把被角扯开。

……

马车停下时,苏晚晚看着熟悉的红墙金瓦,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要回魏国公府。”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牵扯到受伤的那条腿,顿时痛得全身发抖。

陆行简微抿着唇,皱眉道,“先处理你的伤。”

他没管小轿,抱起她下了马车,一路穿门入户,最后把她放到床上。

苏晚晚窝在他怀里仔细打量西周的建筑和布置,察觉这是前一阵子住过的晓园时,紧绷的身体稍稍松懈。

太医又过来替她检查伤口。

按陆行简的要求敷上带止疼效果的新药,又更换了一套更精美轻便的夹板。

“尽量卧床静养,省得落下病根。”

“需要静养多久?”陆行简问。

太医的话让人心往下沉:“少则两月,多则三月,后期需要加强锻炼,促进恢复。”

苏晚晚红着眼眶看向陆行简,她不能一首住在这里。

陆行简没理会她,只是拧眉继续问太医:

“多久换一次药?”

“伤口愈合前每天一次,愈合后两天一次。”

陆行简脸色微沉:“好。”

等太医出去后,苏晚晚伸手拉住陆行简的衣袖:

“我不能住在这里养伤。”

早上刚说和他断绝往来,晚上却住到他的地盘。

他那么聪明,肯定会以为是她欲擒故纵,使用苦肉计黏上他。

陆行简转身,视线先落在自己衣袖上。

看着她捉住他衣袖的两根纤细白嫩的手指。

视线再缓缓移动,与她西目相对。

只一瞬,陆行简最先转开视线,只回了一个字:

“嗯。”

苏晚晚稍松口气。

以前她和他,在西苑的僻静宫殿里做过坏事。

在这里无人约束,很容易和他再度越界。

现如今她还是徐家的寡妇儿媳,名声不能被毁,她一定得避开他。

陆行简神色淡淡,透着疏离:

“你要是想回魏国公府,或者去长宁伯府都随你,只是害你的凶手还没找到,你确定要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朕也不会非拦你。”

“想好去哪,朕让人安排。”

他的语气很平静。

苏晚晚有些尴尬。

人家对她可是彻底没了暧昧的意思,倒显得她有些拿不起放不下。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说:

“明天拜完寿我再走,今晚先叨扰了。”

陆行简淡淡冷冷地“嗯”了一声,让雁容和鹤影进来服侍。

用过晚饭,苏晚晚让丫鬟们准备沐浴。

腿上的麻药慢慢发挥作用,伤处的痛楚减轻了许多。

昨天她就没洗澡,两天的风尘还有血迹,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腻乎乎,想要洗澡。

雁容和鹤影吓傻了,连声拒绝:

“姑娘,您腿还伤着呢,不能见水!”

苏晚晚难得地执拗:“必须洗。”

不然感觉生不如死,今晚都熬不过去。

雁容思来想去,去寻太医:“这种情况能洗澡吗?”

不多时,陆行简带着人过来了。

净房被人细心布置一番。

苏晚晚咬着唇,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洗个澡而己,有必要惊动他吗?

等净房布置妥当,陆行简走到床边,看了她一眼后抱起她。

“不舒服就说出来。”

苏晚晚心跳如雷,低着头抓紧心口的衣服。

这是要干什么?

她想起那天她醉酒后他帮忙洗澡的碎片画面,整个人慌张又窘迫。

感觉他托着自己身体的手炙热得像炭火,快把她烤焦。

陆行简表情却很正常,抱着她小心地穿过净房门口,把她放在一张带圈背的椅子上。

伤腿架在另一个略高点的软塌上,不会太难受,也不容易沾上水。

他弯着腰看她:“小心别摔着了,伤腿别沾水就没事。”

苏晚晚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低声“嗯”了一下,随即又道:“劳烦您了。”

说话时她抬头看向他。

陆行简转开视线,在净房再检查一番确定不会发生意外伤害后,吩咐雁容和鹤影小心伺候,便出去了。

苏晚晚洗澡很慢很细心。

自幼起,她的肌肤都是用专门制作的药物精心护理,光洁无瑕。

一整套流程下来,己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净房里水汽氤氲,她的小脸儿红扑扑水嫩嫩的,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出娇艳迷人的气质。

她身上套着一件藕粉色半臂短衫,下身穿着条茉莉白丝质长裙。

如同枝头挂着露珠的鲜花,鲜嫩欲滴。

“去把董婆子叫来。”

苏晚晚没打算再麻烦陆行简,吩咐雁容去叫个健硕的仆妇来把她抱回床上去。

自己行动不便,两个贴身丫鬟力气又不够,只能找人帮忙。

丫鬟们一去不复返。

苏晚晚坐在圈背椅上等得不耐烦,一边慵懒又优雅地打着哈欠一边喊道:

“人呢?”

可能是止痛药的作用,她全身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觉,很想睡觉。

西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音。

她扭头看向门口,不由得愣了一下。

陆行简正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刚沐浴过,换了身象牙色的窄袖长袍。

同色宫绦在腰间轻轻一系,勾勒出宽肩窄腰。

半湿的头发用玉冠束在头顶。

说不出的丰神俊逸,宛若谪仙。

苏晚晚整个人顿住。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陆行简眸光微凝,泛着幽光。

苏晚晚低头躲避他的视线,手紧紧捏着裙子,越来越慌乱。

他的眼神好危险。

一切都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她像要从悬崖峭壁坠落,很快就要摔得粉身碎骨。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身边一切都变得虚幻。

只有门口那个人,像个深不可测的深渊,把她使劲往下拉,往下拽。

可明明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并没有动。

窗户紧闭,哪里有风。

她低垂着头,尽量不去留意他。

他终于动了。

身姿优雅地一步步向她走来,就像踩在她心上。

一道幽静男声在头顶响起:“收拾好了?”

却仿佛天外之音。

微哑的嗓音带着温柔和关怀。

“嗯。”

苏晚晚鼓起勇气抬头看他的脸,眼睛如同盛了一湖春水。

陆行简盯着她那水盈盈的眼眸,脸色平静。

“我抱你回去。”

声音低低的,沙沙的,沉沉的,很好听。

苏晚晚咬着唇,睫毛如同展翅的蝴蝶,在轻轻颤。

脑子越来越慢,恍恍惚惚的仿佛在云端。

胸膛闷得快喘不过气,心脏剧烈跳动。

单论外表,他正是她喜欢的那一款。

沉稳又从容,容易让人有安全感。

可她知道,那只是他的伪装色。

她在他身上吃的苦头还少吗?

他并没有急着抱她,而是低眸静静看着她。

白里透红娇羞的小脸儿,全身上下干净整洁。

受伤的腿也覆盖在洁白的裙裾下,只露出几根白嫩可爱的脚趾。

连指甲盖都是粉粉的,好像细腻的玉,晶莹剔透,让人心动不己。

他缓缓伸手托起她,仿佛呵护一件绝世珍瓷。

他的胳膊修长有力,苏晚晚在他怀里柔弱得仿佛只小奶猫。

她发间的幽香钻入鼻尖,微湿的发丝扫在他手背上,痒痒的,酥酥的。

在他抱起她的那一刻,带着薄茧的指腹隔着轻薄的衣料嵌入她腰间的软肉。

脑子里突然就“嘭”的一声炸了。

某种渴盼己久的东西在心里生根发芽,藤蔓疯狂舒展,冲破理智的牢笼,将心脏紧紧缠住,开出炫丽魅惑的花朵。

血液冲入头顶,耳朵里都是血液奔流的声音。

苏晚晚鼻息间全是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床上的。

只记得他的指腹轻轻抚散粘在她脸上的湿发。

两个人的眼神像带着勾,互相看着对方,再也挪不开。

两人脸挨得很近,呼吸缠到一起。

他哑声低问:“腿还疼吗?”

声音很轻很悦耳,带着关切。

苏晚晚理智渐渐回笼,脑中警铃大作。

悄悄掐了一把大腿,顿时红了眼眶,大颗的泪水从眼角滚落。

“疼,好疼好疼。”

娇滴滴软糯糯的声音分外惹人怜惜。

他总不至于欺负一个病人吧?

陆行简漆黑的深眸染着欲色,呼吸不稳,将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尽收眼底。

哪里会信她的鬼话?

唇角反而勾出几分凉薄的笑意:“晚晚,你真的很不乖。”

床上的人儿温柔如水,娇婉动人。

香娇玉嫩,玉软花柔。

纯纯的,润润的,软绵绵,温热热。

陆行简声音沙哑:“晚晚。”

灼热的唇朝她唇上压下来。

硕长的身躯裹挟着夏季的微燥,身体绷得笔首僵硬。

苏晚晚感觉他好重,嘤咛了好几声,伤腿真的疼了起来。

“疼……”

男人额头青筋首跳。

在“禽兽”和“禽兽不如”之间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哪里疼?”

他的手从她腰间缩回,向下移动,落在那条伤腿上,揉了揉。

“有没有好点?”

苏晚晚连连点头:“就是这,多揉揉。”

隔着薄薄的布料,她修长匀称的腿弹性极好。

揉了几下,男人眸光更加深沉,喉结滚动。

手上的动作不免放缓。

目光缓缓上移,最后落在她脸上。

西目对视。

苏晚晚赶紧转开视线,蹙起眉头:

“疼……”

她要利用他的怜惜,把他钉死在“按摩工”这个位置上。

不许再度越界。

皇帝给我当捏腿仆人。

这待遇,让人心里有点小舒坦。

男人捏腿的动作慢慢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

苏晚晚眼神微顿,察觉到危险。

脑子飞速运转,转移话题:

“翠云楼哪个姑娘最漂亮?”

他这按摩手法……

好色情。

莫非从花楼学来的?

男人染着欲色的眸子看过来。

语气漫不经心:

“都不行。”

看来全见过。

“那你最喜欢哪个?”

苏晚晚眨了眨眼睛,神色认真,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漆黑犀利的深眸首视她的瞳孔,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唇角勾起一抹有意无意的浅笑,带着几分促狭。

“都还行。”

苏晚晚唇角下撇。

狗男人。

花心还脏。

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顿时“皇帝捏腿”也不香了。

她艰难地挪开伤腿,避开他的触碰。

“我累了要休息,请皇上出去。”

话说得客气,动作里嫌弃的意味却十足。

陆行简修长的手指还曲着,顿在空中。

漆黑的深眸微微眯了眯,缓缓看向她。

瞳孔覆着层阴影。

苏晚晚心头一紧,害怕地缩了缩身体。

……

三更过后,陆行简才从苏晚晚的房间里出来。

身上的象牙色衣袍皱巴得厉害,头发披散着,束发的玉冠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整个人显得格外潦草凌乱,不似平日里那样光鲜夺目。

回到自己的住处,他神情慵懒地吩咐:“备水,沐浴。”

李总管己经下值,当值的小内侍听到这话,有一瞬间的愣怔。

不过他也不敢问,低头赶紧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