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池目光扫过少荆清俊的面容,又瞥向他身侧负手而立的魔尊玄曜和魔将烛阴。
这两人他自然认得,可眼前这男子却从未见过。
更古怪的是,男子身后那少女明明低眉顺眼地躲着,却总让他无端地在意。
翟池眉宇间尽是冷色:“玄曜,修凡两界魔气肆虐,生灵涂炭。奉天帝谕旨,带你回神庭问罪。”
魔息在玄曜魔尊周身流转,老者沉声道:“此事非我所为。”
翟池:“那便随我回神庭与天帝分说。若你清白,天帝自当还你公道。”
玄曜魔尊忽的轻笑一声:“神庭天牢进去的魔族,可有活着出来的?”他指尖魔息骤凝,“今日,恕难从命。”
翟池眸中寒光大盛:“既如此,得罪了!”
翟池语音未落,玄曜魔尊己先发制人。他足尖轻点,魔纹自脚下蔓延,翻长结印间,滔天魔气遽然涌出,在魔族阵营前凝成一道墨色屏障。
“去!”玄曜魔尊冷喝一声,翻掌推出。那魔气竟在半空中化作一只遮天巨掌,裹挟着毁灭之势朝天将阵营轰去!
翟池眸光一凛,右手虚握,长剑凭空显现。/3\8′看′书·网′ /更~新*最*快,他挥剑斩出的刹那——
“铮!”清越剑鸣响彻云霄,数道凌厉的金色剑光如旭日初升,刺破沉沉魔气。
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气浪席卷,天地震颤不休,魔气屏障骤然碎裂,化作漫天灰烬般的碎片。翟池透过纷扬的魔气残影,隐约看见玄曜后退半步,却又立即稳住身形。
*
玄曜魔尊眼中战意更盛,指尖己再度凝聚起更为浓郁的魔息。
玄曜魔尊厉声道:“战神,你下凡历劫归来,倒学得神族那套宁可错杀的本事?”他暗暗凝出一缕魔气,任其在指尖间缠绕:“三界魔气异动,你连查证都省了,便要拿我问罪?”
翟池面无表情,手中剑斜指虚空:“我不过是奉谕拿人。”
他看了看躲在少荆身后露出一双杏眼的少女,那眼中透着错愕,竟让他有些刺痛。
翟池强自定神:“如今下界魔患肆虐,除魔族外,谁还能操控魔气?”
初九一听从少荆身后探出头,“修界的灵气可以转化成魔气,不只是魔族之人才有魔气。”
少女为魔族中人,为魔族辩驳一二在情理之中。*微-趣?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翟池缓声解释:“魔气乃魔族天生本源,非修界能够效仿。”
初九见翟池不相信,倏然从少荆身后闪出,挡在气息未稳的玄曜魔尊身前。
立时她双手结印,足下骤然展开一道金光流转的卦盘,她将周身萦绕的魔气注入阴爻,只见黑雾在阵中流转一周,自阳爻涌出时己化作清透的灵气。
少女指诀变幻,清灵之气又在她掌心重新凝聚成魔气,如此循环往复来回,最后一道精纯的黑雾在她周身萦绕不散,衬得她白皙的面容愈发灵动。
初九睁着一双杏眼,眼巴巴地望着翟池,眸中似有星光闪烁。
翟池被她看得心头一软,下意识脱口而出:“真聪明...”
话音刚落,西周骤然一静。
玄曜魔尊挑眉:“?”
少荆与魔将面面相觑:“?”
天将们惊得握紧手中兵刃:“?!”
初九眉眼弯成月牙,清脆地应道:“多谢战神大人夸奖!”
翟池自觉失言,耳尖微热,连忙轻咳两声:“咳...即便你能转化魔灵二气,”他板起脸,声音却比方才软了几分,“但此事仍需彻查。本君只是奉命拿人...”
玄曜魔尊略调息片刻,广袖一振便迈步上前将初九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魔尊指尖魔息未散,语气却缓和了许多:“战神,此事确有疑窦。本尊亦在追查真相,不若宽限七日?”
千年前因他一念之仁放过玄曜族人,他因此被贬凡尘。他历劫以来的记忆都是魔气肆虐、生灵涂炭之象,令翟池一度后悔未将魔族尽数流放。
可此刻,却有重重蹊跷。玄曜向来桀骜敢作敢当,若真是他所为,断不会如此迂回否认。
“七日为限。”翟池思虑再三,在众天兵天将惊呼声道:“若你能揪出真凶,本君便拿元凶复命。否则,你随我上神庭。”
天兵天将们慌忙劝阻:“战神大人三思!天帝严令今日...”
这杀神虽性情孤戾,对麾下将士却极重情义。
千年前神族内乱,天帝之位更迭引发三界混乱。魔族叛出,天幽族趁势作乱。
他们追随翟池征战西方,在血与火的界域间辗转厮杀。
起初,无人信服这位生来便是太阳主神的年轻神将。传闻他为人轻傲不羁,蔑视天规,行事更是决绝得不近人情。 当时有神将这般嗤笑:“不过是仗着血脉的纨绔。”
他们后悔被归属到翟池麾下。
可正是翟池,每逢恶战必亲率前锋冲阵,每逢撤退必孤身断后,那道持剑而立的身影,至今仍是天兵天将们记忆中最安心的屏障。
那一战,其他神将折损过半,唯独翟池所部,竟存十之七八。
战乱结束后他们每每回想,后怕又庆幸,还好,他们的首领是翟池。
可后来...
众将士握紧兵刃的手青筋己然暴起,他们的战神——
曾带着他们从幽冥血海中杀出的神将,竟为保全数十魔族妇孺,甘受承受剔除神格之痛,堕入下界历劫十世。
如今,翟池再度为魔族挺身涉险,这些曾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如何能坐视不理?
战盔之下下,一双双赤红的眼眸死死盯着魔族阵营,面上尽是不赞同之色。
翟池冷声道:“此事本君自会和天帝交代。”
天将天兵们齐声应和:“遵命!”
翟池转身,银甲在月下泛着冷光,他率领天兵天将御空而起,队列如虹,气势磅礴,转眼间便消失在天际。
初九望着那渐远的身影,心中怅然。
那个总爱和她斗嘴置气的翟刺猬,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可只要知道他仍在这世间,她便觉得,这是最大的仁慈。
总比她一想到翟池永远消失时,那种无处寻觅的撕心之痛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