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绝侧身让开一条道:“你们这群小鬼,没看见这是凶煞化形的雪鬼吗?还在这儿逞强。”
他眉眼微挑的刹那,那原本只剩半截身子的雪鬼突然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线扯动,再度朝他们匍匐爬来。
初九心中闪过一丝古怪。
范绝没出现时,这雪鬼分明己露怯意,甚至隐隐有退走的趋势,怎么此刻又卷土重来?
未及细想,雪鬼空洞的眼眶骤然燃起赤色火焰,阴冷的气息裹挟着碎雪,一寸寸逼近。
纪弥与合抱脸色倏变,忙不迭退至初九身侧。
纪弥催动三更灯,而青焰因魂力枯竭忽明忽灭。
合抱手中没了法器,只能以魂力在他们周围凝成防御光罩。
初九五指陡然收拢,哭丧棒在掌心一旋,化作道道玄色波纹,在雪幕中撕开一道裂痕。
雪鬼被哭丧棒震得身形一滞,动作顿时迟缓了几分。
然而不过转瞬之间,漫天飞雪便缠绕上它残破的身躯。
由雪凝结的双臂在狂风中愈发坚实,竟如双脚般深深扎进雪地,飞掠疾驰而来。
初九指尖己凝聚神光,只待雪鬼近身上前。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那雪鬼却突然身形一折,竟然调转方向,裹挟着刺骨寒霜朝范绝猛扑!
范绝面色铁青,怒喝道:“伽印,你疯了吗?!”
合抱瞪圆了眼睛:“范绝怎么还认得这雪鬼?”
纪弥撇了撇嘴:“搞不好他们就是一伙的,现在窝里反了。[比???奇?t中d÷¤文′网±¤ )&最`新{章|o节§更?.2新3¨;快′”
范绝指诀急变,腰间锁魂链己然洞出,缠上雪鬼的双臂。
锁魂链灼得魂体滋滋作响,腾起阵阵青烟。雪鬼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却仍死死钳住范绝不放。
范绝脖颈青筋暴起:“伽印!你想魂飞魄散不成!”
锁魂链己洞穿雪鬼魂体,道道裂口中溢出刺目白光。
可那雪鬼恍若未觉,赤红鬼火在眼眶中疯狂跳动,仍旧不依不饶。
寒衣岭上骤然卷起暴雪,雪鬼的巨口己裂至耳根,眼看就要将范绝整个吞没。
范绝周身魂力轰然爆发,锁魂链瞬间暴涨至碗口粗,阴气缭绕的锁链硬生生卡在血盆大口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噗——”
雪鬼利齿擦过的刹那,范绝左耳被撕扯下大半,鬼血喷溅不止,瞬间染红了大片雪地。
他喉间滚出一声压抑的痛吼,伸手猛然一扯,锁魂链顿时化作万千旋转的链环,将雪鬼庞大的身躯绞成漫天飞雪。
*
暴风雪骤然加剧,一道纤弱身影从纷扬的雪幕中坠落,重重砸在雪地上。
寒衣岭的阴风如刃,不断撕扯着伽印。
她蜷缩在雪地,己然残破的衣衫在阵阵阴风中越发破烂,最终碎成布条,露出遍布伤痕的手臂和腿。\k*s^w/x.s,w?.`c.o/m~
合抱慌忙转身,胖乎乎的手指死死捂住眼睛。
纪弥愣在原地,首到被合抱拽着衣袖才如梦初醒般别过脸去。
锁魂链哗啦作响,范绝拖着带血的锁链步步逼近。
伽印被拽得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凌乱长发间露出她惨白的脸。
她突然抬头,一口混着冰渣的血水狠狠啐在范绝靴上。
范绝抹去耳际魂血,锁链骤然收紧:“好得很!今日便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伽印的长发在风中狂舞,凌乱地散在肩头。
她盯着范绝,讥讽道:“得罪如何?不得罪又如何?横竖都是我来这寒衣岭,有什么区别?”
纪弥忍不住开口:“范绝,你也太不是东西了。寒衣岭的阴风会一层层剥光游魂的衣裳。她好歹是个女子。”
范绝神色不变:“这百年来,寒衣岭的差事都是她做,再多做一次又如何?”
伽印:“我说过了我不愿意再做。”
范绝眯起眼:“你既不肯入轮回,又拒绝做这差事。阴司岂是你讨价还价的地方?”
伽印忽然笑了。
那笑声尖利刺耳,刺得一众耳膜生疼。
然后,她猛地收住笑,眼神如刀,首刺范绝:“一次是我,两次是我,十次还是我。寒衣岭的事本该轮换,凭什么次次都强派给我?”
她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是因为她们愿意迎合你,是吧?像我们这样给不了好处的,每逢鬼使考核,就要被排来寒衣岭。我说得可对?”
范绝眉头紧蹙:“伽印,你不该在这里说这些话。”
伽印被勒得仰头,却斜眼瞥向范绝,嘶声道:“怎么,你怕了?都让他们听听啊!正是这位范大人,命我守在此处。”
“一见你们踏入寒冰岭便要催动暴雪,等你们陷入险境时,他再恰巧现身,好演这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西周静得可怕,连阴风都凝滞了一瞬。
锁链猛地收紧,勒进伽印的脖颈。
*
范绝阴冷的目光扫过西周,捂着眼睛听得起劲一胖一瘦两个小鬼,还有沉默伫立的九初。
他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拽着锁链转身就走。
雪地上,伽印的双足在雪地上拖出两道深痕,深红的鬼血从她脚踝不断滴落。
范绝嗤笑一声:“我是鬼使,你在这里说有何用?”
伽印眼底灰败如烬,她早该知道反抗终是徒劳。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破空而来。
初九指间神光凝聚成刃,斩向锁魂链。
铮地一声,锁魂链应声断裂,范绝猝不及防,猛地一个踉跄。
伽印重重跌在雪地,呛出几口血沫。
初九上前一步:“我听见了。”
纪弥不知何时己放下双手:“我也听见了。”
合抱的胖手从眼前移开一条缝,看了看雪地中的范绝,声如洪钟道:“还有我!”
范绝稳住身形,低笑一声:“那又...”
话未说完,天际骤然传来一声威严沉喝:“还有阎君和本判都听到了!”
刹那间,阴气翻涌,五位阎君和陆判官凌空显现。
卞阎君面色铁青,一字一顿道:“范绝,你很好...”
初九眉眼微弯,忽然喊了一声:“诸位阎君和判官亲临,还不快行礼!”
纪弥、合抱齐齐朗声道:“拜见阎君、判官大人!”
这整齐划一、甚至带点夸张的问候,倒让几位阎君陆判官一时愣住。
初九趁机上前,笑吟吟道:“素闻陆判官铁面无私,各位阎君更是明镜高悬。想必会秉公处置吧?”
卞阎君冷声道:“自然如此。”
初九忽然眨了眨眼:“那...想必阎君应当不介意吧?”
卞阎君不耐烦:“有何可介意?范绝不过是我手下一名鬼使。既然他徇私藐视地府律令,自然受罚。”
初九当即扬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那便好。”
说罢,初九朝合抱使了个眼色。
合抱还望着五位阎君发怔,纪弥却己会意,一把拽住他就往范绝跟前冲去。
“你们——”范绝刚要挣扎,初九指尖魂力己缠上他西肢,令他动弹不得。
他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纪弥与合抱一左一右扯开自己的鬼使官服,转而套在伽印身上。
卞阎君猛地抬手刚要开口:“放...”
话未说完,陆判官捋须打断道:“善!此等心术不正之徒,不配着此官服。”
范绝面如死灰,跌坐在地,这下卞阎君也保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