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仙，今天可来迟了！”
“小神仙，我今天可带足了赏银，您可得讲个痛快！”
也有好事者凑近低声道：“小神仙，今日要评说哪位大人的秘事？”这小姑娘忒神了，所言之事无不中的。如今朝中各大人都派了家仆，嘱咐定要讨好这位小神仙，免得自家私事被抖落出去。
原本一个孤女不难打发，可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若初九今日评说了王大人之事，让政敌郑大人知晓，郑大人自然会保下初九，借此扳倒王大人。
就这样，初九这些日子没少评说官商家的私密事。可奇妙的是，在各家互相牵制之下，反倒相安无事。如今满朝官商都绞尽脑汁讨好这位姑奶奶，生怕上朝时被人当众奚落：
“听说贵府二房太太又闹起来了？”
“哎呀，令郎在赌坊输光了，还在书院得了个零蛋？”
“小神仙说你在城西置办了间大宅，这银子...来路可清白？”
朝中上下皆知，谢蕴安谢大人有位了不得的义妹，人称“小神仙”。!q\d?h~b_s￠.!c?o,m\这姑娘仿佛通晓天下事，人人深信不疑。就连深宫里的皇亲贵胄都听闻了这号人物，既好奇得紧，又怕对方把自己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全给抖落出来。
事儿虽不大，可脸面丢不起啊。当今陛下开明，允市井评议，不涉妄言皆可畅谈。这些个贵人，又不能为几句闲话就把人抓进大牢。毕竟，谁家还没点见不得光的事呢。
初九堪堪坐在堂上，指尖轻叩案几，目光慢悠悠扫过茶楼。几个身形精壮的汉子混在人群里，虽作寻常布衣打扮，可那腰背绷得笔首，呼吸极轻，一看就是练武之人。
到底是按捺不住了。她唇角微勾，惊堂木“啪”地响起：“今日我们便来说说宋家。”
“宋家乃开国功臣，世代镇守边关，从不与权贵结交。为的就是防备帝王猜忌。伴君如伴虎，宋家先祖这般思虑，可诸位觉得，宋家当真就毫无异心吗？”
台下顿时众说纷纭：
“宋家世代忠君报国，府中上下都以节俭著称。宋氏夫妇长年驻守边关，多少年没回过国都了。”
“可我听说最近宋家少爷常在国都走动。”
“那宋少爷并未入兵籍，总不好让人家一个年轻子弟整日待在军营吧。.k~y,a¨n￠k·s..!c_o′m?”
“可这宋少爷既不入仕，也不习武。堂堂宋将军之子，就这般终日无所事事？”
初九突然抬手打断众人议论，“诸位莫急，方才不是个玩笑话。宋将军一家为国为民，自是义薄云天，忠心可鉴。只是...”她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小人曾听闻，这位宋少爷早年曾随仙人修炼过一段时日。”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失声道：“陛下最忌讳的不就是修仙。况且当年宋将军明明当众拒绝了那位仙人，怎会私下让自家公子...”
另一人脸色骤变，声音发颤：“那他此番突然现身国都，莫非...”话未说完，便惊恐地捂住了嘴。
初九正欲开口，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几个壮汉猛地掀翻茶桌，碗碟碎了一地。为首之人厉声呵斥：“大胆！竟敢在此造谣惑众！今日定要将你拿下问罪！”
初九身形一闪，轻巧地避开飞溅的茶水，故作惊讶道：“几位官爷好大的火气，不知可是刑部当差的？”
这一问倒让几人动作一滞，面面相觑，少爷确实交代过不可暴露身份。他们索性闭口不言，纵身扑来就要擒人。
初九却突然扬声道：“人人都说宋家军都在边关，可看几位这身手架势，倒像是专程来为宋府出头的！”她边说边往人群里退，声音却愈发响亮：“莫非宋府在京城还藏着私兵不成？”
初九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口中仍不忘高喊：“宋府私兵当街拿人啦！”堂下听众闻言更是惊慌，推搡间桌椅翻倒，茶盏碎了一地。
*
初九刚冲出茶楼，便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陆楚楚一把掀开车帘，急声道：“快！”初九纵身一跃，马车尚未停稳便己窜入车厢。
“架！”马夫扬鞭猛抽，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刺耳的声响。后方屋顶，数道身影掠过屋脊，瓦片被踏得噼啪作响。
陆楚楚回头望去，只见那几人竟在屋檐间腾挪跳跃，紧追不舍。
陆楚楚放下车帘，长长呼出口气：“我在翰林院等了整整半日都没见到谢蕴安，托人打听才知她竟因篡改文书的罪名被收押了。”
她攥紧帕子，犹豫片刻才继续道：“听闻你常在茶楼议论朝中官员私事，这般问或许唐突...但此事蹊跷，会不会是因你的言论触怒了某些人？”
今日宋府私兵现身时，初九便明白宋逸羽和于落盈这是急了。只是她没想到他们竟先对谢蕴安下手，这是为了让她孤立无援。
宋逸羽行事突然，初九虽所措手不及，却来得刚好。市井流言最是难防，再加上宋府私兵惊现国都，宋家往后再无宁日。
初九掐指卜算良久后道：“此事确因我而起，我自会去救他出来。”
陆楚楚：“你要怎么救他？一无权二无钱，你将方法告诉我，我好歹还能派些人去周转打点。”
初九：“国城外有登闻鼓，谢蕴安是被宋逸羽买通翰林院郑障冤枉的。只要能面圣，定能将冤屈洗清。”
陆楚楚担忧道：“可他们想必做足了证据。”
初九冷静道：“宋家让宋逸羽去修界的事己泄露，只要让皇上先知道是宋逸羽所为，必定起疑。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听说敲登闻鼓的人要先受五十杖刑。你.....”
初九满不在乎，“我练过武，五十杖刑还受得住。”
“不是，初九...”陆楚楚绞着手指，声音渐低：“我是想说...能不能让我去？”
初九愕然：“你手无缚鸡之力，这五十杖刑会要了你的命。”
陆楚楚抬起头，眼中闪着倔强的光：“他当年救过我的命。这些日子跟着护卫，我也学了些强身之术。你能挨的，我也能。”
初九摇头：“这事因我而起，其中凶险你不必承担。我会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谢蕴安。”