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信单膝跪地,仿佛被置身于一座熊熊燃烧的熔炉之中,周身被那仿若能将万物点燃的滚滚热浪紧紧包裹。
此时的德吉玛广场,在三十多度高温的肆意炙烤下,每一块地砖都宛如刚从炽热窑炉里取出的滚烫陶土砖,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高温。
他手中哈苏相机的金属边框,早己被烈日灼烤得滚烫,好似在火中淬炼过一般,烫得他指尖泛起一片微红。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通过取景器捕捉画面时,镜头里冷不丁地闯进一只布满刺青的手。
那指节上缀着银戒,正轻轻捏着一只薄荷茶杯,微微倾斜。
杯中的冰凉液体顺着杯沿悄然滑落,沿着三脚架蜿蜒而下,淌出一条弯弯曲曲、若有若无的溪流。
“黄皮狗也配用哈苏?” 金发少年杰克一边嚼着椰枣核,一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充满恶意的话。
他微微突起的喉结上,随着吞咽动作蠕动着。
在他身旁,母亲戴维斯夫人戴着遮住半张脸的迪奥墨镜,梵克雅宝西叶草项链在柏柏尔黑袍领口处,闪烁着刺目的冷光。
她微微侧头,轻声开口,语气中满是不加掩饰的不屑:“杰克,别跟这些第三世界的人计较。”
林信反应迅速,即刻用阿拉伯语向牵骆驼的老人致歉。
此刻,清脆悦耳的驼铃声与宣礼塔悠扬肃穆的广播声交织回荡在广场上空,为这燥热得近乎疯狂的广场增添了几分别样的氛围。-墈?书^君/ !庚~新.最*快?
可杰克却愈发张狂,突然扯着他那破锣般的嗓子,模仿起公鸡打鸣。
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广场上不断回荡,引得西周香料摊的摊主们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
紧接着,一个带着浓烈侮辱性的英文脏词,裹挟着嚼过的椰枣核,一同吐到了林信的鞋尖。
刹那间,一位缠靛蓝头巾的老商人怒目圆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用柏柏尔语低声怒吼:“安拉见证!”
就在杰克猛地推倒三脚架的瞬间,青铜底座擦过卖灯老人的驼毛披肩。
紧接着,一连串清脆的声响传来,十二盏彩玻璃灯笼纷纷碎裂,钴蓝与琥珀色的碎片在烈日的照耀下迸溅西射。
眨眼间,周围几个人迅速向杰克围拢过来。
其中一位老者掏出那枚褪色的警徽,神色严肃,语气沉稳地说道:“根据《马拉喀什游客管理条例》第 17 条......”
警局调解室内,褪色的穆罕默德五世画像高悬于墙,仿若一位沉默的旁观者,静静俯瞰着室内发生的一切。
薄荷茶的香气竭尽全力想要掩盖塔吉锅残留的羊膻味,却只是徒劳无功。
宪兵队长阿里正在核对林信的身份信息。
这时,杰克突然暴躁地一脚踹翻镶嵌黄铜钉的柏柏尔茶几,大声咒骂道:“这他妈什么破第三世界......”
就在这时,林信脑海中传来大海通过量子视界眼镜传来的信息,紧接着,一串专业信息如涓涓细流般传入他的脑海。+第¢一^墈-书_枉^ ~免+费·粤^黩,
林信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笃定,用英语冷静地截断杰克的咒骂:“隐性基因可比种族歧视更难隐藏,戴维斯先生,难道你从未留意过儿子的发色与你们夫妻截然不同吗?”
听到 “儿子的发色” 这几个字时,戴维斯夫人放在桌上的指尖猛地抽搐了一下,这一细微动作,恰似实验室里发生突变的果蝇翅膀,微微颤动,泄露了她内心的慌乱。
“你这该死的黄种人,你在胡说什么!” 戴维斯夫人瞬间气急败坏,大声呵斥道,原本优雅的面容因愤怒而略显扭曲。
林信目光坚定,看着脑海中大海调出的国际基因数据库的界面,又仔细打量了面前的一家三口,条理清晰地说道:“两位都是 BB 显性棕发基因,可儿子却是 rr 隐性金发?”
随后,他目光如炬,锐利地看向戴维斯夫妇,问道:“需不需要我详细解释一下 x 染色体重组?”
那目光中带着洞悉一切的意味,犹如一道强光,首首地穿透戴维斯夫人的伪装,让她心里猛地一颤。
戴维斯先生像是遭受了一记重锤,身体猛地晃了晃,缓缓扭过头来。
他的眼神中,满是被背叛后的难以置信,仿佛要将眼前这位相伴十几年的枕边人重新审视一番。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悲怆,缓缓说道:“马莉安,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真不敢相信,你竟然骗了我这么久。
一首以来,你和儿子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我把所有的爱与信任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你们,看来,是我太过愚蠢,竟从未察觉这背后的真相。”
戴维斯夫人,或者此刻,更准确地该称她为马莉安女士,原本优雅的面容瞬间布满了愕然之色。
她的双眼瞪大,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指控,急切地向前迈了一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来证明自己。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拼命辩解道:“不,亲爱的,你千万不能这么想。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承认,我犯下了一个错,可这是一个所有女人在某些脆弱时刻都可能犯下的错啊。
这么多年来,我与你共度的每一个清晨黄昏,都是我真心爱你的证明,我的心从未改变过啊!”
杰克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茫然无措的眼神在父母与林信之间来回慌乱游移,心中的愤怒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决堤,他声嘶力竭地怒吼道:“你真该死!我不过是不经意碰了一下你的相机,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害我失去爸爸!”
林信见状,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后语气波澜不惊,平静地开口说道:“不,你并未失去爸爸,相反,你还将迎来一位亲生父亲。
从这个角度看,你该好好感谢我。阿门!”
话落,他缓缓抬起手,在胸口庄重地画了个十字祈祷的手势。
杰克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暗自思忖起来:“这可如何是好?那我以后岂不是再也当不了挥金如土的富二代了。没了这层身份,以后还有谁会给我买那梦寐以求的法拉利?”
哈桑二世清真寺的尖塔阴影,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刃,斜切进百叶窗,将戴维斯夫妇分隔在光与暗的两侧。
杰克恼羞成怒,突然抓起彩陶烟灰缸,作势欲砸。
而同一时刻,阿里腰间的旧式左轮手枪迅速上膛,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林信则神色自若,不慌不忙,静静地看着对面这一系列闹剧般的表演。
耳边再次传来大海的声音,为林信补充关键信息。
林信微微颔首,接着说道:“还需要继续演下去吗?”
这简单的话语,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戴维斯夫妇的心上。
留下相关信息后,阿里送林信走出了警局,在门口阿里说:”林先生,请相信我们德吉玛广场的警务人员,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林信握手言谢后离开。
暮色如同一块轻柔的幕布,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降临,缓缓地将整个广场笼罩其中。
德吉玛广场上,烤全羊架升腾起袅袅青烟,浓郁的肉香弥漫在空气中,刺激着人们的嗅觉神经。
林信悠然自得地穿过渐渐苏醒的夜市,卖灯老人正全神贯注地用碎玻璃拼贴新的沙漠星空图,每一片玻璃在他手中仿佛都被赋予了灵魂与新的生命。
路过茶摊时,林信坐了下来,摊主热情地递来一只鎏金铜杯。
月光洒在他漆黑的头发上,仿若 dnA 链上闪烁的碱基对,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泽。
林信轻抿一口杯中的饮品,感受着这历经冲突与揭秘后,难得的片刻宁静,思绪也随之渐渐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