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柔还没走回审讯室，就被身后一声气急败坏的叫喊给拦住了。
“秦柔！你给我回来！”
王富贵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肥猪，连滚带爬地从办公室里冲出来，额头上的汗珠混着油光，在走廊的灯下亮得晃眼。
“所长？”秦柔脚步一顿，看着他这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他知道自已偷偷备份了视频？
“视频！那个监控视频！”王富贵冲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急得像是要吃人，“你删了没有？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删了没有？！”
秦柔的脸色瞬间微变，看着所长那张扭曲的脸，她下意识地想说实话，可话到嘴边，却被王富贵下一个动作惊得愣住了。
只见王富贵焦急的眼神忽然往上一瞟，在走廊天花板的角落里顿了一秒，那里，一个红点正幽幽闪烁着——是监控摄像头！
他的表情，在刹那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一秒还是惊慌失措，下一秒，就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沉痛模样。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充满了正义的腔调。
“秦柔啊秦柔！你……你真的把它删了？！”
他指着秦柔，手指都在发抖，不知是演的还是真的急的，“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为了自已的前途，为了抢功劳，竟然不惜删除关键证据！这是我们一个人民警察该干的事吗？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太让你爸失望了！”
秦柔彻底懵了。
她像被一道雷劈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所长在说什么？
前脚在办公室威逼利诱让自已删视频，后脚就在监控底下演这么一出？
他这是……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已身上？毁了自已，来保全他？
她想起父亲拉着她的手，说王叔叔是多年的老战友，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老战友？
这就是所谓的老战友？！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秦柔浑身都僵住了。
“所长，我其实……”她张了张嘴，想辩解，想把一切都说出来。
“你别解释了！”王富贵大手一挥，义正辞严地打断了她，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有什么话，跟我来！去跟受害人陆轩同学解释！”
说完，他看也不看秦柔一眼，转身就朝审讯室大步走去，那背影，仿佛真是要去主持公道一般。
“砰！”
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缩在墙角当壁纸的李一凡吓得一哆嗦，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陆轩则依旧稳如泰山，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看着门口那张瞬间变脸的王富贵。
只见王富贵一进门，看见陆轩，那张写满“正义凛然”的脸，瞬间像是被川剧大师附了体，刷地一下就变成了一副谄媚至极的笑容。
他挺着的啤酒肚都仿佛谦卑地收了几分，搓着一双肥手，点头哈腰地凑了上来。
“陆轩同学！哎哟，陆同学，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猛地回身，用那根刚刚还“痛心疾首”指着秦柔的手，现在则变成了“义愤填膺”。
“都是她！”王富贵指着跟进来，脸色惨白的秦柔，痛心疾首地控诉。
“我们队伍里出了害群之马！这个叫秦柔的警员，思想不正，为了往上爬，竟然私自删除了能够证明你清白的关键监控视频！想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来邀功！简直是无法无天，是我们警界的耻辱！”
他唾沫横飞，演得声情并茂：“不过陆同学你放心！我们警方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对于这种害群之马，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秦柔听着这一句句诛心之言，气得浑身发抖，脑袋嗡嗡作响。
无耻！
卑鄙！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所长……我……我……”她气得嘴唇哆嗦，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王富贵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当着陆轩的面再次呵斥道：“你闭嘴！你犯了什么事自已不清楚吗？伪造案情，销毁证据！这是违法的！你就等着接受处分吧！”
这盆脏水，他今天泼定了！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一直被他当成软柿子，以为已经被吓傻了的年轻女警，却突然抬起了头。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了迷茫和恐惧，只剩下被逼到绝境后的愤怒和决绝。
“所长！”秦柔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王富贵的脸上。
“我没删除！”
“什么？”王富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表情滑稽得像个小丑。
他甚至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已听错了。
没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秦柔挺直了脊梁，目光灼灼地迎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说，我没有删除视频！我只是……把它复制了一份，存在了我的u盘里！”
“……”
审讯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王富贵那张肥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绝伦。
从震惊，到错愕，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了一片尴尬。
他感觉自已就像一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的小丑，演到一半，却被人当众扒掉了裤子。
“哈……哈哈……”他干笑了两声，试图挽回局面，“没……没删啊？那感情好，感情好啊！复制……复制得好！”
“小秦同志这种保留证据的意识，值得表扬嘛！对，表扬！”
陆轩靠在椅背上，从头到尾欣赏完了这场闹剧，心中了然。
官场这些倾轧构陷的烂事，他见得多了。
这个叫王富贵的所长，显然是踢到铁板，想找个替罪羊，结果没想到，这只看似温顺的小绵羊，居然还藏着一手。
有点意思。
王富贵尴尬地擦了把汗，再也不敢看秦柔一眼，连忙又转向陆轩，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那个……陆轩同学，您看，既然是误会，视频也还在，您完全是正当防卫。您现在……随时可以和您的朋友离开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尊大神送走。
“嘿嘿，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啊，别往心里去，都是误会，纯属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