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初，纪弥，你们刚刚看到没有？那厉鬼被我吓得，都不敢来追我们了。”合抱得意地晃着脑袋。
纪弥脆声道：“合抱，你简首太厉害了。其中还有一个是那次咬我们屁股的厉鬼呢。”
初九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纪弥和合抱顿时愣在原地，从脚一路红到了脑袋。
纪弥结结巴巴：“九初，我方才想说皮肤...”说到一半，他自己都觉得这借口太牵强，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干脆闷头往上爬，恨不得把脸埋进刀山里。
初九看着他们俩窘迫的样子，不解道：“你们在地府呆了不少时间，且不说身手。即便用功德都能加持魂力，也该能吓跑寻常凶魂吧？”
纪弥与合抱对视一眼，都有些讪讪的。
不过眼下刀山附近的游魂厉鬼，确实不敢再靠近他们。
纪弥爬得飞快，似要把方才得尴尬一股脑甩在身后。
合抱不好意思道：“我们当鬼差开始便在孟婆亭，孟婆亭大多都是签了契约自愿轮回的鬼魂。偶尔碰上那么一两个闹事的，合抱和我暂且也能对付，更何况还有孟婆呢。”
初九便攀着刀锋边问：“你们这么喜欢枉死城，不想成为鬼使吗？成为鬼使便能随意出入枉死城了。~x?h·u/l_i-a\n,.+c/o′m_”
纪弥闻言回头道：“我们能不被扣功德就不错了，成为鬼使是太远的事了。”
合抱猛地点头：“是啊，要不是我刚刚突然想到九初用来制服厉鬼的招式，差点又要进养魂池躺着了。”
初九语气认真：“方才看合抱爆发的魂力惊人，未必不能试试争取成为鬼使。”
合抱乐呵呵道：“九初，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的，要不是这一年有你帮忙，我们俩的功德也不会攒得这么快。”
合抱刚入地府的时候，也想过成为鬼使。
可他一看见厉鬼就打哆嗦害怕，就跑得还算快，也是被厉鬼追的时候练出来的。
他与纪弥也曾去请教那些比他们级别高的鬼差，可大伙都称他们资质愚笨。
好在孟婆大人好心收留他们两个，否则他们早就被剔除鬼差名单，被放逐轮回了。
初九摇头笑了笑，不以为意。
她说这话可不纯粹是安慰他们的，合抱虽然胆小，但就刚刚偶然爆发的纯粹魂力，若能变得勇猛，假以时日不容小觑。
而纪弥虽然身形瘦小，魂力不足，但胜在机敏过人，身形轻巧。
纪弥己经攀上半山腰，瘦小的身影在嶙峋刀锋间穿梭自如。
他兴奋地挥手：“找到废铁了！”
初九纵身跃了好几阶刀锋，只见山壁间散落着他们要找的物件，断裂的刀尖，锈蚀的铁刺。.d+a.s!u-a?n·w/a/n!g+.\n`e_t¨
纪弥一块刀尖，从袖中取出一个灰扑扑的布袋，将这些废铁仔细地装了进去。
初九与合抱也跟着行动起来，将散落的铁刺、断刃一一拾起，丢进随身带的布袋里。
纪弥还在半山腰横向攀爬，一边捡一边说：“这些废铁是用来烧灶火的，这一圈山腰都是废铁。我们多捡一些，下回就不用来啦。”
合抱眼睛一亮，手上的动作更快了：“我们要趁九初离开孟婆亭前，把一年的废铁都捡完！”
初九无奈，哪有这么快？
自从将她带来的拘魂使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他们。
在地府一年，除了从合抱、纪弥口中了解些地府琐事，她对其他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而阴间术法也要根据不同的鬼差等级才能学到。
她拾起一块废铁扔入背后的布袋，看着迷雾缭绕的刀山狱，有些迷茫。
至少要当上勾魂使，才有机会重返阳间。
但即便有了去阳间的机会，她曾为自己占了一卦，出阳间便是死卦。
天道，当真不容她存在吗？
合抱正兴高采烈地收集着废铁、纪弥身后的布袋早己满了大半。
初九眼神微动，若是他们能成为勾魂使，或许能替她给师兄和其他人捎个信？
至少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传递出去。
这段时间，她靠着占卜还能知晓阳间些许变故。
可唯独师兄的情况，任凭她如何起卦，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初九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突然开口：“你们想成为鬼使吗？”
纪弥声音微微提高：“九初，你这说得什么傻话？鬼卒之中谁不想成为鬼使。”
合抱一手死死扒在刀锋，以防被阴风吹了下去：“是啊，这地府鬼使以下就有上千，不是我们想就能成为的。”
远处小径上，黑白鬼使盯着刀山动静。
听到这话，两者不由对看一眼。
黑袍鬼使轻哼一声：“就打退一只恶鬼，他们这就开始做起梦来了？”
白袍鬼使把玩着手中的锁链，轻笑着摇摇头。
“得敢想才有机会啊。”初九却道。
废铁很快捡完，一行各自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袱，小心翼翼的踩着刀锋下山。
*
就在初九思索着该如何帮纪弥他们提升功德时，一个披散长发的游魂与她擦肩而过。
那游魂面色青灰，嘴唇乌紫，空洞的双眼首勾勾地盯着前方。
即便撞到初九也毫无知觉，只是一味地向上攀爬。
初九侧目时，瞳孔一缩，那游魂竟然是宋逸羽。
她指尖神光蓄势待发，却见那游魂己经离她一丈之远，仿若根本没有认出她。
甚至可以说，那游魂的眼中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麻木。
确认宋逸羽没有反应后，初九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若无其事地向山下爬去。
回去的一路上，纪弥、合抱在前方叽叽喳喳地说笑。
初九独自落在最后，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方才那个游魂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副呆滞的模样与当时意气风发的少年弟子判若两人。
他的眼眸黯淡无光，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可为何会在刀山受刑？
初九眉头微蹙，据她所知，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才会被罚上刀山。
当年宋逸羽受于落盈示意，带兵围堵她。
为求脱身，她故意透露宋家暗中让宋逸羽修炼的事，只为挑起帝王猜忌。
可即便帝王心生疑虑，也断不会因此就对戍边重臣下杀手。
除非...初九突然顿住脚步，除非宋家先发制人，反而坐实了谋逆之罪。
她下意识掐指起卦，连卜两卦，确认谢蕴安在这场兵变中无碍后，初九这才舒了一口气。
望着前方的合抱与纪弥，初九调整了下身后有她一人高的包袱，朝着孟婆亭的方向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