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师父当日给的剑谱里没有这一式。
灵矿洞内一片死寂,偶尔掠过的微风都带着血腥气。
在这座死牢中,有人觉得时间太慢,慢得能数清死牢中铁笼每根栅栏,慢到每次呼吸都在提醒,下一个可能就是自己。
有人却嫌时间太快,快到来不及参透剑招与敌决战,快到尚未寻得阵法破绽。
太隐的脚步声就又响起了。
圆台地面冒出两颗人头,应凌风和净悟露出青白的脸。
太隐余光扫过,却不在意,反而对钟离桑说道:“小友,该落子了。”
钟离桑突然按住棋龛问:“为什么是我?”
太隐眉梢微动:“怎么今日才想到问?”
他抬眼见钟离桑眼底那簇新燃的火光,多么熟悉啊。
就像五十年前,那个少年被抽灵根前,也曾突然迸发出这般生机,终究不过是徒劳挣扎。
太隐唇角微扬,似悲似嘲,对此并不意外。
年轻人总是这般,要么狂妄得可笑,要么固执到可悲。
眼前人如是,当年那七个剑修亦是如此。
想起来,他还未见过比那七人更契合自己的灵根。@求3|^书+~{帮/~′ ?更°{>新o最_快:^
纯粹的剑修之体,与他的功法堪称完美相融。
而如今,眼前又多了个合适的灵根。
虽然他与钟离世家有约在先,承诺要寻回这个少年。
但若这少年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他了。
只要今日成神,莫说区区世家,便是天道法则,也难阻他分毫。
太隐指间白棋轻转:“你和当年那个孩子倒有几分相似。”
他沉吟片刻:“你该不会也想效仿他,玩什么以剑殉道的把戏吧?”
今日太隐的话格外多,嘴角始终噙着笑,仿佛今后过了今日,他便能超脱凡尘,成为真神。
钟离桑适时露出好奇之色:“昆吾七剑?”
“是啊,七个自寻死路的痴人。”太隐瞥了眼铁笼中那两个血染衣襟的身影,“明明可以活命,偏要把那点生机让来让去。”
他嗤笑道:“尤其那个叫翟池的小辈?万剑归宗,以己殉剑,真当能招来援兵?”
“可惜啊...老夫不过放出魔患的风声,那些宗门见事不关己就缩回山门了!当真是可笑!”
各宗弟子闻言,纷纷侧目望向昆吾宗剑修。却见楼西辞与荀如葵只是攥紧拳头,眼中竟无悲戚之色,不禁暗自诧异。
钟离桑又问:“他们的尸首何在?”
太隐漫不经心地拂袖:“太久远,记不清了。-$=微@§趣?小¢{ˉ说?¨网}¨, (已~发|¥?布|/最1=\新&章2=$节?”话音未落,他眯起眼审视着对方:“小友,这般拖延,可不是求生之道。”
可今日的太隐似乎格外焦躁,又或许因钟离桑反常的平静,接连败落三局。
*
太隐拂袖一挥,黑白子哗啦啦落回棋龛。
他笑意森然道:“不如我们换个有趣的玩法?”
钟离桑淡声道:“我有得选吗?”
太隐呵笑一声:“我吞你一子,便放出一人。”
此言一出,分明是要将所有人赶尽杀绝。
石龙芮怒不可遏:“太隐,你视人命如草芥,也配成神?!”
萧南戈死死抓住栏杆:“老匹夫,就你这般行径,天理难容!”
棋盘之上——
太隐的白子己将黑棋重重围困,黑棋周围的气被白棋占据,太隐赢一子。
太隐悠然拾起被吃的黑子,与此同时,沈千锋的铁笼轰然坠落。
地面裂开缝隙的瞬间,涌现无数魔息,缠绕沈千锋全身。
石笼芮发疯般摇晃铁笼:“有本事冲我来!”
沈千锋浑身魔气翻涌,面目狰狞。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他步履蹒跚,朝着埋在土中的应凌风二人缓缓逼近。
太隐冷眼扫过石龙芮,沉声道:“石破生自诩天品火灵根,那又如何?他困在渡劫期间百年,始终无法修到化神境界。这其中缘由,他没告诉你么?”
石龙芮咬牙反驳:“修炼本就该循序渐进,何曾有过百年飞升的缪谈!”
太隐:“老夫苦修九百余载,依旧不得飞升。所谓成神之道,不过是神族施舍的诱饵。”
在修真界千余载历史,太隐一人占据大半光阴。当年道蒙祖师座下,唯有他与太白两名弟子。
五百年前,道蒙飞升,他与太白各立宗门——
青云与昆吾,自此成为修界两大翘楚。
首至一百年前,太隐八百寿元将尽,却仍停留在化神门槛。他的师兄太白,也是如此。
两人终于明悟,这修界的灵气,根本不足以支撑修士突破至化神境。甚至连道蒙祖师的飞升,细想也满是破绽。
太白翻阅古籍,却发现除了师父道蒙,古籍记载的飞升者,竟都是后人杜撰。
真相如晴天霹雳!
原来所谓成神,不过是神族编织的美梦。
他们创造修界不过为了掣肘魔界。
他济世救人数百载,一心为苍生,为何不得与天地同寿?
所幸,他在太白兵解之后,发现了灵根续命之法。
靠着借取他人灵根,他又强续了百年寿命。
两人言语交锋间,太隐与钟离桑的棋局仍在继续。
老者信手落子,转眼又收去两枚黑子。
卫慈和公孙驭的铁笼应声而落!
卫慈早有防备,落地瞬间。
她指间灵光乍现,银针同时刺入地面三人要穴,暂时阻止了魔息侵蚀之势。
太隐捋须:“这一代的小娃娃,倒是机灵了不少。”
话未说完,指尖微动间,地面己接连坠落数十名弟子。
即便卫慈封穴之术精妙,众人也只能再撑半柱香。
魔息蔓延的刹那,公孙驭瞳孔猩红,那张娃娃脸面无表情,正一步步朝应凌风跨步走去。
“砰!”木待舟拼尽最后气力,竟抡起丹鼎挡在应凌风面前。
鼎身震颤,发出沉闷回响。
应凌风泪水混着血水砸落:“木待舟,别管我了!”
木待舟费力地扯开沉重地眼皮,回望应凌风:“无妨,你护了我这么久。”
他嘴角渗出血丝,声音平静:“木家世代受诅咒,活不过三十岁。今日不死,三十岁我也难逃一死。”
他忽然抓住应凌风手腕,附在自己丹田之处:“拿走我的灵根,你说不定还能活。”
应凌风浑身发抖,嘶声吼道:“三十岁的事三十再说!我们都要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